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净想这些没用的?冷情儿摇摇头,甩掉那些无聊的想法,转身一推门,走进了房间,直接来到黎飞阳的面前,一伸手,按住了他正要开封的又一坛酒,黎飞阳没想到会有人阻止他喝酒,也没抬头,借着酒劲撒起泼来:
“放手,老子想喝酒,谁敢拦。别说是这家的下人,就算是我弟弟飞云,也不敢说个不字。”
“哟,你喝酒还有理了,怎么?你是老虎,不能惹吗?”
“对,我就是老虎,就算是飞云,要是不让我喝,我也敢打他。”
“那要是月莹呢?”
“月莹?”一听到这两个字,黎飞阳的眼中流露着苦涩,“我都让她病倒了。我真是没用,明知道她身体不好,还硬拉着东跑西跑的,结果把她累病了。我真是太自私了,就知道顾着自己的想法,结果只是害人害己,像我这样的人就应该醉着,这样就不会去伤人、害人了,醉死当然最好。走开,把酒给我!”
“你喝多了。”
“是,我喝多了,但还不够多,因为我还记得自己做过的错事,要彻底忘记,只有喝更多的酒。”
说着,黎飞阳竟然一手打开冷情儿的手,另一手将酒坛上的封盖拿掉,又准备拿起来喝,冷情儿平静地看着他,毫不犹豫地扬起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啪!”
清脆的声音响过,黎飞阳愣住了,他伸手摸向自己火辣辣的左脸,这才抬起头来仔细地看向打他的人,等他看清站在自己面前的竟然是冷情儿时,顿时酒就醒了大半,他心里一阵慌乱,手忙脚乱地想把桌子收拾干净,却连连打碎了两三只酒坛,结果只是让屋子里更乱了,冷情儿依旧站在那里看着他的窘态,叹了口气,阻止道:
“好了,你不用收拾了,反正我都已经看到了,现在收拾也来不及了。”
听到这句话,黎飞阳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眼看向冷情儿,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低着头不敢正视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月莹,你是不是生气了?”
“你说呢?”
“对不起,我只是觉得自己太没用了,总是让你受伤害,所以,我只是想惩罚自己。”
“结果呢?”冷情儿也不看他,弯下腰来,一边拾着地上的碎片,一边淡淡地说道:“你惩罚自己后得到了什么?吸取教训了吗?我看没有吧!听飞云说,我失踪后,你也用这样的方式惩罚自己,对吗?可这样做能改变什么,又能挽回什么,其实不过是你逃避现实的一种借口罢了,如果喝酒就能解决一切事情,那天底下所有的人都会变成醉鬼吧!”
“我……”
黎飞阳一时无言以对,只能默默地和一起冷情儿一起收拾着地上的零乱,等收拾好一切,看着冷情儿转身要走,黎飞阳的嘴张了半天,到底没有说话,倒是冷情儿似乎知道他的想法,在门口前停下来,背对着黎飞阳,她依然是之前的语气:
“虽然我不记得之前与你的记忆,但并不代表我就可以容忍你的无理取闹,就算整个堡里的人都怕你,在乎你,但我不在乎,无论以前还是现在,我相信韩月莹想托付终身的绝不是一个胆小鬼、懦夫,一个没有担当的男人是保护不了任何人的,如果你还要一意孤行,继续这样糟蹋自己,那我宁愿当初飞云没有来找过我。”
“月莹!”
黎飞阳终于忍不住冲口而出的喊着冷情儿,同时也一步冲到了她的身后,双臂伸开,紧紧地抱住她,缓缓地诉说着自己心中的痛:
“对不起!自从你失踪后,我觉得整个天都塌了下来,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你活着的希望也越来越渺茫,我每天都心痛的不行, 后来就慢慢的贪起酒来,只有喝醉了,才能让心里的痛减轻一些,所以我每天都把自己灌的烂醉。月莹,刚才你的一个巴掌才真的让我清醒过来,我以为之前自己做的是对的,却忘了自己身上不止只有你这一个责任,我的肩上还有整个黎家堡上上下下四五十人,还有飞云,他是从小就需要我去照顾的弟弟,却为了我,忙里忙外的,又特意翻山越岭的去寻你,让他这个做弟弟的为我这个做哥哥的如此费心,我真是太不应该了。”
“你知道就好,飞云是不会去计较这些得失的,他只是希望你还是以前的那个疼他护他的大哥。”
“我明白,”将头埋在冷情儿瀑布般的秀发中,黎飞阳向她低声说道:“月莹,你放心,从这一刻起,之前的那个泡在酒里的黎飞阳已经消失了,我一定会重新振作,让你和飞云看到原来的那个我,不,我会做的比原来更好。月莹,相信我!”
“我相信你!”
冷情儿没有拒绝黎飞阳的怀抱,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站着,他们都相信,太阳升起时,一切都会是崭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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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之后,黎飞阳真的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他一边积极配合地继续服着调理身体的药,一边将堡里的事务又重新操持起来,之前因为他而暂代堡主的黎青山也因此轻松了许多,但毕竟黎飞阳的身体才刚好,也不好让他一下子全部都接手,所以黎飞阳每天也并不是十分忙碌,他还是保证每天都要去看看冷情儿,顺便再讲讲以前的事情。而冷情儿经过了几天的调理,身体也已经恢复了,对于黎飞阳的举动,她并没有加以阻止,没有表现出一丝厌烦,每次都是微笑着听着黎飞阳的话,也在话语中更加了解了韩月莹这位与自己相同的女子更多的事情。她知道,黎飞阳是真的很爱韩月莹,这份痴情连她这个外人听了都很感动,有时她都在想,要是韩月莹真的没死,那该多好。
这天,吃过午饭,由于堡里的下人并不算多,所以碧儿被黎平叫去做别的事了,冷情儿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看着黎飞云给她解闷的一些书,无意间抬起头,她突然发现一个小小的脑袋从窗口露了出来,那是一张圆嘟嘟的十分可爱的小娃娃的脸,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浅笑着冲那张小脸招招手:
“小弟弟,进来呀!”
小孩并没有答话,仍旧那样怯生生地望着他,冷情儿看出他是有些认生,所以又拿起手边的一盘芙蓉糕,继续引诱着:
“来啊,别怕,姐姐这里有好吃的哦!”
看到点心,小孩吞了吞口水,然后把头缩了回去,冷情儿还以为他就这样走掉了,正要为自己的举动失望时,那个小孩却又从门口探出了头来,冷情儿的笑容更深了,她赶紧招唤着:
“来,过来拿,这盘点心可以都给你吃的。”
小孩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一点点地挪进了房间里,冷情儿这才发现,原来这个小男孩应该也就三四岁大,穿着一身烫金的暗红外套,黑黑的头发才齐颈,就那样散散地披在脑后,圆圆的小脸长得十分讨人喜欢,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不停地眨着,真是个小帅哥,看来长大了,也绝对是个迷死人的主儿。小男孩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眼睛在那盘糕点和冷情儿之间不停的打转,却迟迟不肯伸手来拿,冷情儿当然知道这个时候大人要放下姿态,所以主动站起来,端着点心来到小男孩的面前,蹲下来看着他,把整盘点心托在他的眼前:
“喜欢就吃吧,整盘都拿走也可以的。”
小男孩小心地伸了手,慢慢地从上面拿起了两块芙蓉糕,然后往后退了两步,一转身飞快地跑了出去。冷情儿没想到他会这么做,连忙追了出去,可那小男孩好像很熟悉这里的环境,转眼就不见了踪影,她只来得及说了一句:
“慢点跑,别摔倒了。”
黎飞云处理完自己手里的事情,想着来找冷情儿商量些事情,结果才来到她的房门前,就见到她一脸失望地望着走廊的尽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黎飞云感到很奇怪,又怕吓到她,特地绕到了冷情儿的前面,伸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冷情儿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她失神的样子,黎飞云笑着问道: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端着点心盘子站在这里做什么?”
“刚才我看到有一个小男孩在窗边看我,我就叫他进来,要给你点心吃,结果那娃娃只拿了两块就跑掉了,我还没来得及问他的名字呢!”冷情儿一边解释着,一边回到房间里,将盘子放下,重新坐在了椅子上。
“小男孩?多大的孩子?”
“大概三四岁吧,长得真是可爱又漂亮,我好喜欢他!”
黎飞云思索着,突然笑了起来,他和冷情儿说道:
“那一定是三叔家的轩儿了,家里现在只有他最小,今年应该四岁了,大名叫黎飞轩,小名轩儿,是三叔唯一的儿子。你别看我三叔年纪已年近五十,但却成亲极晚,五年前才在我二叔的撮合下,娶了一家普通农户的女儿,虽然是老夫少妻,但也过得很好,但三婶的身体却不算好,结果生了轩儿不久就过世了,只留下轩儿和三叔相依为命。三叔对轩儿是视若掌上明珠,保护的不得了,只要轩儿想要的,上天下海他也会去弄到,但因为要忙着米庄的生意,平时几乎都是奶娘在照顾轩儿,所以轩儿从小就性情怪僻,不愿意与人说话,也不出来玩,总是一个人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所以你没见过他,也很正常。”
“原来是这样,”冷情儿心里舒服了一些,又露出了笑容,“我还以为是因为自己的长相吓到了那孩子呢!”
黎飞云被她的话逗乐了,他一边笑着一边打趣道:
“要是你的长相都能吓到人,那我们这些人都不能出门了。”
两个人都开心地笑了起来,等笑够了,冷情儿才稳住心情,这才问向黎飞云:
“飞云,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知道冷情儿了解自己,黎飞云也就不奇怪她会这么说,连忙把今天来的目的说了一番,主要是想让冷情儿去拜会一下黎青山和他的家人。听着黎飞云的话,冷情儿不禁想到了之前了解的黎家的家世和背景。
黎家早在黎飞云的父亲黎青风在世时就分了家,黎青山成家早,所以一早就搬出了黎家堡,在外面有自己的庄院,而黎青河因为一直没有成家,成家后又夫人先逝,所以黎青风便让他带着孩子依然住在堡内,只是黎家外面的生意是一人一份,黎青风是负责镖局和银号,黎青山是酒家和客栈,黎青河是布匹和粮食,整个黎家堡的势力范围其实已经遍布中原各地,虽然都不是什么特殊的买卖,但却是和老百姓日常生活息息相关的各类生意,所以这黎家还真是不可小觑,绝对的大户人家。这些年,黎青风过世后,黎青山作为家里最高的长辈,自然是举足轻重的人物,而此次韩月莹失踪了一年才回来,前几天因为顶着失忆和生病的理由没有去,当然谁也不会说什么,而如今,也已经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冷情儿的身体也好了,自然是应该先去拜见他了。对此,冷情儿并没有异议,所以两人商定第二天便去黎青山的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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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碧儿才陪着冷情儿走出房门,就见到黎飞阳站在园子里等着,一见冷情儿,连忙走过来,刚想伸手搀扶她,却被冷情儿一闪身躲开了,黎飞阳这才想到自己与冷情儿之间的关系不比从前,虽然有些许失望,但他还是暗暗安慰着自己。没有去理会刚才的尴尬,黎飞阳先走一步,回头对冷情儿温柔地说道:
“月莹,我们走吧!”
冷情儿点点头,跟着他出了门,黎飞云已经站在马车旁了,看着冷情儿坐上马车,兄弟二人分别飞身上了自己的马,一行人就向黎青山的府邸出发了。
等到了黎青山家的府门前,早已经有家丁向里面飞奔通报去了,等黎飞阳他们走进正厅时,黎青山已经在正位上稳稳地坐着了,而他的右侧并排坐着一个慈眉善目、衣着华丽的中年女人,而在她的右面侧座上,依次坐着两位女子,年纪应该与之前的女子差不多,左面这位一脸的冷漠,右面那位却是笑靥如花,两个人鲜明的表情对比格外引人注目,但这三个人都长得很漂亮,想来年轻时也都是闭月羞花的美人。黎飞阳和黎飞云先行上前见过礼后,才让冷情儿过来施礼,黎青山她是见过的,自然不用介绍,其他三位不用说也知道,就是之前黎飞云告诉她的黎青山的三位夫人了。冷情儿翩然施礼,恭恭敬敬地唤道:
“月莹见过二叔,见过三位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