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大鱼跃出水面,在满月的银光下留下个摇摆翻腾的剪影,一阵水花溅过,湖水又归於平静。
无情已经躺在湖边很久了,现在全身依旧发冷,不停的流着冷汗,然后身子忽又变得火烫,每一处关节里,都像是有火焰在燃烧着。
他挣扎着勉强坐了起来,迎着扑面的冷风,拉紧单薄的衣襟,宿醉立刻尖针般刺入了他的骨髓;用力揉了揉眼,再睁开,他还想勉强控制着自己,勉强忍受,可是他的身子已痛苦而痉挛,只觉得整个人都在往下沉,仿佛要一直堕入到无底的黑暗深渊。他用力按住自己的头,努力想从记忆中找出这两天除了喝酒还干了些什麽事??烂醉中他彷佛听见了他的朋友们正在高呼,他已听不清了。远方彷佛也有个人在呼唤他,呼唤他的名字,那麽轻柔,那麽遥远。他却听得很清楚。他拼命的回想,可是他立刻就放弃了,他骨髓中的酒意已使他的精力完全消失; 他叹了气,喃喃道∶"这两天我一定喝得像是条醉猫。"
无情合上师叔留给他的这本日记,坐在师叔最后传送的这面湖水前开始祈祷,音调里有种低沉的喉音。他的心里在刺痛,一直痛入骨髓里。当时师叔不顾他的苦苦哀求,决意要进行时间传送,他觉得自己之所以没有阻止,想必是因为陷入了恍惚,而导致这种恍惚的影响力本身是混乱无序的。老人已经传送到神猪空间好久了,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他很担心师叔的身体是否可以承受这次传送对他身心带来的超负荷,假如在以前“藏獒”空间力量完满,屏障无损之时他是不会有这种懦弱情绪的,只是现在一切都和以前不一样了,在失去大量信徒的信仰之后,管理者们明显可以感觉“藏獒”空间的能量场正在缓缓流失,也许用不了多久,它只能落得和崩塌的“绝壁”空间一样落魄的下场,那时他们这些隐世的修行者将再也无法从这个空间汲取到哪怕丝毫的能量。
师叔之前的兴趣一直在于到山间漫步,和疯疯癫癫、充满幻觉的随机传送者们聊天,或者劝说躲躲闪闪、心事重重的人向他吐露封存已久的心声。他通过与这些随机传送而来的各个时间点的传送者们交流 ,明了了光明的力量总是正义、迷人的,而暗夜的力量则时而美丽,时而怪异;?那些或者由于自己的追求而得到特殊本领,或者一出生便由老天赋予特殊本领,能够窥视进他人隐秘内心的人,能看到这些暗黑力量——要么是活着时曾经拥有可怕激情的人,要么是从未在世界上活过的人——,这些异端正心怀隐秘的邪恶,缓缓地行动着。
也许在“藏獒”空间所剩不多的精英修行者之中,只有无情领悟了这些哲学般的理念,他改变了自己以往传统刻板的修炼方式,不再按部就班一板一眼的根据前辈们总结的那些经验修行,除了遵循最基本也是无法被改变的逻辑性物理性的定律,其他所有的训练方式在他人眼中简直和疯子不按常理的行为无异。
只有师叔对他投来鼓励与信任的目光,尽管老人没有开口说话,但无情依然读懂了那目光中传达的语言;
毫无疑问,他最好兼带着既相信一点真理,也相信大量不合道理的事,而不是较死理地把真理和谬论一并否认;他并没有微弱烛光来指引脚步,也没有零星鬼火在前方沼泽上跳舞开道,所以,他只能在住满奇形怪状的鬼魂的大片荒地上摸索前行。
大胆向前,尽管去抓住心灵需要的任何猎物吧,不要害怕。这一切都存在,都是真的,人间,只是我们脚下的一片尘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