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精壮汉子四下看了一眼,然后小声对那虬髯大汉说道:“赵大哥说话还需谨慎,若是不小心被官家人听到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那姓赵的虬髯大汉怒声道:“严兄弟你也忒胆小了,这些金狗也欺压我们够久的了,我们还怕他的个鸟球!”
姓史的消瘦汉子接口道:“就是,要不是我本事低微,我早他妈的也入伙了!”
王重阳听见三个同乡谈话肆无忌惮,毫不避讳,不由暗暗替他们担忧,心想:“觉慧终久是汉人,对于过激的言论未必在意。那忽土和阿里出虎却是金国将领,万一闹将起来,三人肯定吃亏!”
果不其然,那忽土和阿里出虎闻言大怒,手按刀柄就要起身,却被觉慧瞪了一眼,这才忍气吞声地坐了下来。陈俊忍禁不住,“咯”的一声笑出声来,二人怒目相向,他才强行忍住,把头转向了一边。
正在这时,忽听马挂銮铃响处,一辆轿车辚辚驶来,前面的马鞍桥上坐着一个豹头环眼的粗壮大汉,一身车夫打扮,后面的车厢挂着蓝翠花布轿帘,看不清楚里面是什么人。
轿车来到路旁停下,轿帘一掀,从车厢内下来两个二十多岁的妙龄女子,两人均是头挽朝天髻,锦红罗帕罩头。一个内穿浅黄色小袄,腰系浅黄色罗裙,外罩粉红色的细纱旋祆;一个内穿粉红色小袄,腰系粉红色罗裙,外罩浅黄色细纱的旋袄。二人穿着红黄相搭,更显得清新脱俗,气质超凡。
“苏家姐姐,萧家姐姐!”一旁的绿衫女子见到二人,立时脸露喜色,赶紧起身上前招呼。
那穿粉红色旋袄的女子一见绿衫女子,也是惊喜万分,赶紧招呼道:“哟,我道是何方来的仙女下凡,这不是公孙妹子吗?”
那穿黄色旋袄的女子接口笑道:“哟,堂堂的公孙三娘子,为何落魄如此啊?”
绿衫女子脸色一红,附身在那红衣女子耳边低语了几句。红衣女子听完,抿嘴笑道:“即然公孙妹子有心,那咱姐妹就成全你了!”
“多谢苏家姐姐!”绿衫女子冲那红衣女子施了一个万福,答谢道,“我就知道,苏姐姐是最疼小妹的了。”
那黄衣女子撇嘴道:“哟,你眼里就只有一个苏姐姐,那我就不管闲事了!”绿衫女子赶紧给她施礼道:“萧家姐姐最是通情达理,自不消多说,小妹这厢有礼了!”黄衣女子笑嗔道:“小妮子就是嘴甜,叫的人家心都软了。”绿衫女子嘻笑不语。三个绝色美女自顾说笑,红黄绿三色衣衫更是显眼。
“即然苏姐姐答应你了,那咱姐妹成全你就是了!”黄衣女子抿嘴一笑,与红衣女子一起拉着绿衫女子上了轿车。临上车时,绿衫女子有意无意地回头看了江渚一眼,立时娇羞万态,百媚横生,然后转身进了车厢,放下了轿帘。那粗壮车夫招呼白发老翁上车,坐在车辕根处,然后马鞭轻甩,一声叱喝,驾车扬长而去了。
江渚望着远去的轿车背影,心中竟然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一时失神,怔怔无语。
铁拐李“哈哈”一笑,信口吟道:“落花有意水无情,付之东流去不回。若有天涯回头日,来年春暖燕归时。”江渚细细品味,默默陷入了沉思……
休憩片刻,江参父子起程赶路,并诚邀铁拐李同行。本来,铁拐李此行就是想暗中保护江参父子的,此时身份即然已经摆明了,也就无所顾忌了,于是欣然应允。
觉慧等人本来要尾随前行,但是眼见铁拐李与江参父子同行,恐怕跟紧了被人猜疑,只好眼巴巴的看着三人离去,却也无可奈何。
正在这时,忽听人喊马嘶,一队金兵风尘仆仆地从后面赶来。队伍的前面是一员骑马的金将,生的是人高马大,豹头环眼,狮子鼻,大海口,满脸络腮胡须,要多丑就有多丑。只见他内穿铁甲,外披裘袍,腰挎弯刀,坐下一匹黑鬃马,了事环上挂着一柄开山板斧,满脸傲气,飞扬跋扈。在他后面,跟着一百多个金兵,各执刀枪,呼喝而来。
阿里出虎一见那金将,立时精神一振,赶紧跳起身来,来到他的马前,用番语叽里咕噜地和他说了几句话。那金将听了赶紧下马,冲阿里出虎恭身行礼。阿里出虎又对他耳语了几句,然后喜滋滋地返了回来。
那金将恭送阿里出虎走后,立即翻身上马,领着队伍直奔树林,来到众人面前,用马鞭戳指道:“尔等听着,我乃大金国宿直将军萧阿窊,今获密报,有谋反逆贼在此啸聚,不相干人等速速离去,休惹事端!”
有几个行脚的客商听了,哪里还敢歇息,赶紧收拾行囊,四散去了。江参父子赶忙站住,神色慌恐,一时不知所措。铁拐李却神色自如,“嘻嘻”笑道:“哎呀,官老爷即然叫咱们滚蛋,我看咱们还是快些滚吧!”说完,若无其事地拍拍屁股,拉着江参父子便走。那金将萧阿窊看了三人一眼,却没理会,任由他们去了。阿里出虎冲那金将使了一个眼色,与觉慧和忽土两人一起挟持着陈俊,便紧跟着去了。王洛生乖巧的很,赶紧拉着郑九妹,也借机溜了过去。
王重阳叔侄二人正待跟去,却见那金将直奔三个同乡而去,心中不禁一动,便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那京兆府来的三个客商正待要走时,却被那金将拦住了去路。
这正是:歹念均是心中生,祸事多由口中出。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注释:
一、铁拐李口中所提的梦得先生,便是南宋名儒叶梦得,与江参是挚交。
二、萧阿窊实有其人,官拜宿直将军,东海张旺、徐元啸众起义,完颜亮派他同都水监徐文等人,率舟师九百,前往剿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