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到《陈塘古居》,莫月照旧复刻每日常生活轨迹。
起床,晨跑,沐浴,课题。
李真化名李贞贞与陈塘交往有段时间,可惜半年多来兄弟们为白泽的事四处奔走,眼看都快谈婚论嫁,还没和兄弟们见个面。自大清早开始忙活,中午还来找莫月借衣服。好不容易挤出时间,约好晚上在陈塘古居聚餐。如此重要的时刻,自然不能邀请莫月削宾夺主,抢了风头。
李真本想支开莫月,正巧风和霜突然来通知她去警局。
警局牢房光线昏暗,十多名嫌疑犯,被关在牢房里,隔着栅栏。警棍在铁栅栏上猛敲上好一阵:“起来,起来!快给我起来!”嫌疑犯们懒懒散散地动了动。
莫月走进牢房,隔着栅栏往里看,十多双幽幽的冷瞳,如同野兽,虎视眈眈地盯着她。有的不怀好意朝她笑,有的极其轻佻地对她勾手指,有的面容狰狞,凶神恶煞,好像下一秒就要将她捏烂,撕碎。
扑面而来恶浊之气,莫月不由地缩了缩脚。
白泽本避在牢房拐角处默默等着,可当她一缩脚,他就知道她怕了。迟木岛与世隔绝,在宗教和严刑峻法编织的框架下,出不了几个丧心病狂的恶徒,让她一次性见那么多如狼似虎的坏人,她肯定怕。
“活阎王来了,活阎王来了。”
白泽刚踏出拐角,嫌疑犯个个慌了阵脚。
霎时,这群嫌疑犯犹如惊弓之鸟,猛地站好,工工整整,自成一排。
白泽肃着脸走到铁栅栏面前,随意扫了一眼。十几个嫌疑犯个个头埋得很低,方才骇人的气势早不见了踪影。
“把脸抬起来。”
白泽语气平淡,神态却很桩严,全身散发一种磅礴的凛冽正气。嫌疑犯们不约而同地抬起头。
一旁警员问:“小姐,你看看这群人之中,谁是杀害死者的凶手。”
莫月仔细地瞧了瞧每个人,没有看到那日杀害阿雨的凶手。牢房从内部栅栏打开,换走了几名嫌疑犯,又换来几名新人,三名嫌疑犯一走近那间牢房,莫月就十分激动,她指着一名凶手道:“就是他!就是他杀了阿雨。”
风和霜站到栅栏前,拽紧了拳头,指节发出清脆的摩擦声。
“小姐,你确定?”警察让莫月再次确认。
阿雨的头发连同皮肉从脑袋上滑下来,大脑裸露在外不停地颤动。那一幕实在太过刻骨铭心,就像梦魇一样缠着她,时时刻刻折磨她。
“我日日夜夜都跟他见面,不可能认错。”
警察指了指凶手,让他出列。牢房两侧的栅栏被打开,除凶手以外的嫌疑犯被疏散到两侧牢房。警察为凶手拷上手拷,押解去审讯室。
“小姐,你可以离开了。”
她伫立在原地看着凶手擦肩而过,她想不通是怎样天大的仇恨他要杀了阿雨。人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她猛然冲到凶手面前,抓住他的衣服追问:“你明明只需要把我抓回去,为什么要杀了她?为什么要杀了阿雨?”
凶手看了眼她,振振有词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就一不小心下手重了些,她就死了。”
一不小心下手重了,那可是一条命,一个灵魂对这个世界的感知,就这样消失在。在他口中,竟然如此轻贱,平淡。没有歉意,没有愧疚,并且相当得理所当然。她抡起拳头往凶手头顶上一直砸,她用尽身上所有的力气,手腕绑的纱布已经被血浸透,白色的纱布染得腥红。
白泽赶紧揽住她的小臂,拉开她:“你冷静点,他杀了人自然有法官制裁。”
“他杀了阿雨,还这种态度,你让我怎么冷静!怎么冷静!”
孙天起走进牢房,站在凶犯面前。他仍姿态文雅,皎若临风玉树,虽然少了点平日的神采,可连斥责人的口气还是那样文质彬彬。
“为什么你失手杀了人还可以这样毫无悔意?难道你觉得自己没有做错吗?”
一见孙天起,凶手先是一惊,后又恭顺地低下头。
白泽正色道:“是失手还是军令如山,不是你说了算。”
莫月恶狠狠地瞪着孙天起。
孙天起的眼中透着淡淡的神伤,声音有些憔悴:“难道,你就只能用这样隐忍的眼光看我吗?”
不等到莫月回答,白泽揽着她的手臂,把她拖出牢房。
孙天起解释道:“我知道你朋友的死和我脱不了干系,是我错了,你,还能原谅我吗?”他语气中的无奈和委屈触手可及,惹人怜惜。离开牢房前最后一刻,莫月回头看了一眼他。他面容上仅剩下秋的清冷和忧愁。
白泽把她拉到警局办公室,关上门把风和霜挡在门外。
东翻西找了半天,终于找到急救箱。他将棉花蘸满酒精,清洗莫月腕上的伤口。他一边轻轻地擦一边柔柔地呼:“痛不痛。”看到白泽专注的模样,莫月眼泪已经摇摇欲坠,她赶紧抹了抹泪水,谨防白泽察觉。
“怎么,太痛了?是不是很痛?怎么弄伤的?”白泽给她擦了些碘酒,替她包扎伤口,有意分散她的心神,随口问道:“吃饭没?”
莫月想回答吃了,可喉咙已经哽咽地不行,她没支声,只是点了点头。
门被打开了,孙蛮手里拿着钥匙进来:“大白天的锁什么门?”风和霜也跟着一同进门。
她有这个房间的钥匙,莫月的视线留在孙蛮手中的钥匙。
孙蛮显然很不高兴,拉长着脸,不好气地说:“我是打扰你们了吗?”
白泽包扎好伤口:“已经结束了,什么事,你说吧。”
孙蛮看了眼莫月:“你确定要我在这里说?案子的事?”
白泽让风霜带莫月离开,莫月刚与孙蛮擦肩而过,孙蛮突然像手铐一样牢牢地铐住她的手腕:“李真在哪里?”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这是窝藏人犯!”孙蛮怒目瞪着她,如果眼神是刀剑,莫月早遭千刀万剐。
白泽站不住了,赶紧解开孙蛮的手,吼道:“你干嘛!”
莫月的腕上的血印又深了,白泽紧张地一直用手轻轻地揉。
孙蛮不依不饶的口气:“半年前的雨夜,敢说不是你?一验便知!”扒开莫月的衣裳,寻找莫月肩上的枪伤。
白泽挡在莫月前面,抓住孙蛮的双手,两人拉扯,争执:“半年前,不是她!”
“你怎么知道不是她?”
“她没有枪伤,她身上就没有伤口!”
“不可能!肯定是她藏起来了。就像她一会儿脸上有疤,一会儿又没有!她肯定藏起来了!”
“我早就验过了!她身上有没有伤口,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半年前的雨夜,杨晓蓉救回莫月的时候,大出血,肩上还有枪伤,半只脚踏进鬼门关。原来,都是白泽害得。风响亮的一巴掌扇在白泽脸上,黑着脸牵走莫月。
莫月故意走得很慢,走到走廊,见白泽没追出来,停住了脚。
霜挽着莫月的手臂,催促道:“走吧,要出来早追出来了。”
她落寞地低下头。
白泽细细查看凶手的供词,凶手对阿雨之死供认不讳,却矢口否认曾杀害当铺老板。张孙之争,表面上因莫月而起,实则志在矿洞。玉璜和矿洞的秘密,同一个矿洞,一年之前能直通迟木岛,一年之后,隧道中的路径全变了样。可惜,凶手只是一个杀人工具,对矿洞一无所知。供词之上只言片语,没有半个字牵涉到孙天起,也没有证据指证其也杀害过当铺老板。
案子好像破了,线索又断了。
白泽捏着供词很是费解,此时,李惜朝推门进来:“阿月人呢?”
“刚走。”
“你就这样放她走?”
“她的神经太紧张了,我不能在这时候给她任何压力。我现在要做的是查清凶手,确保她的安全。”
李惜朝低声喃喃道:“就你会心疼人,为了心上人,疼的只有身边人。”幸亏自己早有准备,警局方圆五里之内布满帮会的暗哨,待会儿不见人准要发癫。孙蛮还在奇怪,大清早的小摊小贩搁着热热闹闹的市场上不去,竟往这鸟不生蛋的地方扎堆。
下面的人还是做的太明显,李惜朝不是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