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五岁的江锦晨在爷爷家门口拿着喷壶浇花,院子里也有许多漂亮的花朵,但是爷爷不让她浇水,只让她在院子外跟那些花草玩。
江锦晨有些累了,无意看向西方,那里有一座高楼,其中一栋房子是她的家,但是她不想回去。
刚上学前班时,父母说工作忙没时间照顾她,把她送到了这里。她喜欢爷爷、奶奶,可呆久了,也想家。她有一次实在想父母,哭着找奶奶带她回去。奶奶说:“你爸妈都不在,怎么进去啊。”江锦晨哭得更厉害了。奶奶没有办法,迈着颤巍巍的步子,带她回家了。刚敲两下门,有人开门,是江锦晨的母亲。
那个场景江锦晨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她的父亲和母亲在屋里吃烤肉,嗑螃蟹。奶奶教训了他们一顿,“有时间吃东西,没时间看孩子。”爸爸解释道:“中午回来吃个饭,一会儿还要回去上班。”江锦晨没哭,更多的是震惊,她没说一句话,直到奶奶带她离开。
从那以后,她很少回家了。也不想家,不想父母。
“江锦晨!”附近家的一个男孩儿喊了她一声。
她放下手中的喷壶,“干嘛!”江锦晨虽然知道他是李奶奶家的,但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那个男孩笑笑,“跟我们一起玩啊!”
江锦晨懒得理他,要回院子。
他张开手臂拦住江锦晨,“不许走。”
“我要告诉爷爷。”江锦晨从来没见过敢对她无礼的人,她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哥哥、姐姐逗她玩时,惹到她了,就去喊爷爷,爷爷每次都向着她。
“你多大了,还告状。”那个男生伸出手指,在脸颊上划一下,“真羞。”
江锦晨白他一眼,“你讨厌!”
“孙超,你又在欺负女生了。”一个年龄稍大一些的男生走过来。他年纪不大,却有成熟的气质。
那个叫孙超的男孩放下手臂,喊道:“川哥。”
江锦晨没有马上回院子,而是呆呆地看着这个大哥哥。他很高,也很好看。
她抬起头,骄傲地问道:“你是谁啊?”
那人毫不避讳地说:“袁世川。”
从那一刻起,袁世川这个名字刻在了她的心底。
他们三个是同是远征小学的学生,孙超与江锦晨都在上学前班,但是不在一个班级。而袁世川已经上四年级了。
三人熟悉之后,孙超每天都来找江锦晨玩,两人后来也不用家长接送,放了学袁世川带着他们和同路的孩子一起结伴回家。
江锦晨不知不觉学会了爬树,捏雪球,和同龄的孩子打流弹,而且每每都占上风。
时光匆匆,转眼又快要到夏日了。江锦晨望着一条胡同好久。
这条胡同在爷爷家旁边,不是完全笔直的,胡同里好像有很多人家,一眼看不到尽头。每次有人来往爷爷家都是从这里进去出来。
她想走进去看看,但她方向感不好,幼年时经常走错路,还走丢过一次。爸妈说这是迷路了,还有一个她听不懂的词“转向”。
江锦晨走了几步就放弃了,就让这里保持它的神秘感吧。
她刚要回头,听见孙超的声音,“你在这里啊,喊了你好多次。”
江锦晨摇摇头,“没听见。”
“你想什么呢,出来玩啊。”孙超歪着头,这个小姑娘好像长高些了。
江锦晨指着胡同,“我想从这里走出去,但我记不住路。”
孙超看了一眼胡同,“妈妈也不让我去,她说怕有坏人,在家附近玩玩就行了。”
江锦晨低下头,呼出一口气。
孙超心中一动,想让她开心。“咱们去看看。”
“你不怕吗?”江锦晨又是担心又是兴奋。
孙超心想自己是个男孩子、男子汉,不能让一个女孩小瞧了。“谁怕谁是小狗!”
两个人壮着胆子往里走,孙超走在前面,“你牵着我的手,就不会走丢了。”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有坏人来了,你先跑,我来打坏人。”
江锦晨走着走着,不是那么怕了。起先胡同两边是些野树,后来是有人家的屋子,这里的平房一家挨着一家,不像爷爷家附近,每家都有几米远的间隔。
越往里走,越觉得无趣,这里的人家都是土房和草房,不如爷爷家的砖房好看。
突然间,江锦晨眼前一亮,她跑过去。
孙超喊道:“去哪?等等我!”
江锦晨停在一间院子前。她眼前是一片紫色的花,像是瀑布一样垂下。“好漂亮啊。”
孙超跑过来,也不住感叹,“好漂亮的花。”他看着江锦晨羡慕的目光,问道:“喜欢吗?我给你摘一朵。不知道这里的人让不让。”
花下,一个女孩儿起身。
江锦晨这才注意到她,女孩穿着米色的衣服,手里拿着一本童话书。她头发披散着,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软。
孙超见了她,有些惊讶,“杨雨晴,这是你家?”
女孩儿没有说话。江锦晨问孙超,“是你们班同学吗?”
“嗯,不爱说话,不爱玩,千金大小姐。”孙超笑话那个女生,“大小姐,能给我朵花吗?”
那个女孩儿又不讲话。
江锦晨心里明白不能拿别人家的东西。“我们不要,看看就好了,把花摘下来,它会疼的。”
她看着紫色的瀑布,忍不住说:“好奇怪的花儿,不应该长在地上吗?可它长在树上,也不像是树,倒像是晾衣服的架子。我知道了,是不是牵牛花!”
孙超对她说道:“好像是,你真聪明!”
这时,那个女孩儿开口了,“这是紫藤花。”
风吹过,飘起女孩儿的头发和裙摆,她身后的紫色花海霎时间成了陪衬。
江锦晨摸了摸自己的短发,爸妈不让她留长发,说是会在学习上分心。此刻,她对眼前的陌生女孩儿,竟生出几分嫉妒、几分羡慕。
那天还有后来,她都没有走完这条胡同,每次都会在紫藤花的院子前停下,那里有个女孩儿会在院子里安静地看书。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有一次,她鼓起勇气,喊道:“杨雨晴!”
女孩儿转过头看她。
江锦晨翘起嘴角,“跟我们一起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