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苍云,碧波万里。灿烂的晴空下,水波微漾,清澈的湖水中清晰可见一群鱼儿正在水底追逐嬉戏。千寻双手撑着下巴坐在湖边一块大石头上,目光若有所思地望向眼前那片壮阔的梅林。千寻自幼喜梅,不论什么品种的梅,都情有独钟。只可惜梅花尚未开放,无法亲眼目睹万梅齐放这样壮丽的景观。
信步走到林中,随手折下一枝梅,口中喃喃:“定定住天涯,依依向物华。 寒梅最堪恨,长作去年花。”
望着一树树早已凋零的梅花,千寻心中五味交杂。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再看见南宫奕,就连诗琴、诗棋也很少见到,似乎他们最近都在忙着筹备什么。不过这并不是她所关心的事,她只想快点找到出宫的方法。
“扑通”一声,像是石子掉进了水里发出的声音。千寻下意识地回过头,却正好对上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那双眸子的主人简直美得令人窒息,只一眼,便足以让你甘愿为它沉沦,哪怕坠入万劫不复的无底深渊。
“原来你喜欢梅花。”男子的声音打破了四下里的寂静。
她点头:“梅花是所有花卉之中,最耐严寒,也是最高尚纯洁的花。梅的品种有很多,共计三百余种呢………”
这个午后,她与南宫晨在梅林中畅谈了许久。她的见识与谈吐让南宫晨阵阵惊叹,恍惚中,她仿佛又变回到了到21世纪那个活泼开朗博学多识的自己。当她再见南宫奕时,已是三日后的一个夜晚。
明月皑皑,星光璀璨,此刻的夜空像极了一个大玉盘,盛满点点碎钻,光芒耀眼。
千寻静静坐在廊前赏月,四下一片幽寂,这样的气氛不禁勾起了她的思乡之意。都说月是故乡明,自她莫名穿越到了这里,即使再美的月色也没能让她真正的舒展容颜,开怀大笑过。
感觉到有人朝她走来,千寻慌忙起身便要回屋,却听有个更快的声音由空气中传来:“怎么,真的如此讨厌我吗?讨厌到我一来,你便要走。”
千寻不语,要说对他有多讨厌那还不至于了,可是每次遇到他都会发生一些难以预料的事,她真的是有些怕了。
“走,带你去个地方。”身后的声音再度响起。也不等她回答,千寻身子一轻,她已被他带着飞离了地面。难道这就是电视上所说的轻功,只觉身子轻飘飘的,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轻微的晕眩感让她不敢睁眼看周围的一切,只是将头紧紧地埋在他的胸前。
“怎么,怕了吗?”南宫奕似笑非笑地问。
“才不怕呢。”千寻倔强地回了他一句。
南宫奕又是一声轻笑,却在不经意间加快了飞行的速度。感觉耳边风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急,千寻终是忍不住尖叫出声。随之而来的刺激让她想起了在现代时坐的过山车,也是这种感觉。但过山车所带来的只是单纯的刺激,并不像现在这般有种难以形容的畅快淋漓。最终,强烈的好奇感战胜了心头那丝丝恐惧。她俯身朝下望去,只觉地面上的所有东西在她眼中都缩小了无数倍,前所未有的新鲜感让她对所见到的一切都是那般好奇。渐渐地,千寻感觉他已带着自己飞离了重重宫墙,眼前的视野一下变得开阔起来。远处一片灯火通明,热闹之声隐约传入耳畔之中。
千寻好奇之下侧首问:“今天是什么日子呀,怎么这么热闹?”
南宫奕微微一愣,即刻回过神:“你猜?”
立春过后,再过不久便是正月十五了。“是元宵佳节。”千寻恍然出声。
南宫奕满意地笑出声:“到了。”
片刻之后,千寻感觉他已放开了她,眼眸微抬,双脚已然着地。映入眼帘的是一条人群熙攘的大街,街面上处处张灯结彩,人流穿梭不绝,此处乃是平城最为繁华的地段。这也是她头一次出来逛古代夜晚的大街,眼中看到什么都是好奇。南宫奕紧紧跟在她身后,眼中一抹笑意在此时无限蔓延开来。
“快看,前面有人在放烟花。”千寻一声惊呼,立刻朝人群中挤了进去。
看热闹的人实在太多了,几乎快将整条大街围得水泄不通。南宫奕一个闪神,便不见了千寻的踪影。头顶满目彩,烟花璀璨绽放,他却无心观赏,只是焦急地拨开一层又一层人墙。
一朵刚落下,一朵又升起,半空中,各种色彩缤纷的颜色,时而凝聚成一朵绚丽的牡丹,时而凝聚成一副灿烂的吉祥图案……直教围在一旁观赏的众人看得惊叫连连。
不知过了多久,人声渐渐散去,空气中仍旧残留着淡淡甜蜜兴奋的味道。千寻一转身,身后竟然看不到南宫奕的影子。心急之下,不禁喊道:“南宫奕,你在哪里?”
话说南宫奕在人群中几番找寻,都未瞧见千寻的影子,一时情急,未曾细想便往别处寻去。
千寻喊了许久,也不见有人回答。正想沿途向路人打听着回去将军府时,一个七尺多高的大汉站在她身后,手中拿着一个黑色麻袋,从她头顶套了下来。然后扛在肩上,大步流星的朝远处的妓院走去。
眼前一亮,她已被人从麻袋里面放了出来。面前站着一个涂着厚厚脂粉,浓妆艳抹的老女人,单是看她这身装束与打扮,千寻心中已猜到了这里是何处。
此处正是平城最有名的妓院—倚翠楼,站在千寻面前的老女人,正是此处的老鸨雪姨。只见雪姨笑眯眯得打量着她,不住地赞叹道:“还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
千寻猜想,就算是在古代的青楼,也有很多被迫来此的女子,所以此地肯定雇有类似夜总会里的打手。如果硬碰硬,肯定占不到什么便宜,还会增加他们的戒心。于是一脸崇拜得看着站在她面前的雪姨道:“哇,雪姨,您真是我见过的,最有风韵,最能说会道的女子了。怪不得能将这偌大的酒楼经营的这么好,我以后可真要多向您请教了,若能学得千万分之一,便终身受用不尽了!”
雪姨掏出别在胸前的帕子,掩口轻咳一声道:“怕是姑娘弄错了吧,我这儿可是平城数一数二的青楼,什么时候变成酒楼了?”
千寻一脸憨态可掬的样子道:“青楼酒楼不都差不多吗?只要服侍的客户开心而来,满意而归,就算任务完成了,不是吗?”
“客户?”雪姨诧异道。
千寻连忙改口:“是客官才对。”
雪姨满意得点了点头,向来见惯了女子初来此地,哭哭啼啼胆战心惊的模样,倒是头一次碰见这么镇定自若的。光是她那一张小嘴,就甜死人不偿命了,更何况还有着一张天姿国色的美貌容颜,到时还不知要迷死多少达官显贵了。
经过了数日的耐心传授和悉心教导,雪姨终于对千寻不抱任何希望了。倚翠楼之所以能够成为平城所有青楼之首,凭借的不单单是楼里众姑娘的长相,更重要的是吸引男人的手段。这里的女子无一不是样貌出众,才艺双绝的。雪姨初见千寻时,乍一看发觉此女不但姿色不凡,而且口齿伶俐,颇懂得讨人喜欢。
雪姨本还打算将她培养成新一代的头牌,但随着接下来几日的观察,才发觉她虽有一副好皮囊,却是虚有其表。她的琴,弹得就像杀猪一样难听。她的字,横七竖八,歪歪扭扭。她的诗,通常是上午刚背熟的,下午便忘记了。她的画,简直让人不堪入目。朽木不可雕也,说的大概就是像她这样的人吧!
“月月,从明天起,你就跟着海棠吧!”雪姨经过一番细想,终于作出了这个决定。
月月便是雪姨帮她起的艺名,雪姨说她是月圆之夜被送到这里的,所以就叫她月月。千寻愤愤得想,是卖到这里还差不多吧!也不知道她当时给了那人多少银子,要是给的少了,岂不辱没了她,要是给的多了,想要自己挣钱赎身又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
“该死的南宫奕,都怪你不好!”千寻暗骂了一声。
“还不快去,发什么呆呀。”初次见她时,雪姨还觉得她身上有着一股灵气,定是个可塑之才,没想到如今越看,反倒发现她呆了不少。
“雪姨,我想跟您商量件事。”千寻好声好气的说。先前跟着雪姨学艺时,她已经尽可能得,有多笨就多笨。但如果被派去给人当丫头使唤的话,她还真没做好心里准备。要知道青楼这地方,龙蛇混杂什么人都有,万一碰上个刁蛮泼辣的女子,到时还没想好怎么逃走,就先被她折磨得少了半条命。
“什么事啊?”虽然已经在心里对她的印象大打折扣,但雪姨仍是心平气和得问道。
“虽然我琴棋书画没一样让您满意的,但我还有一样手艺,保管您会喜欢的。”千寻信心十足得说道。
“哦?说来听听。”雪姨心中总算是略感安慰了些。
“我可以帮这里的姑娘梳头化妆啊!”千寻笑吟吟得说。
雪姨刚喝进嘴里的茶,差点喷了出来。哭笑不得道:“我看就算了吧,你还是好好的去伺候海棠,我倒放心些。”
化妆梳头凭借的便是一双巧手,单是看她先前学写字时握笔的姿势,就知道这双手僵硬毛躁,若是让她给这里的姑娘化妆,那还不得将客人全吓跑了。
千寻坚持道:“您就让我试试吧,不行的话,再让我去做别的也不迟啊!雪姨您最好了,就让我试试吧!”
经不住她的软磨硬泡,最后雪姨终于答应让她在丫鬟香茗脸上试妆。
化妆不单单凭的是手艺和技巧,最重要的其实是眼力。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每个人的脸型和面向都不一样,肤色深浅也都各有差异,若都套用一样的妆术,不仅不会凸显出美感,反倒显得俗套了。
半个时辰后,当千寻领着香茗从房间里走出来时,雪姨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相貌平平的香茗,经过一番装扮之后,就像粉雕的玉人儿一般,简直可以和楼中其他红牌姑娘一较高下了。
“来来来,快过来雪姨身边坐,我就说呀,你肯定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样简单。”雪姨对她的态度一下子发生了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弯,一个劲儿得夸赞着她。原以为捡到个宝,后来才发现居然是跟草。如今她更加肯定,就算这根是草,也是一根镀了金边的奇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