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宫婢上前，联手压制住了颜离略带反抗的身子。
“你这刁民，难道不知道，圣上的话，不得反抗？”
有妃嫔翘起长长的义甲，指甲不小心划过座椅，发出滋啦刺耳的声响，惹得其他妃嫔向她投来不满的目光。
“姐姐，你可得小心点，可别划伤了别人的脸蛋。”
娇柔的声音配合着这么一番“好心好意”的劝告，直叫那名妃子气得指握成拳，还不小心划伤到自己。
“娘娘！”那名妃子的女使故意叫出声来，只惹的美人在怀的皇帝烦扰地一瞥。
“受伤了就找太医去。”皇帝揽紧怀中的如妃，目光灼灼地看着大殿下方那名身姿绰约的女子。
又看到颜离左右避护的动作，他心中不耐恼怒渐渐涌上。
如妃早就深知皇帝的脾性，见此连忙酥手覆上皇帝胸膛。
“皇上，你都不看臣妾了。”
皇帝倒是没有想到自己的爱妃会为一名素不相识的女子解围。
目光在如妃身上一环，只觉得怀中身子更加柔软，没有想象中的僵硬，接着是如妃那莺啼般的嗓音。
“皇上，您可不能气着了。底下那女子不知事，可不值当您发脾气。您等着，让臣妾来。”
“你们先退下。”
如妃越过皇帝，直接对那几名宫婢命令道。
宫婢们面面相觑，询问似的看向领头的女官，女官余光瞥了瞥座上皇帝的脸色，挥挥手叫宫婢们退下。
这样的结果叫如妃心中很是满意，至少，皇上对她的容忍度颇高。
如妃从皇帝怀中站起，一步一步自高座上款款走下。
她专门训练过自己的走姿，更是知道如何让自己看起来更美，一步一婀娜，曳地的裙摆步步生莲，多姿美色令皇帝目眩。
她停在颜离几步外，居高临下地看着颜离。
“你的酒甚和本宫心意，本宫也不怪你人卑不知皇权重，但是你该知道，皇上可不会如本宫这般。也不知，你见没见过血染午门的景象？”
颜离低下头，瑟缩了一下，她当然知道鲜血铺满大理石板的午门是怎样的，更不可能忘记丞相府满门的惨剧。
“民女……遵命。”她的声音干涩，手慢慢抬起，伸向耳挂，摘下面纱，而后缓缓仰起了头，眼睑下垂。
如妃下意识后退了一步，险些跌倒，心里却是一松，如此面容，皇上怎么可能看上？只是可怜她自己，白白惹得皇上怀疑。
这一退步，刚刚好把颜离的面容暴露出来。
“天啊！”
宫殿上惊呼连连，先前出言讽刺颜离的妃嫔更是吓得捂住了嘴。
只见颜离右脸从眉骨开始，一道狰狞的疤痕直跨向鼻翼，不少人幸灾乐祸地看向首当其冲受到刺激的如妃。
如妃心中哂笑，这些蠢货，有失必有得，这都不知道？
只见她突然上前一步，不退反进的动作惹得众人侧目。
“你的脸……怎么会这样？”
她略带着丝怜惜，手指想要抚上颜离的脸，却似乎是怕唐突到人，只是隔着空气，虚虚捧着。
殿中其她妃嫔的脸色立马就变了。
这该死的如妃！
颜离惊慌怯懦下掩盖着的暗芒一闪而过。
鱼儿，上钩了！
“民……民女，酿酒时不甚摔倒，被打碎的瓷罐划伤的。”
皇帝撇开了眼，眼中嫌恶不掩，此女声如娇娇，怎就偏生容貌丑陋？颜离瞥见，垂下了头，借着戴上纱巾的动作掩饰她脸上的讽刺。
“请皇上恕罪！”
颜离再次伏地。
如妃轻盈地跑上台阶，扑倒在皇帝怀中，“皇上，此女容颜受损，于女子而言，已经是件莫大的伤心事了，还请皇上不要怪罪。”
“爱妃心善，见不得人受苦。既然爱妃为她求情，就这么算了吧。”皇帝竟是再不曾看过颜离一眼。
其余妃嫔闻见如妃得了皇帝夸奖，在皇上那儿博得一个心善的名头，只气得咬牙切齿。
待得颜离要走，一个个地争先恐后地给了些许赏赐，嘴里直说着“如妃姐姐这么一说，真真是叫人好生怜惜”诸如此类的话。
皇帝兴致缺缺地摆了摆手，“还不快退下。”
颜离见此，面纱下红唇轻启，讽刺无比地轻嘲，恍若无声，“呵。”
这如妃娘娘倒是一番好手段。
走了几步路，说了几句话，就又给自己固了宠，还逼得其她妃嫔效仿时，不得不带着她的名头。
后宫第一宠真不是浪得虚名！
颜离退出大殿，就见傅渊景官袍加身，长身玉立，与巍峨的皇城争相辉映。
见颜离出来，傅渊景一直高高提起的心才安稳下来，他将袖中的荷包悄悄塞与一旁的公公，“劳烦公公照顾。”
那公公将荷包拢在袖里掂了掂，心满意足地道，“大人客气。”
颜离窥见，心中微妙，却又不知如何说起，只好装作未曾看见。
傅渊景大步走向颜离。
“颜姑娘，一切可还顺利？”
颜离伸手抚了抚面纱，“多谢傅公子挂怀。”
见颜离不欲多说，傅渊景便转移了话题，“家姐今日递了牌子请我前去一叙，不若颜姑娘随我一同前去。”
说着突然停顿了一下，而后补充道，“毕竟是傅某带着颜姑娘进了宫来，好歹也得全须全尾地送颜姑娘回去才是。”
当年皇帝诏书一下，充盈后宫。
傅渊景姐姐年纪正好，又没有婚约在身，只好参与了当年大选，如今也成了这深深宫墙里的一只笼中雀。
“许久不曾见到小景，心中想念，这才唤了人来，不曾想竟还带了个姑娘来。这小子，也不知道提前招呼一声，怠慢姑娘，还请莫怪。”
娘娘是个极温柔的人。
她闲闲地训了傅渊景两句，又把颜离叫到身前，褪下腕间的玉镯戴到颜离手上，“权当是见面礼了，可莫要推辞。”
几人聊了许久，等到金乌开始缓缓坠落，才道了别。
一路随着宫婢穿过回廊，绕过御花园。
“我一直呆在京外，已是许久不曾见到娘娘了，不曾想竟是瘦了许多。”傅渊景微垂着头跟颜离说话。
颜离静静听着，心中却思绪万千。
那人当初负了她，今时，也不知负了这深宫后院多少美人。
“请顾大人安。”
宫婢的声音将两人的视线拉回眼前。
颜离循声望去，藤花垂下，男人的面容隐约，可颜离一眼就认出了这人。
她的仇人——
顾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