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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回(三)新

潘千重虽然急怒攻心,动起了杀徒之念,依旧是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刚开始确认为是金姑欲出手阻拦,但一较上劲,方晓得并非金姑,因为金姑没这份功力。

来人身形魁伟,是个佛门头陀,像西游记里的沙僧,足足高出潘千重一个头。全身着黑衣服,他是‘万万山庄’第二把交椅的万豪敬,转瞬间两人已对上了三大回合。

万豪敬一手八卦掌好生了得,潘千重换上三套招数,三招之中隐含三种不同的打法。双方四只手臂架上无数回,感觉上终究难于化解万豪敬两掌硬压之势。

未动手前,潘千重已是拨打开那柄飞刀,又甩动腰部下方的衣摆,用力绷开大把金针。突觉腿部外侧一疼,有两枚金针力度不歇,突破单薄衣裳,戳刺入体。

好在金针受内劲阻碍,刺入不深,潘千重害怕针尾有毒,想伸手取针。万豪敬的一双八卦掌已然杀至跟前,一时三刻间确实腾不开手来处理那两枚金针。

张介冕脸色铁青,虽得外人相助逃过死劫,急忙连滚带爬地闪到一旁。陈单见师傅有难,本想加入相助,反遭潘千重喝止,他只得乖乖地退往一边去。

表面上潘千重和万豪敬一对一在硬碰,实际上是以一敌三,飞刀虽然已遭格开击落。但发射飞那人的手劲极为刚猛,如今确藏在暗处,不可不防。

最阴毒的还是那撮金针暗器,不但体积小,数量多,还搞不懂针头是否淬了毒。身上的两枚仍未及时取出,内心警惕不可再受到第二轮的袭击了。

“万豪敬在‘苍鲸覆海’里头稳坐第二把交椅,他名中有敬,与鲸谐音。”黄非红识人不少,竟能评论起武林人物:“有人说,万豪敬是个武痴,终日习武,足不出户。一手八卦掌是强是弱,无人知晓,因为没人亲眼见识过,今日终于能见分晓了。”

潘千重运上数层功劲,用‘吟诗送箭’硬架对方的八卦掌,想一举将他逼退。岂知自己的力度竟然似泥牛入海,片刻之间几乎消失得无影无踪。

潘千重这一惊非同小可,对方内劲如此强盛,又修炼得吸取内力之邪术。在此消彼长之下,自己不但毫无胜算,反而会有内力遭吸干的危险局面。

“依老书本说,‘苍鲸覆海’中‘鲸’既乃唯一生物。”除了打斗声,只有黄非红的吹牛声:“这个万豪敬的武功该数是四大当家里头,排行第一的了。”

“最近狗多,老书本常用‘打狗棒’,发觉到有个窍门,就是力量必须集中。”没人回话,黄非红无法唱双簧。不知他在道文,还是论武:“如果力度分散了,狗还当你是开玩笑。打狗尚且如此,打鲸更不必说了,最好连吃奶的力度全部使将出来。”

潘千重与高手过招,耳朵却留意住四周动静,听得黄非红一席话,不住的点头,心下暗忖:“这位姓黄的说书先生,乍听之下犹如疯言狂语。细细咀嚼之下反倒觉得字字机珠,确实不失道理,想来该是个大隐隐于市的风尘人物。”

即便是武学宗师,有时也会困于‘当局者迷’,潘千重受弟子背叛在先,后遇到外敌上门挑战踢馆。想及‘千诗馆’昔日威名可能毁于一旦,念及一众爱徒也许被杀个片甲不留,内心不由得他不慌乱的呀!

潘千重腿受金针,不知毒发否!面对强敌,不懂内力遭吸乾否!内忧外患本就六神无主。此刻听闻‘打狗论’,就成了指路明灯,不管这‘打狗’会否反败为胜,他已经准备豁出去了,试上一试再说吧!

‘弓字双飞’气转九重,打算放手一搏,左拳猛架,右掌狠推。打出类似太极拳的单鞭,施展‘吟诗送箭’第四十四路的;意似鸳鸯飞比翼,情同鸾凤舞和鸣。

十四个字的短词含义爱意缠绵,比翼双飞,十分的婉转动人。然而武打出来的动作却完全相背,特地排列在第四十四路是有其道理的。取自‘死死’之意,既然能爱至同生共死,大不了大伙儿就抱住一块儿殉情吧!

“老书本是讲尽力去打,可没教你死不要命的去斗。”黄非红感觉到自己的原意被人曲解,还在那儿唉声叹气:“ 做么急着要赶往阎王殿里去下象棋呢?”

万豪敬虽占尽上风,却只想慢慢磨出‘弓字双飞’的老底。岂知对方突然玩起老命,自己也着实吓一大跳,连忙两掌狂推,身子倒向后纵,退出了三丈开外。

“有时你被逼得无奈,只想来个玉石俱焚。”黄非红在讲的不知是真理还是歪理:“问题是人家胜券在握,何必与你拼个生死,他当然不想同游阴曹地府的不是吗!”

离馆主座椅右边那桌面,原本静坐住三位掌门,却见单龙岛岛主诸葛开站立起来,往潘千重迈过去,对他说:“老潘子,老俺按耐不住必须来修理你几句。你们这班武师每个都犯了同样的错,就是授徒太广,导致传人一个个窝里反。”

万豪敬本来脱不了身,眼看有人挺身找潘千重麻烦,他就趁机溜回自己座位。黄非红很有生意头脑,他瞧那儿热闹就靠往那里,此刻已挨了过来:“旧苏州有句话,叫作‘三老居四屋’。但如今的新词却换成另外一句了;四老住五家。”

他弟子老实额问:“黄师傅,为何新的苏州跟旧的不同,多出一个老人一间屋。”

“以前的苏州呢!是个太平的苏州,黑衣人刚刚抵达不久。”黄非红所谓的黑衣人当然是说‘苍鲸覆海’:“那时只有万万山庄四大当家,既是东家、洒家、寨家和械家。而单龙岛的诸葛开却只呆在岛上,所以叫做三个老人四个家。”

“我明白了,老师所谓的‘三老’是十缎锦方九哥,他自称‘老奴’。百兽洞里东方觉,他自称‘老子’。最后一个千诗馆的潘千重,他自称‘老潘子’。”

“那时候单龙岛的岛主诸葛开尚在闭关,所以少算了自称‘老俺’的这个人物。”黄非红说道:“这位‘老俺’呢!确实又老又俺,他从未收徒,单身一个。而如今万万山庄已经多出一个‘佳’,那就是庄家,原本千诗馆排第三的好像想改成姓万的了。”

黄非红解释出来确实苏州典故,几个月前,苏州最有名的四大门派,全都跟数目字有关。武功最高的是单龙岛诸葛开,他是个矮矮胖胖的老者,自称‘老俺’。他与十缎锦的方九哥有过节,方九哥的功夫在苏州四门派中,排行最末,但其交游的江湖好汉却是极众极广。

诸葛开想以大树压小鸡的气势胁迫方九哥屈服,然方九哥武艺不高,为人却很谦卑,又自称‘老奴’,且长袖善舞。诸葛开认为吃定他,殊不知,方九哥的好友极众,一个接一个的来寻他麻烦。再加上诸葛开从不授徒,人单势薄,有时候确要吃上大亏。

诸葛开痛定思痛,决定闭关勤修,才来寻方九哥报仇。所以几个月前,苏州四大门派只得三个老人,那就是武功与诸葛开不相上下的潘千重,他自称‘老潘字’。还有一个就是向来与世无争的百兽洞寨主东方觉,此人脾气暴躁,自称‘老子’。

那时候,万万山庄刚到苏州伸展触角,而他们四大当家又自称为‘四佳’。所以当时的苏州人就戏肆地说:“旧苏州是三老居四屋。”。后来形势有变,千诗馆的三弟子张介冕与万万山庄的苍鲸覆海‘四佳’来往甚密,人们不禁把他们联想在一起,组成‘五家’。

几天前,单龙岛诸葛开已然出关,他欲在苏州城展现苦练数年的‘九葩功’。故而约好其余三大门派,定于千诗馆两年一度的弟子较量日聚首。万万山庄得到讯息,‘四佳’厚着脸皮不请自来,所以黄非红才说:“新苏州有四老住五家。”

场中的潘千重向诸葛开抱拳祝贺:“诸葛岛主闭关两年,此刻出关,想必功力更上一层楼了。老潘子好羡慕老俺的洒脱,从不授徒,单龙既为单身之意。”

诸葛开自练成了‘九葩功’,自认为天下无敌,他心想:“老俺跟姓方的有过节,这人武功不济,就算击败他也不见得有何光鲜,若换成打败千诗馆的老潘子那又不同。”

单龙岛岛主竟向千诗馆馆主投下战书:“江湖人物一提及苏州都会尊说‘单千据首’。‘单’是老俺的单龙岛,‘千’属老潘子的‘千诗馆’。但人们不知到底是单还是千能居首,所以老俺说,今日咱两不妨分出高低来,也好让后人分辨是谁据首。”

诸葛开急着想邀潘千重来大战一场是有原因的,他见四名‘黑衣人’来势汹汹,好像欲一举吞并千诗馆。他认为老潘子若遭对方先行击垮了,那我老俺再出言挑战已没什么意义。所以趁潘千重有实力之际,老俺得将他击溃那才光荣。

潘千重十分为难,他并非怕诸葛开,而是认为这‘老俺’只懂匹夫之勇,意气用事。但‘万万山庄’之目的确不单纯,他们意图想毁灭掉‘千诗馆’,称霸江南。所以他首要任务就是保卫一众弟子和门派,却并非与诸葛开一样好勇斗狠。

潘千重当下说道:“苏州四大门派,单十百千,既然单字排头,那理所当然就诸葛兄的单龙岛居首。若单龙岛想出来领袖苏州,我老潘子是第一个站起来赞成。如果论及武功方面,千诗馆这些三脚猫功夫,如何能与诸葛兄的‘九葩功’相提并论。”

潘千重这般话也算十分高明,第一,他笼络了诸葛开,让诸葛开站在他这边。其二,可以杜绝万万山庄的野心,因他认为,万万山庄的目的是想荼毒整个苏州城。潘千重本想联合苏州的一些武林帮派,大家一起合力将万万山庄赶出苏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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