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青山和他身旁的女子都是微微点头示意,而那位始终一脸笑容的女人却上前来一把扶起冷情儿,热情地拉着她的手,亲切地答话道:
“月莹,不用这么拘谨的,这也是你家啊。真没想到,你真的回来了,之前的这一年,让我和两位姐姐担心死了,我们每天都向佛祖祷告,没想到真的灵验了,我回头,真是要好好谢谢佛祖呢!”
“谢谢三婶!”
“啊?你记得我了吗?我听山哥说,你不是失忆了吗?难道是山哥骗我?”
女子的眼睛瞄向黎青山,只见黎青山摇摇头:
“芳菊,我可没说谎。”
“不是的,三婶,是飞云飞阳在来的路上就先跟我说了。”冷情儿连忙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啊?那这两个小子是怎么形容我的?有没有说我的坏话?”
“三婶,我们哪敢啊?”
黎飞阳走过来,很自然地将冷情儿的手从谢芳菊的手里带回到了自己的手中,谢芳菊看出他的想法,也没在意,她自顾自地说道:
“想来你们也不敢说什么的,再说我也没做过什么不好的事,只怕想说也没有吧!”
众人对她的自恋似乎都习以为常了,所以也都只是付之一笑,黎飞阳领着冷情儿又来到那正位的中年女子面前,主动为她介绍道:
“这位就是大婶母吴小兰,那边坐着的是二婶薛如竹。”
又郑重地见过礼后,黎青山便吩咐下人去准备午饭了,大家在厅里边喝着茶边聊着天,黎飞阳始终拉着冷情儿的手,虽然冷情儿并不喜欢被陌生人这样拉着,但她也明白黎飞阳是怕她在这里不适应,才用这种方式安慰她,同时也保护她,所以她也没有拒绝。等傍晚时,他们才起身离开黎青山的府邸,临走时她才注意到,那府门的牌匾上只写着两个大字:梅园。
坐在马车里,冷情儿始终觉得很好奇,等不及回到黎家堡,有些问题她现在就想解开,于是她掀开车帘轻声唤着:
“飞云!”
“怎么了?月莹姐姐。”黎飞云一揽马的缰绳,退到马车旁。
“问你件事,几位婶婶的名字是后起的吗?”
“不是。”
“那可真是奇怪了,怎么那么巧,合起来就是兰竹菊,就差梅了。”
“不是巧合,三位婶婶是我爷爷当初特意为二叔在全国各地众多女子中选出来的,听说是二叔原来先天体质特别差,经常一病不起,那时家里人都以为活不长,后来爷爷请来了一位神算子,那人说必须找到名字里带梅兰竹菊的四名女子与其婚配,而且必须是父母赐名,不能刻意篡改,年纪也有所要求,具体的事情我也不清楚,结果爷爷就派人找了六个月,才找到几位婶婶。不过说来还真是神奇,自从二叔与婶婶们成亲后,身体却很快就好了起来,而且还越来越健康,这几年连病都很少得了,所以虽然几位婶婶性格各异,但二叔却对每一个都很好,婶婶们相处的也很好。”
“还有这么神奇的事啊,真是没想到。”
冷情儿不禁感慨,黎飞云笑了笑,又说道:
“其实你才最应该不奇怪的,想想你自己,不也是一样?”
经黎飞云一提醒,冷情儿吐了吐舌头,笑着说:
“我都忘了自己了。那梅呢?”
“梅就是原来的四婶宛梅,其实她是四位婶婶里最善良和顺的人了,只是红颜命薄,当初难产死了,连同她腹中的孩子也没保住。二叔当时没在府中,所以一直对此事很是自责,所以才将府名改为梅园,就是为了思念四婶的。”
“还发生过这样的故事啊,二叔真是个痴情人呢!”
“是啊!”
“其实我觉得飞云你也应该是一个多情的人,若是让你爱上的女子,绝对会很幸福的。”冷情儿看着黎飞云,半认真半打趣地说道。
“我?”黎飞云听到这番话,心绪一下子底落了许多,他不禁抬头望向前方,喃喃地说道:“若是让我爱上了,那个人真的会幸福吗?”
“当然了。”
猛然发现自己失了态,黎飞云连忙掩去凌乱的心思,扯出一丝笑:
“其实我或许没有你说的那么好,还有一段路才能到家,你先休息一下吧!”
说完,他催马向前,追上了前面的黎飞阳,兄弟二人并排走着,有说有笑的,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不过既然是知己,冷情儿又怎么会注意不到黎飞云眼中转瞬即逝的落寞与心痛,她若有所思地看着前面的两人,许久,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跳进了冷情儿的脑中,这想法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整个人差点要在车中站起来,她赶紧让自己冷静下来,平复心情后,她又看向前面的背影,摇了摇头:
“不会的,怎么可能呢?”
冷情儿最终把自己的想法认定为胡思乱想,在进入黎家堡的时候就把它抛到了脑后。
###
这天,冷情儿正在学着用毛笔写字,黎飞云却突然闯了进来,一脸兴奋地拉起她的手说:
“月莹姐姐,走,我领你去看好玩的去。”
说完,他就拉着冷情儿往外走,立在门口的碧儿见状,连忙跟了上去。三个人出了门,早有马车在那里候着,看来黎飞云早就有所准备,冷情儿也就安然听从他的安排。走了半个时辰,他们已经进了离这里最近的城镇——平城的城门,将马车驾到黎家的客来酒家,黎飞云带着冷情儿、碧儿急匆匆地走着,很快就来到了这城里最大的戏园子——南梦居,进了园子,冷情儿才发现里面已经聚集了好多的人,似乎是有什么特别吸引人的东西,弄得很多人宁愿站着,挤着,也不肯离开,她正望着面前的人墙发愁,黎飞阳却从左侧的长廊走了过来,他笑着对他们说道:
“总算来了,时间还来得及,过去坐吧!茶点都准备好了。”
不知道到底要有什么可看的,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冷情儿跟着他们来到了园子里专门给有钱人设立的雅座,这里倒是没有什么闲杂人等,很是宽敞,前后一对比,冷情儿不禁感叹:有钱人的生活果然是不同的,就算是古代,待遇也是最好的,都是钱的作用啊!
忽然,正中的戏台上飞出一条长长的彩色丝锦,那丝绵在众人的头上划过,又缩回到台角的门帘后,刚才还乱哄哄的人群立刻安静了下来,下一刻,一声清脆的琵琶声响起,只见一位身着七色彩衣的妙龄少女翩然走上戏台,手中怀抱着一把琵琶,她并没有准备坐下,而是一边轻弹着琵琶,一边做着优秀的动作,那姿态十分柔美,琴声更是犹如天赖之音,冷情儿是作家,自己对各方面的知识都了解一些,尤其因为她喜欢音乐,所以她第一时间就听出了那女子弹的正是古曲《高山流水》中的《流水》。因为这首曲子本来就是筝曲,所以她以前也就只听过古筝演奏的效果,但今天一听却觉得这琵琶演奏的另有一番韵味,竟丝毫不逊色古筝的音色,那清脆的琴音,时而如水滴滑落,时而如潺潺小溪,时而如飞瀑如虹,时而如平湖静默,真是让人惊叹的演奏,冷情儿几乎可以肯定,就是她那个时代,怕也很难会有如此厉害的乐手吧!
而就在冷情儿为那女子的琴音震憾之时,从后台二楼的位置又飘然落下一名服装更加柔美华丽的绝色少女,那女子身上披挂着一根半米宽的七彩绸带,长度足有十米有余,却在她的身上如有灵性一般,一瞬静静地俯在她的身上,一瞬又飞舞在半空中,似彩蝶飞舞,又如彩虹满天,让人眼花缭乱,冷情儿真是为她们的表演彻底倾倒了,心里的好感油然而生。正在她陶醉其中时,那绸带竟然突然直奔着她的胸口冲了过来,她还来不及反应,黎飞阳已经先一步将她揽入怀中,而黎飞云则挥手将绸带挡了下来,那名舞绸的女子一见此状,连忙停下动作,慌忙在舞台上跪下,连连向黎飞阳他们这边认错:
“揽月该死,因心中有事,一时未能控制好绸带,竟然险些伤到客官,惊吓到客官,是揽月之错,请客官恕罪,揽月愿接受任何惩罚。”
另一名女子也停下了演奏,并排也跪在了那里,不过她还比较镇静,只是看着黎飞阳他们的反应。黎飞阳仔细地看了看怀里的冷情儿,确定没有受到一点伤,这才冷着脸站起身来,厉声地喊道:
“园主何在?”
一个衣着讲究的中年男人赶紧小跑着来到了他的面前,黎飞阳冷冷地看着他:
“你是怎么请的人?”
“黎大少,对不起,是小的失察,没有仔细调查就请了她们,惊吓了小姐,小的真是罪该万死,请大少爷恕罪。小的这就让她们离开这里。请大少爷不要动怒!”
看着那人如鸡啄碎米一样的跪在那里磕着头,而黎飞阳似乎没有看到他,眼睛只是冷冷地盯着台上跪着的那两个人,如果眼神能杀人的,那他的眼神应该已经把那两个女子千刀万剐了,这和平时冷情儿看到的黎飞阳完全判若两人,这让冷情儿的心里很不舒服。不留痕迹地从他的怀里脱离出来,冷情儿走上前来,一伸手将那园主扶了起来,这个动作让那位园主受惊不小,用异常吃惊的眼神直直地盯着她,不去理会他,冷情儿又走台前,对着那两个女子温柔地笑道:
“两位姑娘请起,我没事,我兄长只是担心我,才会说刚才的话,你们起来吧!”
“这……小姐不怪我们吗?”揽月犹豫着,小心翼翼地问道。
“为什么要怪你们呢?我又没有真的受伤,我觉得倒是我,影响了你们的表演,也影响了大家的兴致,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才对。”
说着,冷情儿微微一福,台上的两个女子连忙以磕头回礼,揽月一边磕一边回道:
“小姐,您不怪我们,已经是大恩大德了,我们可受不起您的大礼,您折煞我们了。”
“那就请两位姑娘起身吧!”
另一名女子犹豫了一下,先站了起来,又扶着揽月也站起身来,冷情儿依然笑着,转身便要回自己的座位去,那名一直没说话的女子突然开口:
“小姐,您真的就这样放过我们了?”
冷情儿转过身,看着她,嘴角的弧度又深了一层:
“不然要我怎样?是将你们赶出本地?还是给你们一顿暴打?我可舍不得,我怕如果我那样做了,老天爷会惩罚我,因为我怕我再也见不到这样好的表演了。”
女子愣了一下,没想到她竟是这样的回答,随后想了想,女子主动报了姓名:
“小姐,我们是江南的‘绝色双月’,我叫抱月,擅长琵琶,她叫揽月,擅长跳舞。”
“真是很好听的名字。谢谢!”
冷情儿回身继续往黎飞云那边走去,看着黎飞云暖暖的笑着看着她,而黎飞阳却有点堵气地闷坐在一边别着头,她摇摇头,知道黎飞阳是恼她驳了自己的面子,有些闹脾气,当然要哄一哄了,于是,她主动拉起了黎飞阳的手,温柔地说道:
“飞阳,我累了,咱们回去吧!”
迎上冷情儿的笑容,黎飞阳的气怎么也生不起来了,深吸了口气,他将自己的不满情绪压了下来,点点头,站起身来,对那园主的口气也缓和了一点:
“今天这事就算了。”
“谢谢大少爷!谢谢小姐!”
“走吧!”
推了推黎飞阳,又回头看了一眼黎飞云,冷情儿便在两兄弟的保护下离开了南梦居,不过就在踏出戏园大门的那一刻,她的耳边听到了一句话:
“小姐,谢谢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