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庭堂,宽阔而高敞,却还是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阴森之意。
风从窗内吹出来,带着酒香。
他上前推开门,酒在桌上,桌上已摆好了几样精致的下酒菜。
是真正女儿红的香气,雅室中的灯光柔美,红泥小火炉上的铜壶里,还在散发着一阵阵酒香;穿着长风衣的大胖子,坐在正对门的桌子主位专心煮着酒,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天气还很暖,炉火使得雅室中更灼热,可是他却完全没有觉得丝毫热意。 炉火已弱,酒已温,胖子正在将铜壶上的酒,慢慢地倒入酒壶里。他静静地坐在那里,脸上还是全无表情,像山岳般沉稳持重;他的手很稳,连一滴酒都没有溅出来。一根筋见过许许多多的高手,但还从没有见过如此冷静镇定的人。
他看到这个胖子时,不由自主想到了用宽恕对他做出惩罚的暴雪,这是不是因为他们本就是同样的一种人?无论谁也休想从他们脸上的表情,看出他们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一根筋看着他,忽然问:“你是不是天生就板着脸长大?一个陌生的大活人站在你的面前,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胖子放下手里的铜壶:“这种事本没有什么好激动的,我这里天天人来人往,不懂你们为什么总是对这种问题特别有兴趣。”
一根筋凝视着胖子,瞳孔收缩,额上的青筋凸起,显然已凝集了全身力气,准备作孤注一掷,只要他出手,就必定是石破天惊的一着。
他的手虚空一抓,突然沉下,闪电般擒向胖子的手腕。
胖子霍然抬起头,脸上虽然仍全无表情,眼睛却已露出种慑人的锋芒,他只用两根手指拈了根筷子,轻描淡写地向一根筋刺了过去,两个人中间不隔着张桌面,胖子甚至连站都没有站起来。
一根筋神情显得很重视,这轻飘飘的一根筷子,在他眼中看来竟似重如泰山,他已准备了搏虎之力,使出的招式在胖子急速的筷影挥动中,竟似连薄纸都穿不透。他抬手变招,化掌为指斜斜点出,两人过招飘忽来去,变化虽快,却像是孩子们的儿戏。可这绝不是儿戏,交手之间变化之妙,已无法形容,竟似已能沧海纳入一粟,将有形的炼成无形,每一个变化中,都包涵着无数种变化,无论胖子的筷子每一次精妙刺出,还是一根筋双指瞬间从不可思议位置突进,都含蕴着可以开金裂石的力量。
两个人脸上的神色逐渐凝重,不出盏茶的功夫,额上竟似都已现出汗珠。 一根筋已用出了全身的力量,没有人能想像这种力量有多么可怕。 只是无论他用出多少气力,在胖子的化解下如泥牛入海,凶猛的攻击仿佛始终击打在棉花上,他想起暴雪曾对他说过,和别人放对只要能看得准,能判断正确,一招就够了,用不着第二招。高手相争最有效的就是这一招。这招你若不能打倒别人,自己也许就会被人打死。这个传言中的胖子果然还不是现在他能对付的时候,就在他分神的刹那,胖子筷影前扫,点在他指力转换的弱点上。胜与负的分别往往只不过在一招之间,也往往只不过在一念之间。
一根筋停下手,对方的筷子离他胸口不到一厘米,他终究还是输了。
胖子放下手里的筷子,第一次正式的打量着他,他抬手邀请着一根筋落座:“我知道你刚刚从听雨楼赶过来,暴雪终究没有说错,事情并没有恶劣到无法挽救,年轻一代里面除了那几个逆天的妖孽,终究还有你们这些不断快速成长的种子在崛起,坐下吧,你完全有资格参与到将要进行的计划。”
一根筋舒舒服服地坐下来,现在确实已到了可以舒舒服服地喝两杯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