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大门上挂着厚厚的棉被,不但能阻挡风寒,也不会影响生意。晚起的客人,稀稀疏疏的坐在楼下的饭厅中,悠闲的品尝着他们的早餐。
伙计们用席子裹着穷秀才,平放在大厅的地板上,等待着老板的吩咐,店中食客见此,均议论纷纷,猜测发生了什么事情。
店老板见我们进来,便犹如接待贵宾般迎了上来,赔笑道:“公子一路辛苦了,快请坐下歇歇脚。”自顾当起了伙计起来,为我们擦凳抹桌,态度极为殷勤,再无半点刚才赶走乞丐那般趾高气扬的气势。
我拉了张凳子坐下,笑道:“你忙你的事去吧。”客栈老板扭捏了半天,脚下像树木生了根一般,没移动半步。
“恩?”我故意装作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还有什么事吗?”客栈老板面带苦笑,指了指躺在地上的秀才,用询问的语气道:“他…..”
“他什么他,他现在在你店里,当然由你负责。”我很肯定的说道。
“可是……”
来福接着说道:“还不快灌些热汤,再取几床被子给他取暖才行。”
客栈老板迟疑道:“热汤到有,只是这棉被,都是给客人准备的,没有多余的。”话语间目光闪烁,显然没有说实话。
真他妈的是个吝啬鬼!我心里暗骂着,手上却把玩着桌上的水杯,哄吓道:“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他要是死在你店中,你可就吃定官司了,现场这么都人看到,到时候你想赖也赖不掉的。”
客栈老板大惊,仿佛很无辜的大声辩解道:“他是自己冻死的,不关我的事啊!”
“啪!”我猛得一拍桌子,豁然起身,怒道:“刚才你要活埋他,如今又在自己的客栈里见死不救,你说与你有没有关系。哼,到时候进了衙门,掉了脑袋可别怪我没告诉过你。”
客栈老板吓得三魂俱散,五魄全失,口齿也含糊起来,“刚才….是公子你……让我…..”后面的话让他硬生生吞到肚中,因为卫青中手握长枪站在我身后对他怒目而视,似乎随时准备在他身上戳几个窟漏,而冷锋也仿佛无意识的摸了摸身边的长剑,你说叫他如何不吓得丧胆惊魂。
“小人马上去办!小人马上去办!”客栈老板在也不敢停留片刻,慌忙离去,称呼也自动降格成“小人”,却也极为贴切。
“慢着!”一直沉默的冷锋突然开口喊道,客栈老板双腿发软的转身问道:“客官有何吩咐!”冷锋道:“附近何处有卖马匹的。”
客栈老板闻言长舒了口气,面色微松,“最近镇上来了许多粮商,客官要买马匹,可以向他们买。”
“他们不是贩马的,为何会卖给我们马匹?”来福奇怪的问道。
“运粮食要马,如今粮食卖完了,自然就不需要了。”
话落,正转身要走,突然,“等等!”我招呼道。客栈老板刚刚略微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恭敬问道:“公子,您有什么事吗?”
我摸了摸干瘪的肚子,说道:“快上些你们店中拿手的好菜来,顺便取些酒与我们暖暖身子。”都怪冷锋这家伙慌着赶路,连早饭都没吃,现在说什么也得好好吃一顿了。
似乎因为马匹的问题已去,冷锋也没急着催促赶路。客栈老板犹豫的站了半响,我奇道:“你站这干什么?”
“公子还有何吩咐?”
我摇摇头道:“没了,你快去吧!”
客栈老板这才总算安下了心,匆忙走开,吩咐厨房做菜,同时也不忘了“伺候”好刚才他以为是尸体的穷秀才。
不一会儿功夫,数大盘热气腾腾的菜肴便依依端上了方桌,不管味道如何,在着寒冷的冬天能吃到热火的食物,也算是美味佳肴。
我从客栈伙计手中接过瓷盘大小的酒坛,戳开泥封,顿时浓浓的酒香味飘满全屋,好酒,但不知是不是那客栈老板刻意讨好我们才拿出来的。
我举着酒坛,微笑对着众人说道:“谁要来喝两杯?”
卫青立刻应道:“我喝,大丈夫生在世间,怎能不饮酒。公子让我来斟酒。”
我将酒坛递给他,转头对冷锋问道:“冷大人你呢?”
冷锋见众人注视着他,“既然卫兄弟都喝,冷某也理当奉陪。”姓冷的似乎对卫青颇有好感,仿佛是英雄惺惺相惜。
王虎等四人也面露喜色,怕是被冷锋禁着,许久没沾到酒味了。
酒香饭熟,我等吃得正酣,店伙计跑过来说道:“公子,各位客官,昨夜被冻僵的秀才醒了,说要拜见你们。”
我转头一看,确有一个三十来岁的人身穿破旧的儒服,正往我们这边走来,先前他躺在席上没有注意,此时才看清了他的面貌,眉清目正,面庞白净,显然经常待在室中,举止得当,端是一副好人品,只是身上的衣服和脸上的郁郁之色显示了他的落魄。
他行至桌前约两米左右停下,双手合握,放与胸前,对我等长鞠一躬道:“在下多谢各位救命之恩。”
我笑道:“可不是我们救了你,是这家客栈的老板救你的。”
“他!”穷秀才嘲讽的一唏,冷笑道:“昨夜,我路经此地,饥寒交迫前来投店,可笑他看我衣着寒酸将我拒之门外,害我差点没冻死,你说我该感激他吗?”
这客栈老板不是一般的黑心,想必从前没少干缺德事。我又道:“你应该还没吃饭吧?要是不嫌弃这里拥挤,就一起坐下来吃些酒菜。”
“哈哈!恭敬不如从命!”穷秀才长声一笑,也不客气,洒然坐下,“再拥挤也没有乞丐棚里挤吧!”
“还没请教恩公大名?在下姓王名纶,经纶的纶。”坐定之后,秀才客套道。
“我名叫江慎,这两位是我的家人来福和卫青,那位很酷的家伙叫冷锋,其他四人是他手下。”
王纶一一见礼,来福突然问道:“你叫王纶,那应该是满腹经纶吧?”王纶闻言,自嘲的一笑,道:“满腹经纶,难道是我这般落魄吗?此次会试又名落孙山之外了。”说完那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会试应该早结束了,兄台为何如今才回?”冷锋是做官的,当然了解朝廷科举取士的时间。
王纶饮了口久,叹道:“唉!无颜见乡中父老,一直逗留在外,如今家父忌辰在即,不得不会回。不料在途中染了病,把身上的钱财都花光了,要不然也不会沦落街头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我点点头道:“看兄台年岁不小,想必已成家立事,何故抛弃弃子在外流浪呢。”现代人对妻子家庭的观念是很重的。
“男儿志在四方,岂能为家事所累。”冷锋反驳道,却是一个刘备式人物。
王纶摇头落寞道:“我曾祖父,祖父都是进士,我爹是位举人,而我却只是个秀才,难道要我儿子做一白丁,有辱先人啊。”古代读书人名利心极重,往往产生一些偏激的想法。
谈话间,发现这王纶谈吐不凡,胸中颇有锦绣,只是不知为何没有高中。
饭刚吃完,冷锋就催促着起程,我从他处借了些银两赠与王纶,给他路上做些盘缠。王纶也不象一般书生那般扭捏,慷慨接受,只说他日定当报答。
客栈老板见我等要走,欢喜的出来相送,我告戒道:“这位兄台身子初愈,你必需给好生伺候着,要不然我唯你是问。”
客栈老板连连点头,不过看他目光游离,显然没放在心上。王纶上前郑重的说道:“我虽不孝,但家父忌辰将至,不得不会,还请恩公留下地址,等在下料理完家中之事,便来报答恩公,与恩公牵马递鞭。”
我本不欲要他报答,但见他很认真的神情,只好说道:“我正要赶去京城,也没有具体的落脚地。”
来福插嘴道:“我家公子乃当今庐陵侯,你到京城打听便知。”他却不知京城达官贵族众多,那里是你一个侯爷立足之地。
王纶大惊,慌忙下拜道:“原来恩公是当朝侯爷,在下失敬。”
客栈老板更是面露死灰,像小鸡嘬米般,以头触地猛磕头,口中哀求道:“侯爷饶命,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小人真是瞎了眼了。”
我轻笑道:“只要你按我说得做了,我自然不会加罪于你。”
客栈老板哪里敢有半分怨言,统统不敢犹豫的答应下来。
我等一行人也很快离开客栈,顺便向商客买了几匹快马,风尘仆仆的往京城赶去。
(第一章就到这里,其实第一章只能算是个楔子,为主人公出场作铺垫,主角真正的舞台是在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