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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回(二)新

这边狮子单的伤势极严重,自己却强行振作,心想处此关键当口,无论如何都不能倒下。由于失血过多,全身乏力,握剑的手在微微颤抖。却听身旁的黄非红说:“狮子单,那位老太婆年纪大了,还跪在门口,你设法让她先站起来吧!”

陈单根本无力走过去,只能在原位挥手:“老婆婆,你已赢钱了,可回家医治老伴,别再跪着,快回家去。”岂知只讲几句话,就好像干粗活,气喘如牛。

黄非红眼见狮子单身子摇摇欲坠,连忙伸手去搀持。陈单立既感到一股暖流传遍全身,忙向黄非红点点头意似道谢。随后开口对张介冕说道:“姓张的,狮胆不杀你,但你在赌桌上输掉的钱,快吩咐北大嗓赔给人家。”

“一人只能赢一样罢了。”张介冕还想来狡辩:“比武胜赌博败,比武输赌博赢,只能任选一种。”

“见血小伤,三天复原,一赔三十。”陈单知道他想拖延时间,好让自己先行栽倒:“大伤,见骨,血流半斗,养病三十天,一赔三百,你赌局里未列输赢。”

“大败赔钱,野猪子终于明白,什么叫作祸不单行,有人打架输还得赔钱赔到倾家荡产,输到当裤子。”老实额在替人叫苦连天,当然是把矛头指向张介冕。

“伤重得胜,竹竿儿终于了解老天有眼,有些人伤重到快死了,还能打败另一个没受伤的人,而且还替穷民赢回一大笔银子。”包奋在扶额称庆。

“好吧!反正你也只是一点小伤。”张介冕装作无奈,颈上架着一把长剑,黄非红师徒的嘴更像利刃,句句穿心,只得道:“庄家就叫北大嗓一赔三十吧!”

“需不需要唤个医师来验伤。”陈单激烈咳嗽几声,显得呼吸困难,气喘如牛,更因激动缘而牵动伤口再度爆裂溢血:“金枪贯体,伤势还不见骨吗?而且血流超过半斗,养伤肯定三十天以上,难道这还不算大伤那算什么?”

“谁晓得你养伤需要几天?”张介冕讨价还价:“可能只需二十八天罢了。”

“张庄家请您放心,依老书本当年行医济世的经验。”黄非红如果真的当过大夫,肯定医死好多人:“纯碎从狮子单的伤口来判断,他这身伤势最快也得六十天方能复元。”

“张三你先赔钱,这些钱原本你就该赔。如果狮胆真的养伤不足三十日,必叫今日这些赢家把钱退还于你。”陈单说得断断续续,有气无力。

“肉包子打狗,赔出去的银子还会有谁倒退回来?”张介冕知道时间越长对自己越有利。

陈单激烈的咳嗽,他深明无法再拖延,唯有用强硬的手段。稍微用劲,张介冕的颈项立时冒出血液:“狮胆再问你最后一次,张三你到底赔是不赔?”

“好好,庄家赔,庄家赔。”有钱人多数都惜命怕死的,不到生死关头,他能强辩,若死到临头,个个叫爹喊娘的,钱财狼道亦不例外:“但你必须三十天躺在床上。”

“愿赌服输。”陈单不断催促:“既然你欲赔钱,还不吩咐北大嗓办事。”

张介冕遭利刃架颈,不得不从,向北大嗓那方向大喝:“赔钱,一赔三百。”

北大嗓在门外应了一声,跪在地面的穷户百姓,和下注的人,皆兴高采烈,欢腾起舞,一个个蹦蹦跳跳,有者还向陈单这儿磕头膜拜不停。

陈单眼见该办的全办妥了,才运劲封上张介冕身上数处要穴,令他动弹不得。突然间眼前发黑,仿佛天旋地转,陈单整个人却软软地栽倒下去。

黄非红手上用力,才不让陈单整幅身躯忽然堕地。千诗馆众人围拢过来,七手八脚,止血疗伤,乱成一团。潘千重亦焦急:“扶二师兄过来,为师瞧他伤势。”

门外许多村民冲进来,众人合力将陈单运送至潘千重跟前。大家团团围拢住,皆关心其伤势,把一旁呆若木鸡的‘狼庄家’当透明,真无人去理睬他。

潘千重人称‘弓字双飞’,创立千诗馆近三十载,从未发生类似事件,首度遇上了,确实手忙脚乱。小心异异拔出断枪,然后运指如飞,封住数处要穴,鲜血才稍微遏止。敷上金创药,潘千重满额淌汗,陈单苍白的俊脸才慢慢恢复血色。

潘千重于江湖中享有颇高声望,尤其在江南更为响当当的领袖人物。一身绝技出自‘吟诗送箭’,确实文武双全,能道善打,向来倍受苏州百姓爱戴。

他眼见陈单性命无虞,潘千重才放下心头大石,松一口气。他对‘钱财狼道’偷学钳制‘吟诗送箭’的招式本就不满,此刻却指住张介冕。严厉道:“姓张的,你还算人吗?同门比武何需赶尽杀绝,而且还在武馆外聚赌。”

张介冕遭陈单封住穴道,动弹不得,更无力抗辩。只静静地站着,样子说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此时一位素服道姑迈将出来,她在千诗馆的地位确十分尊祟,身为馆主师妹,兼任女眷们的专门导师,上下人等皆称她为‘金姑’。

“竞技场上,刀枪无眼,每个人下场前都有心理准备,受伤有时本就难免。”这位道姑有个金不二价,姑不二嫁的称号。金姑可是狠角色,她指住自己弟弟大声责骂:“既然你晓得单儿想假你之手图个自尽,你为何还要成全他?”

“嗱嗱嗱!潘馆主,众人皆瞧个仔细,是陈单放弃抵抗,才身受重创。”万石苍有意替张介冕鸣冤抱不平,更显欲盖弥彰:“身为学武之人,他在竞技场上。张庄家全力以赴,肯定是难能可贵之事,难道他错了吗?错在哪里。”

“无论如何,介冕还是得罚的。”潘千重本怀着满腔怒火,经此一说,他怒气也冷却不小。口头上软下三分:“恻隐之心人皆有之,介冕不该对个了无生趣的人下重手,更何况单儿与他有同门之义。”

“在潘馆主尚未厘清事项,请出帮规之前,械家提醒你一句话。”老四万群亥不止足智多谋,而且能言善辩:“束缚于咱们赌约,馆主不得假公济私,公报私仇,背信弃义。”

本来潘千重只想口头开骂,实际却不做任何惩处决定。岂知急着替张介冕开脱者并非千诗馆中人,而是万万山庄的当家。单凭这点,潘千重就晓得张介冕必跟万万山庄有不可切割的勾结,也凸显出万万山庄此来的目的。

“人家潘馆主教训徒弟,关你万万山庄何事?还需要向你们请示不成?”黄非红自认他在苏州城也算个有名辩手,而辩手都必须有见义勇为的胸襟。如果路见不平,那就得拔刀相助:“谁规定赌牌九赌输了,就不能训诫自家弟子。”

“将你们这不长进的三师兄关锁,等待比武事件一了,本师姑肯定给于重罚。”金姑不待师兄惩处,自己先发号施令:“过几日倘若单儿伤势好转,必携介冕前去负荆请罪。如单儿依旧怒气难消,本师姑会让他亲自动手惩处 。”

潘千重晓得师妹这招只是缓兵之计,因此他仍是怒气未消:“介冕不该在门外大肆聚赌,而且还拿人命来作赌注,这个可有点……”

金姑显得有恃无恐,她反而说:“介冕身上持有衙门官府公文,能在苏州城任何地点开赌,难道师兄想与官府老爷过不去?”她晓得潘千重最不愿同官府打交道,故而加重语气提醒他。

內厅堂,众人正激烈辩论着该如何处置这‘狼庄家’,忽然闻及户外传来很响的声量:“少爷……”

虽然只普通说话,却犹如打雷击鼓一般。只见北大嗓站立门口处摊开他的双手,仿佛哭丧着脸,而且还不断在大声喊话:“银子不够赔,咋办?”

金姑当然晓得这节骨眼,不能再起事端,她连忙道:“北大嗓,你给姑奶奶听仔细。输多少赔多少,一个子都不能少,不够钱,回去筹,还愣在这儿干嘛?”

“是的,大小姐。”北大嗓应了一声:“不不不,是的金姑,俺这就回去筹钱。”

潘千重虽贵为馆主,但有时候亦让金姑处理一些琐碎的家事和帮务,心想第三弟子此事也无须急于一时。今日尚有几个外敌在虎视眈眈,门户家事可以暂缓一缓,待得解决完外患之后再来处理内忧。

潘千重既拿定主意,叫唤几名佣仆来清理现场和抹干地面血迹。随后才当众宣布:“比武较量继续下去,有谁个上前来挑战的呢?”

西首出现一名姿色极美,百媚千娇,体态俏丰的女郎,此女缓缓步入场中央。她雪白的玉手还握住一对峨嵋刺,这女郎临场一站,确实犹胜凌波仙子的美态。

“妙莲子……”潘千重不禁笑了:“你想拆下那位师兄的招牌?”

话说这位沉鱼落雁,风姿卓越的美人,她名叫沈莲,与‘万人小主’沈蓉,是一对姐妹。父亲乃苏州首富;沈源,沈莲今年十八岁,沈蓉只得十七岁。

老一辈人说,江南属盛产美女的圣地,而且还不断连年累月剧增。战国时代出一位西施,三国时吴地得两个,大乔和小乔,如今更添加到三朵金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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