黎国王宫御花园,姹紫嫣红,一片欣欣向荣之景象。远处,一个略显笨拙的身影正由一名宫婢小心搀扶着,朝坐落在西北角的凉亭中走来。
“娘娘,您就快要临盆了,千万要当心啊!”身旁婢女红玉好心提醒道。
上官宝儿冲她点点头,轻启朱唇道:“红玉,我有些渴了,你去帮我倒杯茶来吧。”
红玉犹豫了一下,答应道:“那娘娘在此稍候,奴婢去去就来。”
红玉走后,宝儿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这几个月,南宫奕从未在任何人面前露出过一丝笑容。宝儿真心希望 这个孩子的出生,能给他的父亲带来一丝安慰与喜悦。王后去世的那段日子,南宫奕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得活着,看在她眼里,没有嫉妒,没有怨恨,有的只是心疼。
王后的突然离世,也让她彻底想通了许多事情。人生的无常,世事的变幻莫测,以及生命的脆弱。一切都是上天早就安排好的,富贵如烟云,再多的繁华与荣宠,又有什么用呢,终究抵不过命运的无情。她也知道后宫的艰难与险恶, 所以她想等这个孩子平安出世以后,就一切顺其自然,在不强求了。
年贵人正与穆瑾在园中散步,身后跟着一大帮宫婢,远远看见宝儿正一个人坐在亭内发呆,忽地停了下来,身后其他人也跟着立在了原地。
“姐姐你看。”穆瑾手指着远处的凉亭,在年贵人耳边低语道。
“走,我们也去凑凑热闹。”年贵人说着就要往亭子那边走去。
“娘娘,您看。”年贵人身后跟着的一名宫婢悄然迈向前一步,在她耳畔轻声道。
年贵人抬眸,见红玉正托着茶杯往这边走来,不由心生一计。一行人继续跟在年贵人身后往前走,经过红玉身旁时,她刻意佯装脚踝扭伤了,然后撞到穆瑾身上,害她将红玉手中的参茶撞翻,茶水溅了一地。
穆瑾仗着家族的势力做靠山,向来横行霸道惯了,对着红玉便是劈头盖脸地责骂道:“好个不长眼的狗奴才,见着主子,也不知道回避吗?别仗着你家主子平日里宠你,就无法无天了!”
红玉早已吓得怔在原地不敢出声,年贵人却道:“算了,她也不是故意的,本宫的脚伤得不轻,得赶快回宫请个御医看看才是。”
红玉感激地朝年贵人磕头谢恩,穆瑾忙在一旁献殷勤道:“不如妹妹陪姐姐回去吧,这花反正也跑不了,改日再看也不迟。”
年贵人忙道:“姐姐也想啊,可是妹妹既然来都来了,索性就多逛会儿,也好与宝儿说说话。毕竟你我日后在这后宫还全得仰仗她呢!”
穆瑾想了想,对着跪在一旁瑟瑟发抖的红玉,冷冷得说:“要不是姐姐替你说话,今天休想这么轻易的离开。”说完,两人往不同的方向而去。
红玉缓过了神,这才发现茶碗已经掉在地上摔的粉碎,赶紧用手将地上的碎片拾起,准备折回去重倒一杯。年贵人刚走出几米,冲身旁宫婢使了个眼色,便见那宫婢匆匆而去。
宝儿在亭中等了许久,红玉才来,不禁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红玉虽胆小,却不笨,她知道刚才是有人故意将她撞倒的。但无凭无据,不仅不会有人相信她,还会无故惹来一身麻烦。于是只道:“奴婢刚才不小心将茶碗打翻了,所以又回去重新倒了一杯,所以晚了,请娘娘恕罪。”
宝儿看向红玉,一脸关切道:“有没有烫伤啊,快给我看看,留下疤痕就不好了。”
红玉垂首立在一旁,感激地回道:“娘娘放心,奴婢没事。”
片刻之后,宝儿正要起身回宫时,穆瑾却领着几名婢女朝亭中而来。她一看到宝儿,便殷勤的上前握住她的手道:“姐姐快坐呀,你现在可是身怀六甲,要多休息才是。”
宝儿勉强应了声,接着便不知说什么好了。她一向深居简出,对于妃嫔之间的拉帮结派更是敬而远之,所以跟后宫里众人平日里也都没什么交情可言。眼下见穆瑾如此热情得叫着自己,反倒显得有些拘束。
说话间,年贵人宫里的婢女突然端着两盘热乎乎的熟食,笑吟吟地朝亭中坐着的两名主子道:“这是我们家娘娘今日一早特意准备的,正好两位主子都在,便差奴婢亲自送到两位主子面前,并请两位主子尝过之后,给提点意见!”
穆瑾看了看宝儿,笑盈盈道:“姐姐身子不适,就由妹妹先代为品尝吧!”说着从两盘中各取了些来尝。
宝儿礼貌地朝穆瑾笑了笑,道:“御医嘱咐过,近来不可吃太过油腻的东西,真是辜负年贵人的一番美意了。”
尝过之后,穆瑾稍稍评论了一番,这才扶着宝儿准备离开亭子。年贵人宫里的婢女则恭敬地立在一旁,让两位主子先走。红玉和穆瑾一左一右地扶着宝儿走下台阶,宝儿双脚刚刚踏下第二个台阶的时候,只觉右边的身子突然加重,然后整个人重心不稳地滚下了台阶。一切都发生地太突然了,让穆瑾有些措手不及。待她反映过来时,宝儿身下已一片鲜红。当她急急忙忙欲奔下台阶将宝儿从地上扶起时,一双大手已先她一步抱起了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女子。
南宫奕冷如寒冰的脸上露出慑人的气魄,目光扫过愣在此处的其余三人,冷冷地问:“究竟怎么回事?”
红玉被眼前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说不出一个字来,只见年贵人宫中的婢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装模作样地哭诉道:“王上,你可一定要为宝贵妃做主呀。奴婢刚才亲眼瞧见是瑾妃娘娘故意将宝妃娘娘从台阶上推下去的。”
穆瑾此刻才如梦初醒,泪如雨下得指着那指证她的宫女道:“你胡说,是你们故意设好圈套害我的,贱人,为何要污蔑本宫。”穆瑾说着便奔到那宫女面前,泼妇般得撕扯着她的衣裳,头发。
南宫奕一脸冷漠地望着满面是泪的穆瑾道:“够了,人证物证俱在,你休要再抵赖,来人呐!”
穆瑾几步奔下台阶,欲替自己辩解。南宫奕厌恶地看着跪在面前紧紧抓住他袍子下摆不放的女子,愤怒之下,狠狠地抬起脚将她踢了出去。
穆瑾强忍着满身散架似的疼痛,从地上缓缓爬起,绝望地望着他冷漠的背影,咆哮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景仁宫,当御医从内殿出来,宣布宝贵妃的孩子已经胎死腹中时,南宫奕的脸上却仍是一贯的清冷,再无其他多余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