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瞳一直闷声不敢吭气。
赵姨端来糕点,墨瞳一见吃的,就狼吞虎咽地吃起来。沫若一直在旁边,拍着她说:“你慢点,我又不和你抢!”
沫若小腿一蹬,跳上了木凳,拿了玉如意就跑了来,“这给你了!”
“我?这?我是来偷啊?”
“嘿嘿,你傻吗?给你了还不要!”
“可我……不能要!! ! ”
墨瞳脸色一变,假装吓唬道:“你若是不要,我就让爹爹来抓你了。”
墨瞳一吓,最后勉强收了下来,挠着头问:“那我还去不去官府自首了?”
“瞎说,你又不是偷的!”
墨瞳突然对着沫若跪下,吓了沫若一跳,“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啊!”
“我向来知恩图报,谢过郡主!”
“你能来陪我玩,我也很感谢你了,你都不知道,我总是一个人,很孤独啊!”沫若歪着头对墨瞳笑,墨瞳被她那傻傻的样子逗笑了,于是,两个女童在那里痴痴地笑着。
墨瞳与沫若分别时,已经是傍晚了,沫若又给墨瞳拿了一件厚衣裳。虽然自己比墨瞳要小,但是幸好墨瞳很瘦,穿上也不显得别扭,沫若把墨瞳送出大门,自己蹦哒蹦哒地回去,心里暗想:还好没被爹爹发现,要不然爹爹又要教训她了!
墨瞳回到馒头铺,却并没有被施予馒头,反倒又是一顿毒打。
冬天夜里,异常寒冷。墨瞳从生来开始就一直这么痛苦,是的啊!她已经习惯了,习惯被痛与若缠身,或许死对她来说,亦是一种解脱,如果生不能得偿所愿,那死总可以了吧。她躺在一片鲜红的血泊之中,在极寒的夜里蜷曲着瑟瑟发抖,好累啊!人生真的好苦啊!闭上眼吧!离开这个惨酷的人间!
此时,江府内。
“江若凤,你好大的胆子,随便在路上捡来的野丫头,也敢往家里带,你还有没有点大小姐的样子!”江老爷厉声喝斥,双目圆瞪,瞳孔布满零星的血丝,双肩气得发抖。
“爹爹,你不是一向以宅心仁厚著称吗?难道路上的小乞丐就不是人了吗?”沫若跪在大殿内,但脸上却是丝毫没有胆怯和愧疚。
“你!好!当真是要把你爹,,我给活活气死!”江老爷道 。
“爹,女儿并无此意,女儿只是觉得众生平等,为何一定要另眼相待!”
“好,好……!你倒是长本事了!来人给我把她抓进阁房,锁起来,好好反思反思,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怎样?能翻天不成?”江老爷气得摔碎了茶杯。
“我不!我本就无错,爹爹为何要关我?”沫若眼神犀利,猛一挣脱,众人皆未料到,都吃了一惊,沫若见有时机,拨腿就跑,飞速跑出府门。
“快!快出把她找回来,真是…… 太放肆了!”江老爷咬牙,气得脸红脖子粗,气息也微微有些喘不过来。
沫若跑出府后,还生着闷气,一直嘟嚷着”爹爹真坏,坏透了!”“我怎会有这么狠心的爹爹!”“爹爹定不是我亲爹”……,小拳紧握,两只脚蹬来蹬去,越发生气。
后面一群人,跑来追看江郡主,沫若发现自己快被抓回去了,慌忙加快了脚步,”蹬蹬……"地跑得更快了!
“哎呦,什么东西?绊死我喽!”沫若一头扎进雪地里,摔了个跟头, 回头一看,吓了一跳,我天!竟然是一只人手。
沫若小手颤颤地拨去雪,拍了拍胸口,还好是个人,但是这个人竟然是上午来的那个小乞丐。
这时,找郡主的人也纷纷围在一旁,劝郡主快回去,别管这死了的小乞丐,沫若偏不听,非说要把她也带走才肯回府,无奈之下。一群人只好把这个小乞丐也带进了江府。
回府后,沫若被锁在阁房进行所谓的“反思”,命侍女把小乞丐也抬进了屋里。
沫若给她裹了满身的被子,一层叠一层,厚厚地盖在她身上,旁边支起了三五个小火炉围在她身边,看着她脸色渐渐好转,才缓了口气,回到床上睡去。
深夜里,墨瞳右手的铜箍发出淡淡的铜光,渐渐又熄灭。
二日,天气刚好,冬日的晴空显得格外珍贵,沫若一醒,“啊~! ”
旁边竟然站着个人,吓得双眼圆睁,那人还闪着亮亮含水的眼睛对着她笑,缓了缓通,“吓死我了,你怎么醒了啊?”
墨瞳低头说:“郡主盖上的被子实在太厚了,压得闷闷的!”
“额,, , 说来,你怎么在雪地里躺着呢,身上还有伤呢?”
“我,, 我没家,不知道去哪?”
“这,好说,来我家,当我的侍从吧?”
“我,我吗?真的吗?谢过郡主,谢过郡主!”说着“蹦——”一声又跪下了。
“你又干什么?快起来,我可不喜欢被人跪着!”
“哈哈……”两个孩子齐笑。
后来,两年里,墨瞳便成了沫若的侍从,形影不离,很长一段时间墨瞳都觉得自己还不算苦,仅管府里有人欺负她,但郡主始终不让墨瞳远离她。
这一次的重逢,让两人都陷入了无尽的沉默,历历在目的回忆冲击着沫若的大脑。
“墨瞳,你为何会在这虚幻的楼兰里?”沫若问道。
“郡主,我已经不是从前的墨瞳了,墨瞳死了,郡主!”墨瞳淡淡地叹了口气。
“不,不!”沫若后退了两步,突然醒目,“墨瞳你冷静一下,看着我!”
“郡主,楼兰毁了!不在了,早就不在了!人都死了,只剩我一个人了!”
墨瞳双眼麻木,大滴大滴的泪珠夺眶而出。
“墨瞳?”沫若本能地想扶住她,墨瞳却闪开了。
“我害怕,我害怕……!”墨瞳突然抱头大吼,“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一定要死!楼兰一定要毁!恨!我恨啊!我恨苍天为何让我去尝尽这百般苦楚?”
“墨瞳,你被魔化了!怎么会这样?”沫若怔然道。
突然,墨瞳从腰间抽出一把银剑,剑刃上镌刻着纷纷雪花,剑柄上有一片雪花似虚似真,将剑刃对准了沫若的颈上。
沫若先是一惊,又渐渐沉着冷静,直视墨瞳双眼,“我不知你是怎样被魔化的?魔化之人向来都是无心之人,可你不是,我不相信你是一个忘情之人,如果你决心要杀了我,对准这把剑,杀吧!”沫若闭上了眼。却听见“砰——”一声,剑掉了下来。
墨瞳也坐在了地上,沉沉道:”你知道是谁毁了楼兰吗?沫若摇了摇头。
墨瞳随即说:”就是你身旁的那个魏晓尘!天都皇城第八个儿子,最有名望的皇城天子,呵!”
沫若也坐了下来,坐在呆愣的墨瞳身旁,叹了口气道:“是他吗?”
墨瞳道:“他们毁了江府,冤杀了你爹爹,你难道也不在乎吗?”
沫若低头道:“我怎么不在乎?那么多城民为了私欲,绝情地看着江府赴死,忘恩负义地背叛江府,这又何止是他一人的错!”
墨瞳看向沫若,看不穿沫若的表情,转过头,假笑道:“呵!可笑! 人心,真折磨人!”
沫若低头,在地上用手指写下“魏”字,冷笑道:“放心! 江家的仇必须要报,就算他没错,他身为天都皇城的天子就是有罪!”
墨瞳挥手挥散“魏”字,沉目道:“这是楼兰的仇,我非杀他不可,过去的并没有过去,我好不容易抓住个机会,我不会轻易放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