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鲜出炉的包子冒着白茫茫的热气,陈家铺子前排了十几米长的长队,全是排队等包子的。白泽穿过拥挤的人群,提前拿到包子。
“白警官,最近怎么起这么早买包子呀?”
“给老婆买的。”
“白警官,你结婚了!什么时候结的?”
白泽幸福地笑:“早结了。”
街区上的人听见白警官结婚了,男的纷纷向他祝贺。海棠街的少女先是呜咽唉啼,顷刻间幡然醒悟,至少证明白警官确实喜欢女的。虽然正妻之位遭人占据,至少可以全力以赴争取做白警官的第几百位姨太太。
他把早点放在古居后,去厢房晃了一圈。晨练时间,莫月不在。
他端详整个房间,梳妆台,茶桌,床,再到纱帐,装潢跟火莲村的房间格外相似。独独这梳妆台的陈设大相径庭。在火莲村时他并没有发现莫月有这般爱看书,房中连一支笔都没有。
梳妆台上井然有序地陈列着诸多古今中外的原文典籍《资本论》《歇斯底里症研究》《梦的解析》。回首往日,在火莲村,他和莫月整日消磨光阴度日。从未见过她勤勉刻苦的模样,一直以为她这十几年都是糊里糊涂玩到大的。眼前的书相当骇人,每本书中间都参差不齐地夹着多张纸张,纸上密密麻麻记满札记。他从眼前最为熟悉的典籍《韩非子》中抽出一张纸,记有相应内容的注解,赞同与否,以及辩驳理由。
法,术,势=天下太平?势被叉掉。
法,术, ?=天下太平?后面添加,宗教,道德,民族意志等作为补充。
唯物自然,朴素辩证法,中央集权·······
梳妆台正中间放着一封未撰写完成的家书,正楷字体,妙笔生花:
母亲,学了这几章,我真的十分佩服在几百万年时光中形成的人类文化。语言,意识形态,意义,人文,构造,上层建筑以及霸权。这些东西都是肉眼可见却又不可见的。不可见是因为它们不能直接出现在你的面前,可见是因为它们可以通过介质体现。这些东西无数次证明了人类文化的卓绝,同时也印证了人类的劣根性。
我在思考一个问题,人的本性(例如:性别的认知)是教育纵使还是人本身就有的?我的观点是意识是教育纵使的,如我认为在石器时代从精神上不存在同性恋者。
为什么我会问这个问题?因为如果人的本性是教育纵使的,那么通过改善教育就能提高人的品质从而战胜劣根性。如果人类本性是天生的,那人已经没救了,人类必将走向灭亡且经历一场由人类本身(霸权,教条,宗教)所造成的巨大大灾难。
我认为将人类推向灾难的几点:首先阶级……
白泽最烦躁乏味的文章,一看作者是莫月,这张纸便价值连城。他没见过她的笔迹,十分稀罕,小心翼翼地收藏起来。
阳光和煦的午后,李真让莫月,杨晓蓉陪她去验收李惜朝送的地皮。刚到地契上的地址,单幢式三层洋楼,简直叹为观止。李真楼上楼下,反复研究洋楼的面积,构造,装潢。尽管,她对这个礼物万分满意,但李惜朝说过可以再换,她决定换一栋更好的。反正,李惜朝是白先生的女婿,金山洋楼应有尽有。莫月和杨晓蓉站到三楼阳台上,被近处一片翠湖迷惑了心神。他们对洋楼毫不关心,便先去寻觅那片翠湖。
青山绿水,彩莲镜池,五色缤纷的睡火莲星罗棋布地盈盈伫立在这块翡翠之上,舞姿翩迁,妩媚妖娆。湖水至清,无大鱼,入水口,修筑了一道长长的栅篱,大的鱼虾都被隔绝到湖外。湖畔边看守的素衣大爷说,这是他家少爷为妻子种的。每过一段时间,少爷会跳进湖中,手动清理鱼虾,免得鱼虾以莲藕为食,伤到睡莲根茎。就算是冬天,少爷也要冒着严寒跳进刺骨的湖水,一一清理垃圾。杨晓蓉深有同感道:“大爷,那你家少爷肯定长很丑,而他的妻子一定美若天仙。”
素衣大爷胡子一翘:“去去去,女娃娃,胡说八道!我家少爷是白警官,俊朗的很!反倒是少奶奶我们没见过,只知道名字叫莫月。听姑爷说长得一般,是个乡下姑娘。”
这下杨晓蓉兴奋极了,拉着莫月就开跑:“去告白!去告白!”
杨晓蓉生拉硬拽,硬是把莫月搞到警局门口。看门的警察不让进,杨晓蓉就对着警局大门,扯开嗓子喊:“白泽!莫月要见你!白泽!莫月要见你!白泽······”
孙蛮闻声赶来,领他们进了白泽的办公室;钥匙圈往茶案上一放,趾高气昂地说:“我们办公室共用,不分你我。”然后,坐到办公桌前看文件。
这句“不分你我”扎着莫月很不顺心,即使坐在柔软的沙发上也如坐针毡。
杨晓蓉更是听不惯骚里骚气的话,义愤填膺一声吼:“你是你,白泽是白泽!不分你我只能指我们阿月和他。白泽能跟我们阿月同床共枕,你能吗?你要是和他不分你我那叫通奸!是要浸猪笼的!”她站到办公桌前抄着双手,眼珠子瞪得快掉出来,全然一副要干架的阵仗。
一个东西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孙蛮不紧不慢地捡起地上的玉璜。
杨晓蓉惊呼:“阿月,玉璜!”生怕,莫月认不出那块玉璜似的。
孙蛮一脸不知情的样子:“哦?半年前,白泽给我的,怎么了吗?”
莫月努力掩饰脸上的难看,咧着嘴做微笑状。杨晓蓉藏不住事:“阿月!白泽不会把你们定情信物送给她了吧?那是你的传家宝呀!”
莫月的脸色崩了,压低嗓音,龇牙咧嘴道:“我都知道了···要你提醒?”
把玉璜送给别人就算了,明知道莫月着急要玉璜,他还不要回来!实在可恶,杨晓蓉拖着莫月去兴师问罪,莫月挂住门框不肯去,拉扯之间,莫月听到李真的声音,她停了一阵再回过头,走廊空无一人。
阴暗的监牢,又湿又冷,脚刚踏在地砖上触到遍地的阴寒。
“白泽,我们阿月喜欢你,爱你,你就说你喜不喜欢她?”
白泽看了她们一眼,若无其事地工作。
“白泽!你到底喜不喜欢 ,一句话!”
白泽还是没有理会她。
加上原有的怨气,杨晓蓉振振有词地宣泄道:“白泽我告诉你,你不要以为你和阿月睡过觉,她就没人要!就算是双破了的绣花鞋,外面抢着穿的人一大把!就凭这品相,我们不愁找不到下家!”
杨晓蓉所言之词,猛过豺狼虎豹,莫月拿手挡着脸不敢说话。杨晓蓉成了催命的太监:“你看他还在生你和岳哥哥的气!还不快去告白!你再不说清楚他就真的跟别人跑了,人家把定情信物都送给别人了!”
睡觉,破鞋,下家等词就像催命符,令人闻风丧胆。正当莫月准备临阵脱逃时,杨晓蓉把她狠狠往前一推,人已经站到白泽面前。
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骑虎难下,莫月索性闭着眼道:“白泽,我喜欢你。张莲生是我大哥,我不是有意瞒你的,你不要生气。”
等她她缓缓睁开眼,白泽眼里只有怒气。一颗,两颗,三颗,监牢中陆陆续续探出几十个头来,犯人们对着她讪笑。莫月只觉得颜面扫地,不敢抬头。谁料,白泽对着她身后大喝一声:“滚!”
莫月怔了怔:“这是你说的。”跑走了。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回到古居,她的房间居然被人搬空了,李真也不见人影。只好坐在床边发呆,突然白泽闯进房间,抱住她像鸡啄米般一直亲。刚在监牢明明冷若冰霜,现在又如此热情,判若两人。莫月如雾里看花,很不真切。她双手捏住他的脸,确定是他一把推开道:“刚刚在监牢叫我滚,现在又来找我?打个巴掌给颗糖,你什么意思!”她别过身子生闷气。
白泽掰过她的身来,心急如焚地解释:“我那是叫杨晓蓉滚,我是警察,监狱里都是我捉的犯人,她在监狱里暴露你和我的关系,你会很危险!”
“那你也不该那样凶!也不该···也不该把玉送给别人。”
“我在查案,那是证物。半年前,孙天起过来抢,我才让孙蛮就收起来的。”白泽苦恼地看着她,眼神悠长又深厚。
莫月心情稍微舒缓了一点:“你把玉璜还我,本来是我哥很需要,现在是我想要。”
“好,我带你去取。”
白泽带莫月到城西南方向的一处民房,民房外围着一层围墙,一颗枝干磅礴的黄角兰大树冒出墙头,黄角兰树枝叶繁密茂盛,树干足有一人怀抱粗壮。白泽开了门,院子不是很大,地上很干净。民房约七八十平,左右不对称的框架结构,右窗较小正对着黄角兰树,客厅观景窗落在左边。莫月进了房间,屋内装潢简单,卧室与客厅相连,客厅内设梨木沙发,一张床一个衣柜。书桌和书柜崭新锃亮,看得出是新买的。书柜上已经放好满满当当的书全是莫月的。
“是你把我的房间搬空了?”
“你是我的老婆,天天住陈塘家像什么样子?”
“这是你家?你家不是在湖边吗?”
“那是我爹的,不是我的。”他脸上挂满自豪:“这房子是我自己买的。你喜欢吗?”
莫月在屋内走了两圈,这栋民房虽不华丽,却散发一种安稳的气质很像白泽,很合心意。白泽住过的地方就是仙居,别墅古宅自然天壤之别。她满意地点头,摊开手:“玉璜给我吧。住这里我哥会闹。”
“也行,我们一起去陈塘家睡。去你哥家睡也行,你想睡哪儿?”
莫月才发觉上了当,不是来拿玉璜的吗?怎么被强行安排住处,不住还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