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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我的朋友李根

看着电脑桌上热气腾腾的包子和豆浆,童小画心里很不是滋味。李根都已经穷得一块钱没有了,他竟然还想着给我买早餐!虽然这份早餐不值几个钱,但那份温暖让童小画很感动。他拿起豆浆,插入吸管,放进嘴里慢慢吸着,那甜甜地味道让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李根时的情景。

那还是去年夏天的一个晚上,童小画来网吧上网,突然听到网吧角落里一阵喧闹,并伴随着刺耳的叫骂声。而那骂人的,是童小画的一个朋友,叫李大胜。

李大胜性格乖张,爱争强好胜,童小画平时没少见他欺负别人。看来这次,李大胜又开始惹事了。童小画放下耳机正准备过去的时候,看到一个头发染成黄色的少年,身上全是脚印,狼狈地从网吧门口向外逃跑,李大胜大骂着追了出去。

等童小画也追出去的时候,黄毛少年已经被李大胜还有另外两个少年挤到了角落里,垂着头站在那,一动也不敢动。李大胜伸手就在黄毛脸上来了一个耳光。

「你倒是跑啊,再跑一个我看看!」李大胜说着,又朝黄毛的肚子踹了一脚,那一脚的力道很大,让黄发少年直接捂着肚子蹲了下去,一脸痛苦的神色。

「李大胜,怎么回事?」童小画挤过去站到俩人中间,对李大胜问道。

李大胜自顾自给自己点上一支烟:「他么的,刚才玩跑跑,这货一会儿撞我,一会儿撞我,在游戏里还骂我——没想到,他就在这个网吧,刚好被我逮住。」

「对不起,大胜哥,我不知道那个是你……」黄毛蹲在地上眨巴着眼,抬头望着李大胜,眼泪都掉了下来。

「你他吗狂啊,继续狂啊!你不是跑的好吗?」李大胜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好了,你打也打了,就让他走吧。」童小画看那黄毛鼻子流血了,脸上也红肿起来,一副可怜的模样,心里很是不忍。

「他敢!」李大胜突然冲黄毛吼道,「给我跪下来,道歉!」

周围一群看热闹的人,但大多都是李大胜的朋友,在一旁替他助威,说出来一些:「快点跪下来喊爹,染一头黄毛装逼啊,你跪不跪,卡丁车玩的挺溜啊你,」这样的话来。

黄毛少年看起来很胆怯,因为他大概也知道李大胜在附近的声望。

「啊呸。」李大胜冲黄毛脸上狠狠吐了一泡口水。

那黄毛少年举起袖子抹着脸,泪水从眼里流了出来,一瞬间,鼻涕眼泪鼻血混成一团,整张脸都不像人样了。

「大胜哥,我错了。」黄毛少年哭着说道。

「他么得,我今天就看你不顺眼,」李大胜伸手揪住他的耳朵,把黄毛揪的站起来,「不是挺喜欢撞人吗?来撞我啊!不是喜欢跑第一吗?!」

黄毛双腿开始发颤,他抬头望去周围的众人,全是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根本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去同情他。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窜出一个人,抬脚踹了一下黄毛的腿,黄毛一个踉跄,趴在地上,但随即,他又站起身。

李大胜又上前补一脚。

童小画实在看不下去了,伸手拽住李大胜的衣领将他扯了回来:「你他么欺负这么一个软弱的人,算什么好汉。」

李大胜有些讶异,把童小画拉到一边,悄悄问他:「画哥,你认识他?」

「不认识。」

「你管他干啥?我早就看他不顺眼,好不容易今天逮住他了。」

「我说了,不能打他。」

「好!好!好!」李大胜一边不服地点着头,一边又返回来,还想继续动手。但童小画有些恼怒了,两步奔到黄毛和李大胜的中间,伸手就掐住了李大胜的脖子,说道:「你要是再打他,就是跟我过不去。」

童小画比李大胜高出半个头,从气势上,一下子就碾压了李大胜。后者鼓着腮帮子,恨恨地说:「画哥,你先松开我!」

「我告诉你李大胜,咱们朋友一场,图的是开心。但是你总这样无缘无故去欺负别人,我是真的看不惯。」童小画说着,松开了手。李大胜咳了两声,觉得在众多小弟跟前面子上挂不住,也对童小画说道:

「童小画,我真是看错你了!」

童小画身体站的笔直,盯着李大胜没有说话。

「好,好,你行!咱走着瞧!」李大胜愤愤地点着头,领着一帮人扭头回了网吧里。

童小画已经管不了去照顾李大胜的情绪了,直接奔到黄毛身边,问他怎么样了,需不需要上医院。

黄毛一句话也不想说,垂着头落魄前行。童小画追上他,想安慰他。

黄毛流着泪,一直独自前行走了几十米远,才一屁股坐在马路边的台阶上,把头埋在臂弯里,呜呜地放声大哭起来。那哭声好像把他压抑在心里十几年的痛苦全部哭完似的。

那一幕让童小画很难忘,因为十六七岁的年龄,已经算是半个大人了。就这样不顾周围人的眼光,像小孩子一样哇哇大哭,这是积压了多大的委屈与仇恨啊。

而这个黄毛,就是李根。

童小画后来了解到——李根七岁的时候,父亲车祸去世了,母亲改嫁,从那以后他便跟爷爷生活在一起。少年时期常常被人欺负,没有朋友,没有资本去维护自己的自尊——像这种故事简直太多了,特别是在校园内,一个少年往往比大人更残忍。

为此,童小画突发灵感,才开始创作他的长篇小说,起名叫《愤怒的小绵羊》,文中主要讲的是一个初中学生,家境不好,再加上性格柔软,就常常受到同学们的欺辱。后来终于忍受不了,下定决心与校园霸凌斗争到底,最终经过自己的努力和智慧,终于过关斩将,一步步清除了所有校园的黑恶势力的一篇小说。

童小画认为,文学是情感的教育。它能让人产生同情心,怜悯心,体会各种人物的内心世界,看到各种角色的无法言说的苦楚。虽然创作这样一篇初中生打来打去的小说,或许没有太多文学价值,并且不会被社会所接受。但他认为,不良少年虽说是一种上不了台面去展示的故事,就像当下的非主流,杀马特——都是不被人们正眼看待的一些角落里的人。但它们却实实在在存在这个社会里。

文学创作来源于生活,既然这些人物与故事都是生活里的一部分,为什么撞上冰山的泰坦尼克号是一种悲痛的情感,在马路边的台阶上抱头痛哭的黄毛又何尝不是一种悲痛的情感呢?

因此,童小画一直坚信自己创作的小说,好坏与否,对自己来说都是有意义的。因为那就是他真正想要表达的东西。

此时早上八点多钟,外面的嘈杂声和太阳的光线传射进来,网吧里的气氛也渐渐活跃了起来。

童小画瞄了一眼李大胜的位置,他在玩跑跑卡丁车。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在看他。

他们俩已经一年多没有在一起玩了。

也罢。道不同者不相为谋。

童小画下了游戏,登录QQ,打开空间,准备接着续写他的小说。

刚把QQ登录成功,右下角的通知消息就一直滴滴滴滴响个不停,童小画挨着个点,才一个晚上没上线,又有十几个读者添加了他好友。童小画挨个通过。

《愤怒的小绵羊》下面,又多了几条新的评论。

有网友留言:童小画,你的名字好好听哦,你写的故事就像是发生在我们学校的。我会经常来看的,加油!

还有的留言:写的很精彩啊,大哥,收我做小弟吧!好崇拜你!

也有夸赞他空间的:你的空间真是太帅了,怎么弄的啊?我也好想弄成你这样,但是我不会整。我不知道怎么进来的,进来一看内容还挺多的,不知道这条留言你能不能看到!顶你啊!

当然也有不好的留言:第一次来你的空间,不知道为什么人气这么高,朋友推荐我来的,但我不喜欢非主流和你写的小说。我觉得很幼稚。你还是多去看看郭敬明写的吧。

各种各样的评论都有,童小画慢慢翻着,他很享受这个过程。他并不会因为网友的夸赞就沾沾自喜,也不会因为网友的轻蔑而做出什么改变。因为他知道,他本身是个什么样的人,从而导致的他能写出什么样的文字。这并不是他能左右的。

看完评论,童小画慢悠悠点上一支烟,才开始继续续写那篇《愤怒的小绵羊》。

童小画很认真,一边想着故事情节的发展,一边又想着如何去叙述这个故事,有了头绪就洋洋洒洒写一大段,没有灵感就一直愣神想着,就这么写写停停,不时还会百度一下,搜什么‘描写衣着的句子,描写景色的句子,’以此来让自己的描写更加完善。

这次,童小画灵感爆发,连续更新了两个章节。因为其中还涉及到修改,修改花费的时间永远比第一稿花费的时间更长。到下午的时候,他简单的吃了一碗泡面,又开始接着写。

读者花小彤发来QQ消息:偶像,今天怎么回事,连续更新两章了。

童小画说:别急,等我再更新一章。

花小彤说:好啊,期待!我攒足了,等到晚上放学了一起看。

童小画微微笑着,有着这么一群读者支持着,他感到自己所有的绞尽脑汁都是很快乐,很值得的。这么想着,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童小画拿起来一看,瞬间呆住了。

竟然是肖依静。

看到肖依静三个字,好像有一股暖流冲到童小画心里,刚才还沉迷于小说故事中的童小画,突然就摘下耳机,调整好心态,才接通了电话。

「喂,依静。」

「嗯……」电话里传来一个慢声慢气的女声,「你在做什么!」

「我在网吧呢。」

「你为什么最近不来找我了。」虽然声音很轻,但能听出尽是责怪的语气。童小画有些愧疚,以前在家的时候,常常给肖依静打电话约她出来玩。而自己离家出走以后,就顾不上找她了。于是赶紧说道:「你能出来吗?能出来我现在就去找你!」

「好啊,我在胡同口等你!」

童小画没想到肖依静答应的这么爽快,因为以前她常常因为父母的管教而不能出来。挂完电话,他想都没想,把小说做了个记号保存下来,直接就下了机。

经过吧台的时候,画着一脸烟熏妆的安美美,突然叫住了童小画。

「弟弟,你去哪?」

「去找我女朋友。」

「晚上你得来呀,」安美美从包里拿出自己的手机看着,「还有一个多小时,我的朋友都来这聚集了。」

童小画突然想起自己答应了晚上要陪安美美过生日,便垂着头想了想:「我尽量赶过来好吗?」

「你可以带着肖依静一起来玩呀,正好,我还没见过弟妹长什么样子。」

「呵呵,好。」

「那我等你咯,」安美美笑了笑,伸手拍了拍童小画的肩膀,说:「去吧去吧,等你来了以后,我有个惊喜要给你!」

「惊喜?什么惊喜?」

「现在保密,到时候你就知道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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