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事,虽然姜小姐出口为雪茵遮掩,但我自小同她一起长大,对她的秉性焉能不知?日今后我一定会对她严加管教,还望姜小姐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她一般见识。”林婉儿说完,仰首举杯,饮尽茶水。
姜蘅不解地看着她。
林婉儿十二岁时,林相养外室的事被人捅破,与那个外室一同被发现的,还有一个孩子。
长公主其人,虽生在皇家,可却没有学到一点皇室中人该有的手段心性,遇到这样的事,只知道以泪洗面。
后来林婉儿纡尊降贵,亲自去见了外室与孩子。
具体其中发生了什么对话,并不为外人所知。但第二天,她们就在玉京彻底消失了。
玉京中人从此对林婉儿既敬且怕。
敬她身份贵重,怕她手段狠绝。
姜蘅想不通,这样的林婉儿,为什么会一次又一次纵容,偏帮康雪茵。因为两人是表姐妹?
以她看来也不见得,若是林婉儿那么注重血缘亲情,当年对外室母子的处理也就不会这么强硬了——听说从那件事之后,林婉儿便与其父林相反目,虽是父女,却如仇敌。
林婉儿窥见她眼里的不解,叹了口气:“我少时在清平街偶遇惊马,千钧一发之际,被人推开,所幸性命无忧,但也卧床病了些日子,待清醒过来,只记得当初似是一个穿樱粉袄裙的小姑娘。”
姜蘅似笑非笑地问她:“后来您回去之后,多番询问,发现那个小姑娘便是康小姐?”
林婉儿被她笑得莫名,但还是点了点头。
她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明白知恩图报的道理。故而这些年来,一直对表妹一家多有照拂。
原本这样的事,她并不太愿意对外说起。但因为对面是姜蘅,她却觉得有必要提一提。
打狗还要看主人,何况她与雪茵之间还有这样深的羁绊牵扯。
她希望姜蘅能看在她的份上,对雪茵稍加宽松——至少别向对待姜蓉那样,一言不合就把人往水里按。
姜蘅弯了弯唇:“那就希望,林小姐真的能管住你的好表妹吧。”
林婉儿皱了皱眉。还没明白过来她是什么意思,就见她已经起身,“我这个人不太喜欢喝茶,下回林小姐若欲邀约,劳烦将地点改到聚仙楼。周老头书说得不错,林小姐或许也该去听听。”
姜蘅说完,一个多的眼神也没再给她,转身出了翠峰楼。
林婉儿怔愣着,一时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理解出了问题。
姜蘅的意思,是说她讲了这么多,还不如聚仙楼一个说书的老头?
……
姜蘅给云屏和照月置办完了东西之后,便带着他们回了姜家,然后太子府里便收到了一只楠木盒。
盒身刻着繁复精美的花纹,饰以金箔玉片,看起来华贵非常。
“送东西的人自称照月,说是姜大小姐身边的人。属下看他根骨不错,应当是会些拳脚功夫。”衡暝向顾远洲这样禀报。
顾远洲沉吟了一会儿:“倒像是她的眼光。去将东西收下,本宫倒要看看她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
衡暝颔首,又道:“今日康家小姐和姜小姐在金楼里起了争执,后来康家小姐便让掌柜的转赠一副金瓜鼠头面作为赔罪。”
其实衡暝觉得这件事非常不起眼,但是鉴于自家殿下对姜小姐的事着实太感兴趣,所以权衡许久,他还是将自己看到的小事说了出来。
果不其然,顾远洲听完,便饶有兴致地问他:“她收了?”
衡暝回想了一下,点头:“收了。”
顾远洲话锋一转:“我记得,再过不久就是诚王妃生辰?”
“是,还有四天,这两天诚王府已经在给各家下帖子了,昨日太子府已经收到。”
顾远洲心情愉悦地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
衡暝躬身退下,不多时便去而复返,手里还捧了一只盒子。
“放那儿吧。”顾远洲随手指了指面前的几案。
衡暝依言放下,而后侍立一旁。
过了一会儿,也没见着他有退下的意思,顾远洲抬眼看他:“还愣在这里做什么?”
衡暝跟了他十几年,向来知晓他身边不留人的规矩,平素也都识相,没什么事不会轻易打搅他。
顾远洲觉得,他应该是还有什么事要说。
衡暝舔了舔唇,大着胆子道:“您不看看姜小姐送了您什么吗?”
顾远洲这下算是明白他的意思了,眉梢微挑:“你有兴趣?”
衡暝连忙垂下头:“不敢……只是,”他顿了顿,努力找到一个看起来靠谱的理由,“只是属下担心姜小姐会不利于您,万一这盒子里,有暗器或者毒药呢?”
衡暝觉得自己的猜测不无道理,毕竟之前殿下那么戏弄过姜小姐,而姜小姐看起来就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
如果不做点什么,那才说不过去吧!
“她有那个胆子?”
衡暝:……
您上次还说人家姜小姐好大的胆子呢。
“也罢,你想看,那就看看吧。”顾远洲起身,去到几案前,低头将盒子打开。
朱红的绸布上,静静陈列着一支龙首金簪。
衡暝目瞪口呆。
顾远洲垂眸看着那支金簪半晌,而后忽地笑出声来。
“殿……殿下,姜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她不会不知道在玉京,女子送男子金簪便是表白心意的意思吧?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顾远洲收了笑,冷淡睨他一眼:“挑衅罢了。”
他拿起金簪,端详半晌又放下,意犹未尽道:“你说得果然不错,她胆子的确很大。”
衡暝:?不那是您说的。
从照月回来之后,姜蘅就和系统一起屏气凝神观察着顾远洲的好感进度条,见着代表好感上涨的红色猛涨到“八”才停下之后,姜蘅和化成小团子形象的系统对视一眼,双双松了口气。
“看来我是走对了。”
白团子在姜蘅脑海里欢快地转着圈圈,一边转一边鼓掌:“宿主真棒!宿主真棒!”
像个没有感情的复读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