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氏的遭遇,姜蓉的伤心,并没有让姜蘅的心情有丝毫阴霾,第二天她睡了大半天,醒来之后仍然看书练字,又趁着天光晴好出门走了小半个时辰。
往后好几天,也仍然是这样。
姜蓉正值失意之时,看着姜蘅这般舒心惬意,自然恨不打一处来。
这天,她一大早便带了十数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将芳汀苑团团围住,直逼到姜蘅面前。
姜蘅正在修剪花枝。
她本来不碰这些玩意儿,总觉得无趣又浪费时间,但是容嫔教她:“花总要修剪枝叶之后,才能长得更繁茂,人也是一样,删繁就简,才能将日子过好。你若是有时间,不妨静下心来,也做一做这些细致的活计,说不定有时候,心底的困惑就能迎刃而解。”
说来也巧,她今日一时兴起拿起金剪,便有不长眼的人凑上来。
她转过身,脸上带了三分笑意看向来人:“阿蓉妹妹这是从哪里来,怎么这么大的火气?”
“姜蘅,你别装了,我都知道了!我母亲落到如今这般境地,和你脱不了干系!”姜蓉恨声道,“我今天就要你血债血偿!”
说完,她招了招手,身后的彪形大汉便将闻讯赶来的照月云屏等人纷纷制住,姜蘅见状,嘲讽出声:“怎么,阿蓉如今是醒悟了,知道智取对我没用,准备用武了?”
姜蓉冷眼看着她:“你害得我母亲被禁足,凭什么到头来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今日我便要你尝尝双腿被打折的滋味!”
她说完,转过头看身后的大汉,怒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动手?”
也就是趁着她转头的这一瞬间,姜蘅伸手掐住她脖颈,另一只拿着金剪的手逼近她眼前:“姜蓉,威风耍够了,就让你的人退下,嗯?否则,刀剑不长眼,我也不知道我这剪子会落到什么地方,你说你这张脸,要是被戳出一个血洞来,是不是不太好看?”
姜蓉尖声叫嚷着让姜蘅放开她,四肢也开始剧烈挣扎,但是姜蘅却不为所动,只将金剪贴到她脸上。
感受着尖锐冰冷的剪尖贴着自己的脸颊,姜蓉终于不敢放肆,颤栗着身体缓慢平静下来,她控制不住自己眼里的泪,就像控制不住自己心底的恐慌和对姜蘅的畏惧。
“姜蘅,我和你开玩笑的……你有话,”她哽咽了一下,“有话好好说,把剪刀放下,你要是伤了我,父亲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像是找到什么倚仗一般,她的话语声又变得急促高昂起来,“你听见了吗姜蘅!上次是我大人有大量没有和你一般计较,今天你要是再做出什么事,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她涕泗横流地威胁着姜蘅,尽管口口声声说不会和姜蘅善了此事,但看起来实在不像很有底气的样子。
四周挟持着云屏照月等人的壮汉也因为自己主子被人制住而犹豫踌躇,畏手畏脚起来。
他们拿不定主意,面面相觑之后,又将视线放在姜蓉身上,还是打算听她的吩咐。
但姜蓉这会儿自身难保,又哪来多的时间精力去看他们!她一颗心高高悬起,整个人聚精会神盯着姜蘅的手,生怕她一个不稳,自己的脸就毁了!
姜蘅冷嗤一声:“你说,要是二叔知道,究其根本,你才是致使花月生下死胎的罪魁祸首,他还会将你这个女儿放在眼里吗?”
当然不会!
他恐怕会恨不得没生过她这个女儿!
姜蓉的身子紧紧贴着姜蘅,又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不……” 她无力地摇头,“姜蘅,你不能这么做。”
姜蓉收了剪刀,将她往前一推。
她失了重心,猝不及防便摔到地上,与此同时,金剪落地发出的清脆声音在她耳旁响起,犹如平地炸开一道惊雷,直将她吓得满目惊惧。
“今天就算了,我心情好,不跟你计较,带着你的人滚吧。”她转过身,抚弄着窗边的海棠枝叶,“如果再有下次,我可就不会这么仁慈了。”
冬青忙不迭去将倒在地上的姜蓉扶起来,又恨铁不成钢地让众人赶紧将人放开,一行人正灰溜溜地往外走的时候,只听姜蘅柔婉的声音再度响起:
“姜蓉,做姐姐的最后教你一回,如果没有万全的计谋与把握,就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你永远只能像今天,像之前一样,在我面前一次又一次地狠狠丢脸。”
“而这样,除了暴露你的愚蠢,别无作用,甚至没法使我发笑。这么一想,你有没有觉得自己活着挺失败的?”
她眉眼温婉,唇边的笑却是带着凛冽的寒意,立于窗下,天光倾泻,照得她比梨花清绝,比牡丹艳丽,然而在姜蓉等人眼里看来,她简直比恶鬼还要恐怖!
放眼玉京,恐怕再也找不出来第二个如姜蘅这般,动不动便提刀杀人的高门贵女!
姜蓉身子一颤,转过头不再看她,脚步虚浮地被冬青扶出了芳汀苑。
冷眼望着她们的身影消失在小路尽头之后,姜蘅才转头看向云屏等人,叹了口气:“你们没事吧?”
云屏摇了摇头,小步跑到她身边,关心地打量起她:“小姐呢?有没有受伤?”
在看到二小姐带着人闯进来之后,云屏一颗心几乎沉到谷底。
姜蘅拍了拍她的手:“没事。你们受惊了,好好休息会儿吧,我出门一趟。”
有了姜蓉这一出,众人自然放心不下,连忙推拒这让旁人休息,自己则要跟上去。
姜蘅转头安抚他们:“好了,都别吵,好好在府里吧,我要去的地方,也不方便带人。”
她这样说,众人才歇了心思。
……
姜蘅没有说谎,她要去的地方,的确是不方便带人的。
她坐在马车里,掀开帘子,正欲放下,起身下车,眼尖的衡暝已经快步来到她面前:“姜小姐?”
姜蘅动作一顿,面上带了三分笑意:“衡暝大人,不知殿下这会儿可在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