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夜一更天的时候才回到桃源,听了揽月和抱月的汇报后,便独自在院子里没有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中在冷情儿的房门前停了下来。那天冷情儿说的话让他很生气,但他还是惦记着她,还让人特意为她做了衣服,那衣料和样式都是他亲自选中的,听揽月抱月那两个丫头说,她穿上十分好看,如仙女一般超凡脱俗,他很高兴。正想着,房间里传来了冷情儿细微的呢喃,他连忙推门而入,直接来到了她的床边,只见她被包裹在粉色的锻被之中,白皙的脸上有些许的愁容,睫毛一动一动的,虽然睡着了,但她似乎睡的很不安稳,口中的呢喃声也渐渐变得清晰:
“纯,你不要离开我!”
“为什么,为什么要分手?我们相处了六年了,六年啊,人的一生又有多少个六年呢!”
“你当初不是口口声声说爱我的吗?你的那些誓言又算什么?”
“我们六年的感情竟敌不过这一夜风流,呵呵,真是太讽刺了!”
“纯,不要走,不要走!”
冷情儿突然抬起手,向着面前的空气慌乱地抓着,旭夜伸出手握住,许久,她才慢慢平静下来,翻了个身,继续睡。抚上她紧蹙的眉头,旭夜不禁轻叹:是什么人让她竟然有了如此痛苦的经历,六年,那个男人竟在她的生命里存在了六年,他却不懂得珍惜,背叛了她;而自己,这个自以为此生绝不会对女人动心的人,却是只能远远地注视着她,即使现在能如此靠近她的身体,却依然进不了她的心,那个男人真是该死!旭夜在心里咒骂着,目光却不肯从冷情儿的脸上移去,他轻轻地在她的身边躺了下来,用双臂将她环进怀里,闻着那她身上那淡淡的药香,竟是从未有过的安心与平静,而怀里的人也似乎安稳了下来,还时不时地往他的怀里蹭蹭,他的嘴角上扬,满足地闭上了眼睛,很快也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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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窗外的鸟叫声唤醒了冷情儿,才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自己面前的那一面宽厚的胸膛,抬头望去,旭夜绝美的脸庞也映入了眼中,他的睡相也很美,美的让人可以窒息。但冷情儿仅用几秒钟就冷静了下来,她缓缓地坐起身,正要掀开被子,耳边却听到了旭夜的声音:
“这么早,你要干什么?”
“那你睡在这里又是怎么回事?”冷情儿没有回头,径直穿上鞋下了床,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
“你昨夜睡的很不安稳,是做恶梦了吗?”
“没什么。”冷情儿一边漫不经心地弄着自己的一络头发,一边随口问道:“你之前也是这样对韩月莹的吗?”
“你在说什么?”
旭夜“忽”的一下坐了起来,眼神瞬间变得异常凌厉,仿佛能杀死人般,他死死地盯着冷情儿,双手握的很紧,紧的都能听到骨节轻微的响声,冷情儿并不在意他的愤怒,继续说道:
“韩月莹曾对我说过,她第一次见你时就爱上你了,她为你什么事都敢做,我知道她说的是真心话,看来她真的是很爱很爱你。我想她这次回到黎家堡之前也应该是先来见过你了吧!”
“那个女人?真是可笑!”旭夜冷冷地笑着,然后走下床,身体压迫性地欺在了冷情儿的身上,一字一句的说道:“她只不过是我的一颗棋子罢了。”
“棋子?那我算不算呢?”冷情儿毫无畏惧地看着他。
“当然算了,比起韩月莹,你的价值更高呢!”大手抚上她尖尖的下巴,旭夜并没有再做什么举动,突然他的眼神变得异常魅惑,嘴角淡淡地笑着,那笑很诡异,让人心里直发毛,俯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很快你就会知道的。”
说完,旭夜松开了手,转身离开了冷情儿的房间,冷情儿的伪装此时也一下子卸了下来,为了刚才应付旭夜,她真是耗了大量的精力才做到的。刚走进门的揽月一见她虚弱的样子,连忙跑过来,担心地问道:
“小姐,你怎么了?”
“旭夜,他走了吗?”
“嗯,主人走了,刚才我碰见主人,发现他的表情特别恐怖,他每次一露出这个表情恐怕就要去杀人了。”
“是吗?”
想起刚才旭夜的最后一句话,冷情儿相信他不是开玩笑,她不禁为黎家堡里的众人担心起来,毕竟在那里度过了半年多的时间,堡里的上上下下待她还是很好的,虽然是顶着韩月莹的名分,但她还是将那些人的好记在了心里。怎么办?要怎么才能知道外面的事情呢?冷情儿此时顾不得自己的身体了,她快速地思索着,想要找一个最好的办法,正犹豫着,空中传来的悠扬的琵琶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眼中突然一亮,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她看向揽月:
“揽月,帮我穿上衣服,我想去看抱月。”
“是,小姐。”
揽月扶着一袭粉纱的冷情儿来到了院中,冷情儿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桃花树下抚琴的抱月,她示意着让揽月扶自己过去,坐在了抱月的身边,抱月一看,连忙停止了弹奏,深施一礼:
“小姐!”
“平身吧!”冷情儿挥了挥手,回头告诉身后的揽月,“揽月,去请付谨过来。”
“是。”
揽月退了下去,很快付谨便随着她出现在了冷情儿的面前,站定后,付谨好奇地看着冷情儿问道:
“情儿,你找我有事吗?”
“谨,我想要弹琴。”冷情儿平静地说道。
“那我这就去帮你寻一把来。”
“我只要我那一把。”
“可是,那把琴还在堡里。”
冷情儿没有答话,目光依旧停留在付谨的脸上,付谨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抿了抿嘴,面露难色地问道:
“情儿,一定要这样吗?”
“是,那是把绝世好琴,我只要那一把。”
“那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取,天黑前一定回来。”
付谨临走时眼神复杂地看了看她,却没有再说什么。冷情儿这才放心地又看向抱月,浅浅一笑:
“抱月,你的琵琶弹的真好,自从第一次见你时,我就喜欢上了。”
抱月的脸颊微微泛红,女孩家的娇羞模样展露无疑,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手中的琵琶,然后看着冷情儿说道:
“小姐若是愿意,抱月可以教小姐弹的,小姐你本身就会弹琴,学这琵琶一定不难。”
“还是算了,”冷情儿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体情况,哪里还有能力学弹琵琶,现在能如正常人般的生活就已经不易了,她笑了笑,拉着抱月的手:“我虽喜欢,但只是喜欢听你弹,我不太喜欢怀里抱着硬硬的东西的感觉。”
这一句话把揽月和抱月都逗笑了,两个丫头笑了好半天才收住笑意,抱月主动提议道:
“那我再为小姐弹上一曲吧!”
得到冷情儿的同意,抱月便开始拨弄起怀里的琵琶,清脆的声音让人很舒服,冷情儿的思绪却随着付谨的离去而飘远,望着黎家堡的方向,她的心中有一个声音在轻声说着:阳、云、安、轩儿、碧儿以及黎家堡的所有人,我冷情儿能为你们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时近黄昏,冷情儿躺在揽月为她特意准备的躺椅上小憩,付谨怀里抱着那把玉壶冰琴回来了,他才刚来到冷情儿的身边,冷情儿就睁开了眼睛,抬头看着他,淡淡地笑着:
“谨,你回来了。”
“是。”付谨在她身旁的石凳上坐下来,将琴平放在石桌上。然后将盖在她身上的裘皮毛毯向上拉了拉,冷情儿伸手止住了他的动作,但他却反手抓住了她的手,眉头一紧:“你的手怎么这么凉?难道自我走后,你就一直在这里等着?”
冷情儿知道瞒不过他,也不辩解,只是依然笑着,付谨有些生气了,他闷闷地问道:
“为了他们,值得吗?他们之前那么对你。”
“值得如何,不值得又如何,我只是不愿因自己的关系惹出什么我不想看到的意外事情,再说,我能做的也只能是这一次,只能是这么多了,以后发生的事,我已无能为力。”
“黎飞云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付谨从怀中拿出一块碧绿色椭圆形的玉石,放到她的手上,冷情儿见到这能穿越时空的灵石,只愣了一下,便笑着把玩道:
“没想到云会这么做。”
“情儿,你在说什么?这是什么?”
“没什么,只是一块我家乡的石头,当初因怕我思乡,云就替我带在了身边,而如今,”冷情儿将玉石又放回了付谨的手中,认真地说道:“谨,你替我保管吧,我不想每日睹物思乡。”
“好。”付谨听说是她家乡的东西,自然十分在意,小心地放回怀中,这才说道:“今天得救的是黎飞安。”
“是吗?辛苦你了。”扯了扯付谨衣服上的一道道裂口,冷情儿仔细地打量着:“你受伤了吗?”
“没有,他还不会为了这样的事伤我。”付谨的语气顿了顿,又说道:“不过,他现在一定很生气。”
“无妨,本来他就是因为生气才去做今天的事的。”
“情儿,不要再想太多了,你的身体才刚好,我们的个人恩怨还是让我们自己去处理吧!”
“放心,只这一次。其实我是真的很想弹琴,这次能拿回来,我也安心了。”
“那我先送你回房吧!”
“不用了,一会儿揽月会来的,你还是回去歇息吧,顺便把衣服丢了吧,这衣服应该没有补的价值了。”
付谨朝自己身上看了看,苦笑了一下,真是没什么价值留着了,于是他转身回自己的住处去了。冷情儿起身来到她的琴旁,抚着琴不知在想着什么,直到揽月来招呼她吃饭,她这才回过神,随揽月回了房间。
月亮刚爬上树梢,夜晚的“桃源”很安静,偶尔山中传来几声鸟儿低沉的叫声,反让人觉得更添意境。冷情儿抱着琴独自走出房间,她特意将揽月抱月支到了平城,去为她买城南王记的蜜饯和干果,一来一回,一两个时辰内是回不来的。坐在桃树下,她轻轻叹着气:她知道旭夜一定还在某个地方生着气,只是她不知道,本已决定不再去惹这里的人,也已经成功地让旭夜讨厌自己了,但不知为什么,心里却竟然在这一刻放不下了。思虑了良久,她双手抚上琴,弹唱起了刘诗诗的《等你的季节》:
等夏天等秋天 等下个季节
要等到月亮变缺
你才会回到我身边
要不要再见面 没办法还是想念
突然想看你的脸 熟悉的感觉
不牵手也可以漫步风霜雨雪
不能相见也要朝思暮念
只想让你知道 我真的很好
爱一生恋一世 我也会等你到老
只想让你知道 放不下也忘不掉
你的笑你的好 是我温暖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