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灵阳微微一笑,道:“师弟休生羡慕,师父的毕生所学,皆在‘五篇灵文’之中,日后你勤加修练,修为必再我之上。”
王重阳赶紧道:“师兄休要如此说,师父命我俩共同潜修,愚弟怎敢独占!”
当下,两人在崖下商议,因王重阳不便抛头露面,由他改换道装,尾随觉慧等人踪迹,伺机救出陈俊;李灵阳乔装改扮,暗中携助群雄,伺机行事。商讨已定,两人随即各自分头行事,且不在话下。
但说,终南山东麓有个蓝田县,乃是西通京兆府的必经之路,它自古就地据秦楚大道,有“三辅要冲”之称,一直就是关中通往东南诸路的要道。因蓝田盛产美玉,故素有“玉乡”之称。后来,明代诗人王宝赏曾有诗云:“终南之秀钟蓝田,茁其英者为辋川。”
辋川自蓝田县南经篑山沿谷而上,有一处峪口名唤“阎王砭”,巨峰如屏,凿山为径。过砭后逐渐开阔,水流变缓,波纹旋如车辋,故名辋川。沿途山岩相映,峻峰竞秀;奇花野藤布幽谷,瀑布溪流伴鸟鸣。自唐代诗人王维在此隐居之后,辋川便成为了历代文人骚客的寻幽觅古之地。辋川山谷,湿气较重,常常雾气萦绕,形如炊烟。每逢细雨之时,薄雾缭绕山顶,飘荡幽谷,犹如画卷。后来,明代诗人李进思作诗赞云:
柳烟桃雨辋川天,
书诗千年宛自然。
莫道右丞遗迹远,
看来只在小亭前。
此时,正值午时,既是九月农闲时分,又是西去蓝田的要道,是以,篑山下的大道上人来人往,行人不断。有行色匆匆的客商,也有游山玩水的文士,还有拖家携口的难民,形形**,各忙其事。
只见在篑山谷口处,靠路边有一家茶摊,上面搭了一个布棚,下面设了几张桌凳,里面坐着几个客人正自品茶。在茶棚边上,有一个白发苍苍、驼背罗腰的老者,坐在路旁的一块岩石上,正吹着笛子,在他旁边,站着一个十八、九岁、怀抱琵琶的姑娘,正自弹拨。只见那姑娘罗帕罩头,身着淡绿色粗布糙衣,虽然朴素,但是眉目清秀,身材苗条,丝毫掩饰不住她那清新脱俗的气质。
二人吹奏弹拨了一个前调,那姑娘轻启玉唇,开口唱道:“奴的家乡,在山东,麦丰秫满谷香。东海边上,鱼虾肥,故国大好风光。绍兴年间,连起战端,饥民忙逃荒。江山依旧,只是变了模样!遥想故国当年,绍兴改天眷,遗民断肠。一时豪杰,争相起,四下剑影刀光。故国神游,不是旧模样,徒增悲伤。何时还我,昔日大好风光。”歌声清脆,凄婉悠扬,许多路人听了皆是摇头叹息,更有几个来自山东路的逃难者,听完后已是泪流满面。
茶棚里边的一张桌上,坐着六位游客正在歇脚吃茶,其中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书生,只见他剑眉虎目,鼻直口方,头戴十字软巾,身穿淡蓝色长衫,手中摇着一柄纸扇,显得仪表堂堂,正气凛然。他听那姑娘歌罢,一时兴起,手摇纸扇吟诵道:“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得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边上一个小贩打扮的中年汉子说道:“五弟,恭喜你又做的一首新词!”
那书生谦逊的一笑,道:“四哥过讲了,这是小弟前些时日才做的一首《丑奴儿》。”
旁边另一个面色幽黑、浓眉大眼的魁梧大汉有些不解,疑惑地问道:“什么丑奴儿俊奴儿的?莫非……莫非你说那卖唱的姑娘长的丑吗?不对吧,我看人家姑娘长的挺俊俏的!”
另外几个人一听此话,登时忍不住笑出声来。那书生忙解释道:“二哥不可胡说,《丑奴儿》乃是一种词牌之名,非是说人之丑俊也。”
“不是说人的长相啊!”黑脸大汉用手挠着头皮,显得甚是尴尬。
茶棚对面,摆了一个算命小摊,一个四旬左右、身形消瘦的邋遢道人,穿了一身灰色的破烂道袍,脑门上贴着一张黑皮膏药,正在给一个高大魁梧、满脸虬髯的大汉算命,边上还围着几个看热闹的闲人。
只见那道人坐在一张破方凳上,跷着二郎腿,手捻着胡须,眯缝着双眼,摇头晃脑地道:“天之相可观于星宿,人之相可观于手足。我看你天庭饱满,地阔方圆,面色红润,二目炯炯有神,日后必是大富大贵之人!”
那大汉疑惑地问道:“此话当真?”
道人微笑道:“自然当真,倘若十年之后不能应验的话,你只管来寻我晦气便是!”
大汉用手挠着头皮,更加疑惑了,喃喃自语地道:“什么,要十年之后才能应验啊?”
道人脸色一变,正色道:“人之福运,全依靠日积月累,岂有一夜暴富之理?”
边上有人哄笑道:“是啊,世上哪有不劳而获得便宜事,十年之后你自然会大富大贵的了!”众人听了,登时一阵哄笑。
虬髯大汉面红耳赤,“哼”了一声,便不再搭理那道人,领着手下两个弟兄,自顾到茶棚里面吃茶去了。
老板是个三旬左右的中年汉子,中等身材,肤色幽黑,身体甚是精壮,一见来了客人,忙迎上前去,操着一口的海州口音,笑呵呵地道:“客官来的正是时候,适才刚沏的一壶好茶,几位且请里面坐了。”说完,招呼三人来到里面的一张闲桌上坐定,命小二沏上茶来,便自行去了。
虬髯大汉瞅了一眼邻桌的那六个客人,也不搭话,便与手下二人悠然自得地吃茶。刚吃了几口,忽听远处传来一阵呼喝之声和马蹄的轰鸣,定睛看时,只见一队人马,正风尘仆仆的往这边赶来。
打头的是一队金兵,两名金将骑马走在前头,挥舞着马鞭一边抽打着行人,一边呼喝着开道:“行人闪开了,我大金国的粮车到来,还不快快闪开,妨碍老爷公事,砍了尔等的狗头!”行人知道金兵凶悍,慌慌张张地四下逃散,躲避不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