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文若之所以能够屹立三朝而不倒,又岂会不知儿子所此时的顾虑。思付片刻,重重地叹了口气:“此事也不急在一时,等你考虑清楚了,再来告知为父不迟。”
只见他顿了顿又说:“为父老了,欧阳家今后如何,就全指望你一人了,王上如今倒是用得着我这把老骨头。但难保他日,唉……”
他终是没能将剩下的话全部说完,以欧阳曜这般缜密的心思又怎会猜不透老父的言下之意呢!但他早已心如止水,就算勉强跻身于官场,也定不会如父亲所期望的那样。
月色晦暗,将他英俊的脸庞映得有些忧郁,但自他眼底深深流露出的那抹温柔,却在不经意间泄露了他的心事。
“千寻,这些年你过得好吗?”发自肺腑的呢喃在这静谧的深夜里飘散开来,却久久得不到答复。
薄雾纱窗,将月色衬得无限飘渺。千寻望着窗外,转过身时轻轻附在彩雀耳边低喃了几句,随后提步朝外走去。上 弦月照亮了整个王宫,给眼前这片梅林镀上了一层银色的光辉,月亮的影子倒影在水中,泛起闪闪的亮光,四下里一片清冷孤寂。半柱香的功夫后,欧阳曜随着彩雀的引领,来到了梅林。千寻回头看了彩雀一眼,彩雀心领神会地走到离两人数米远的地方,替二人把风。
他的衣襟随风飘动,站在景色萧条的梅林间,宛若出尘的谪仙。暗暗之影立于她身后两米远的地方,那双华美的眸子淡出浅浅的笑意:“不知娘娘找下官,有何事?”
“我以为你还会像从前那样叫我,看来今夜我本不该来此。”千寻淡淡开口,声音中透着连她自己也不明了的感情。
千寻正要从他身旁擦身而过时,身后有双厚实但却温暖的大手紧紧地拉住了她:“千寻。”
她回过头,注视着他满是厚茧的双手,不知为何,心中酸涩无比,泪水顷刻间夺眶而出。
“都过去了,别怕。”欧阳曜心疼的摩挲着她满是泪痕的脸颊,他的动作如此轻柔,却给面前已孤单许久的女子平添了一份深深的感动。
直到她的情绪稍稍平缓了些,她才抬头望向那双满是柔情的眸子,再次开口道:“想必你已经知道我现在的处境与艰难了,我想求你一件事,可以吗?”
欧阳曜双眸一震,已隐约猜到了她想说什么。
“我想让你成为我在后宫里的依靠,可以吗?”千寻直视他道。
“你根本不适合这样的生活,何苦要委屈自己去做你根本不想做的事情呢?”他心里清楚,她之所以这么做,一定有她不得已的苦衷。是为了南宫奕吗?
“这个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的,后宫亦是如此,我若不争,迟早会被遗忘。”她转身背对着他,双肩微微颤抖,眼里早已溢满了泪,却倔强得不肯流下。从何时起,她也要走上这条算计他人的道路了。
欧阳曜吸进一口凉气,想来她早就已经知道这一切了。以她这般要强的性格,又怎会甘愿沦为任人要挟与摆布的工具呢?他早该想到的,只是却不忍心看她一步步走向这样的结局。
“我答应你。”他走向她,不论何时何地,只要她开口,他从来不曾拒绝过,这次也不例外。
千寻轻轻靠进他的怀里,一如年幼时,那般信任和依赖这位大哥哥。自从知道了以前的事,她总觉得自己亏欠他良多。若不是自己突然穿越了,他定会和真正的千寻顺利走完原本属于他们的幸福人生。欠了他这么多,又该拿什么来还呢?
御书房此刻异常安静,就连衣角拂过紫檀木案上的窸窣之声也清晰可闻。御前大太监李公公静静聆听着毛笔在纸上摩擦所发出的沙沙声,心如擂鼓。每当到了这时,都是他最难熬的时候了。后宫佳丽无数,可王上只有一人,往他这儿塞银子的人多了,凡是送上门来的,他都照单全收,可眼下却实在是犯了难。
“去给孤倒杯茶来。”许是写得累了,南宫奕头也未抬地吩咐道。
李公公只顾着想心事,丝毫未发觉有人在叫他,依然垂首一动未动地立在边上。直到南宫奕重重得咳了一声,这才慌忙跪地请罪:“王上恕罪,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御前失仪,轻则被贬,重则性命难保,他怎能不怕?
南宫奕正欲起身,却见门外身影晃动,厉声道:“何人在外面鬼鬼祟祟?”
门外之人慌忙跪禀道:“启禀王上,王后娘娘突然昏迷不醒,太医已经诊断多时,仍查不出病因,所以奴婢才……”
不等门外之人把话说完,南宫奕早已疾步迈出了御书房的门槛。当他赶到昭和宫,只见躺在床上的千寻紧闭的双唇由红变紫,面上腾起一层淡淡的寒气,脸色透明得近乎白纸一般,心中只觉猛地一揪,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他身体里一点点得流走。
众太医见状,纷纷跪地行礼,只见为首的一名太医万分惶恐道:“臣等无能,未能断出王后所患何病,请王上恕罪。”
“千寻,你一定要坚持住,千万不能有事,还不快传杜太医……”南宫奕摇着毫无知觉的千寻,冲跪了一地的太医低吼道:“王后若有不测,孤要你们统统陪葬。”
满殿的人瞬间跪倒了一大片,全都战战兢兢地不敢抬头,生怕一不留神,脑袋搬了家。杜太医在未进宫之前,曾是江湖上有名的解毒高手,此刻众人皆是翘首盼望,将这最后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了他一人身上。
自她手上传来的刺骨寒冷,让他的心不住得颤抖。他不停地朝手心呵气,再将她的手放在掌心里轻轻揉搓,希望能给她带来温暖,奈何她的手依旧冷如寒冰。他心急如焚,望眼欲穿地看着门外,道:“怎么还不来,到底还要等多久?她真的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殿下,杜太医来了,此刻正在殿外候着。”婢女走到他跟前小声道,生怕触碰到了那根随时可能点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