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电骤止,天色渐亮,雨也小了许多。张莲生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莫月慌了,一直捶打他的胸口:“醒醒!你醒醒!阿岳!大哥—”
张莲生咪开眼,虚弱地道:“还没死呢,你多锤两下就死了。”莫月兴奋地紧紧抱住他,在他额头猛亲上一口,庆幸没事。“还好没事!没事。”张莲生无力道:“行了,别亲了,再亲有伤风化。”莫月破涕为笑,又捶了他一下道:“我再也不对你发脾气了,我刚刚差点以为你死了!我以为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阿岳,阿岳!”
张莲生还不忘挤个媚眼儿:“叫岳哥哥。刚刚太危险了,你扑过来干嘛?好歹给我们家留个后。”他凝神休息了一会,支开孙天起。“我的车在附近,载我回去。”
取了车,孙天起把他们送回山顶。在车里,张莲生用外套把头重重包裹起来,仅露出两颗眼睛。莫月扶他进屋休息,他有气无力地钻进被子里,躲起来,再把外套从被子里扔出来。
他支开杨晓蓉,叫莫月锁上门,只留兄妹二人在房间里。
“阿月,你刚刚被雷电击中没有?”
“没有。”
张莲生松了口气:“没有就好。”
“快起来,我们去医院。”莫月一把掀开被子,张莲生的脸上平行地排列着波浪形的蓝色纹身。“你纹身了?还满脸都是?”
莫月脱下他的衣服,不止脸上,张莲生胸膛,手臂,大腿,包括手指,蓝色波浪形纹身占据了他所有的皮肤,像是中了巫师的诅咒。
正常情况下被雷电劈中,皮肤上会留下树根状暗红色点击过的伤痕,而不是这种波浪形的纹身。
莫月拽他起来:“不行,我们去医院。要不然,我去找医生。”
“不用,死不了。还好只被雷劈了,还好没劈到你,你要是脸上长这东西难看死了,小白脸一定不要你。”
莫月泪涔涔地盯着他,急了:“你到底怎么了?”
张莲生把她拉到床边坐下,安抚道:“真的没事,长大了就是这样。雷雨天不会痛得剥皮拆骨,被雷劈中就会长出这种弯弯曲曲的纹身,过几天会慢慢消失。”
“但是,你被雷劈了,会死人的!”
“真的没事。”他突然长叹一口气,倚着床头,怅然若失:“真羡慕你,在母亲身边长大,可以不用知道许多事,没有烦恼,有亲人,朋友的陪伴。”
木匣子能引导雷电,玉璜会化作微小粒子,阿岳被雷劈中竟然能还能活,莫月苦思不得其解。“阿岳,为什么你刚好出现?为什么恰巧是雷雨天?你雷雨天都出去做了什么?”难道······阿岳就是那个人,那个追踪真姐的人?是他派毁容的经师追杀真姐?
张莲生背过身,回避她的问题。
“那你告诉我,雷雨天你独自下山的原因,你不止一次了。”
“是我自己的事,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不止阿岳,孙天起也刚巧出现,国民旅店和海棠街明明两个方向,他们到底谁是那个李真躲着的人?张莲生的蓝色波浪形痕迹触目惊心,莫月着实不安心,推攘他,逼他去医院检查。
“我真的没事,除了全身火辣辣烫得痛,我正常的很。”
看看墙上的挂钟,时间过了十二点。离开茶楼好一阵子,估计白泽已经在找她,她需尽快藏好木匣子回茶楼。她正开门,张莲生叫住她:“那东西叫矩阵,是不是很神奇?摆脱重力浮在空中,爹和唐叔一直在找它。”
“爹在哪里?为什么他从不回去看母亲?”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在做学问研究,从来只是他找我。前两天,我收到消息矩阵就在附近,那晚看到矩阵发出的强光,就赶过来了。”
“消息是谁告诉你的?是爹吗?”
莫月的猜想委实尖锐,他移开目光:“不是。”
确定是爹没错了,她乘胜追击道:“你雷雨天出去见的是他吗?你为什么要和孙天起争矿洞?里面有什么?白泽的玉璜是在里面拿的,爹在里面出现过?”
张莲生闪烁眼神想说慌。
“说实话!你是我哥哥,阿岳!”
“爹确实在那里呆过一阵,矿洞最初是石井实验室在薄山的其中一个窝点,石井实验室是日本人成立的一个秘密组织专拿活人做实验,爹混进实验室和他们一起研究了好几年,后来一个人把整个实验室都端了。我猜想他应该在矿洞里住到白泽发现矿洞,本想炸死他们,他们竟然误打误撞进了火莲村。不要相信孙天起那小子,他知道的一定不比我少,他提前占领矿洞一定有鬼,他应该没掌握矿洞里的隧道,这矿洞就像这矩阵一直都在变。爹总说没有绝对的静止,唯有不止的运动。”
二十年来对妻女不闻不问,只身混进实验室拿活人做了几年实验,可见这个父亲也是个狠角色。有张莲生这位前车之鉴,如若父亲是位圣人君子,那才有鬼。莫月打消了对父亲的期待,她懊悔应先确认李真的安危而不是去取东西。李真失踪前来找过她,只有她和李真知道矩阵的位置,谁一直死盯她谁都可能是凶手,放消息的人恰恰嫌疑最大。
“目前我只知道这些,哥哥,真的没有骗你。有许多事,哥哥不想你知道,知道的越多越烦恼。”莫月大概理解他的想法,他忽然伸手要矩阵:“把矩阵放我这里,那个东西很危险,稍有不慎就会要你的命,放在我这里最安全。”
莫月回绝道:“不行,这东西我要放好。”
莫月着实不好糊弄,他也就妥协了。“你要保证东西不能落在外人手里,不能给孙天起,藏好。不能把玉璜拿出来,也不能动上面漂浮的矩阵,牵一发而动全身,受影响的不止是这里。”莫月点头开了门。
他钻进被窝叫来杨晓蓉,低声叮咛叫两辆车,分别送他们下山;提醒莫月不要让孙天起陪她回家,否则会吵架。
房门一关,他气馁地裹着被子打滚,本想洗脱嫌疑结果把更多的都抖出来。
车刚驶到山下,孙天起换乘莫月那辆车,在她耳边窃窃私语道:“实验室。”莫月请司机先去孙公馆。
孙公馆的下人们热情地迎接她和孙天起回来。孙天起脱下外套递给下人,下人拿来一件莫月曾穿过的女装,他道:“换上吧,不然会感冒。”
莫月挥手拒绝:“不用,白泽会生气,我背着他出来的。”
孙天起不再消磨时间,衣服也不换径直带她去书房。办公桌上整齐地摆着各种兵法书籍和一本笔记本右下角署名小慧。莫月打开翻阅几页里面记满小慧的爱,恨与病痛。孙天起拿来一张地图摆上桌面,她即刻合上笔记本。
他苦闷地道歉:“对不起。”
莫月忽觉心头苦涩,尽量松开蹙紧的眉头:“小慧都释怀了,算了。”
地图上薄山甘泉新降和五溪四个市被圈注下来。孙天起让她好好琢磨这四个地方,自己走到门外轻声吩咐下人道:“通知白泽到孙公馆接人。”下人会意地点头退下了。
地图上薄山市,甘泉市,五溪市,用红色圈注起来,并注有各市的坐标和笔记。
甘泉-异光,大火,集体失踪。
薄山—实验室。
五溪-集体失踪,实验室。
孙天起举起笔在薄山实验室旁添注:异光。下人端了两杯热茶进来,他喝了口茶开始讲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