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蓉吃痛,立时便惊叫出声。
她自觉占理,这会儿纵然被姜蘅打击了气焰,但也仍然不肯退让,一双眼乌沉沉地盯着她:
“姐姐,我唤你一声姐姐,不管私下里如何看待你,但明面上,却是实实在在将你当做嫡亲的姐姐对待的,即便如今大伯与大伯母仙去,我们二房却也没有欺你弱小,反而尽心尽力地养着你,可你……你居然讨了那等御赐之物,你究竟是何居心?难不成非要拉着全家人和你一起陪葬,你才甘心?”
姜蘅看着她:“再嚷大声点?不如就这么昭告天下?”
姜蓉忽地住了声。
口舌之争上,她从来不是姜蘅的对手。这会儿姜蘅说什么,她本能地便要和她反着来,生怕自己落入了她设好的圈套里。
姜蘅见她安静下来,难得地给了她一个好脸色:“我吞下去的东西,就没有吐出来的道理。但你放心,有胆要,就有命守。”
“退一万步来说,今日之事结局如何,也不过我一个人的事,不会连累姜家,这一点你比我清楚。所以,在我面前做戏着实没必要。在这里和我吵闹,巴不得让全府人都知道将来我下场如何,全是我今日胆大妄为,咎由自取,还不如老老实实在宜霜居待着,祈祷我出事,懂吗?”
“至少你在宜霜居待着,不来碍我的眼,我说不准还能给你留条活路。但如果犯到我面前来,我的手段,你是领教过的。”
她和姜蓉在一处时,基本没什么话,像今天这样苦口婆心地好一通长篇大论,已经是她难得地耐心。
她是真的希望姜蓉明白,少来触她的霉头,她的日子还能过得好点。
但如果姜蓉屡教不改,她也不介意先让她学会怎么老实。
姜蓉果然被她震慑住,通身气势都卸了下去,她愣愣看着姜蘅:“随……随你。”
姜蘅那一巴掌,实在是将她打痛了,以至于她现在见着姜蘅的脸便忍不住发怵。
人一发怵,心里的心思也就老实下去,也就能听得进去旁人说的话了。
要是换成别的什么时候,让姜蘅这么和她说话,她肯定怎么也听不进去。
姜蓉原本只是想来吓唬吓唬姜蘅,姜蘅在姜府,在玉京,已经得意太久,尽管现在杨家还没有动作,但是她知道,杨家一定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她迫不及待想要看看姜蘅惊慌失措,痛哭流涕的样子了,这才冒冒失失地来到了姜蘅面前。
却没想到姜蘅一巴掌,反倒将她打清醒了。
这天之后,姜蓉又老实下去,姜家里也静了下来。
且说杨长风与杨幼仪两兄妹,从姜家离开后,杨长风便带着妹妹求到了宫中的李淑妃那儿。
杨家与李家在朝堂上有利益往来,连带着杨家的小辈在李淑妃处,也是有名字的。
听说两个孩子要见她,李淑妃自然便允了。
待听明白事情始末之后,李淑妃沉吟道:“兹事体大,近来宫中正值多事之秋,本宫虽然身居高位,这些日子却也如履薄冰地过着日子,这件事,本宫帮不了你们。”
杨幼仪闻言,眼泪霎时便止不住地从眼眶里流了下来。
她方才已经在马车上收拾过,后来又被自家兄长耳提面命交代过,这会儿尽管忍不住心慌哭了出来,但也只是静默垂泪,看着颇有几分惹人怜爱的意味。
杨长风抿着唇,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个头:“不敢奢求娘娘施以援手,但求娘娘给长风见陛下一面的机会。”
杨长风有多傲气,李淑妃也听娘家侄女说起过,在她那侄女口中,杨长风清高孤傲,又很有手段,是难得的人才。
可是如今真正见到了,李淑妃反而有些失望。动辄便下跪的男人,再傲气,又能傲气到哪里去?
不过她已经拒绝了两个孩子一次,再拒绝第二次的话,大家面上都不好看。何况也只是给两人制造机会,成与不成,还要看杨长风自己的造化,这样想着,李淑妃点了点头:“好,本宫帮你们。”
她转头让人取了玉牌去请皇上。
李淑妃是在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就跟在他身边了,这么些年过来,膝下无儿无女,性情又温柔,从不作妖,为着这些,皇上是很爱重这个妃子的。
见她身边的宫女取了玉牌来请他,当即也没问什么事,便跟着宫女去到了淑妃宫中。
李淑妃在宫门处等着她。
见状,皇上心里更觉熨帖。
这么多年了,还是这样,只要他来,她总是在这里等着他。
他走过去,干燥温暖的大手握住李淑妃的柔荑:“说了多少次了,冬日天冷,不必相迎。”
李淑妃抬头看着他,笑道:“臣妾一想到皇上要来,便觉得心里高兴,哪里还记得冷?今次请皇上来,非是臣妾有事,而是杨家的两个小辈犯了错,求到臣妾这里。”
她一边走着,一边叹道:“臣妾见着他们,便想起来当初的那个孩子。倘若他还在世,算算年纪,也该有他们这般大了。您知道的,臣妾年纪大了,总免不了心软。”
皇上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是啊,本来他们之间该有一个孩子的,可是后来,那个孩子替他的父亲丢了性命,而她也因为当初生孩子的时候伤了元气,这一生都难以有孕了。
说起往事,李淑妃又开始伤心起来,不过终究顾及到有客人在,她用锦帕拭了拭有些湿润的眼角,很快便当做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般,道:“两个孩子犯了什么事,臣妾还没有来得及问。待会儿您若是觉得这事可以轻拿轻放,便别和两个孩子计较了吧,方才小姑娘还哭了一场,看起来怪可怜的。”
“但若是了不得的大事……”她顿了顿,“臣妾相信皇上心中自有定夺,总归不管您怎么处置,臣妾都是站在您这边的。”
她说了这么多,早已经让皇上的心软成了一滩水,他道:“朕省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