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呵呵呵!”
英子笑出声来,无力的扶着护栏。
“原来,人心如此不堪。”转身靠着护栏,心痛的拽紧拳头,指甲已经深深的嵌进了她手掌中,麻木而不自知。
“原来一起都不值得,不值得”。英子狠狠的一拳砸在护栏上,护栏发出嗡嗡的闷哼声。早知是这般境地六年前就应该留在G城,不到这里来。抛开熟悉的地方,到今天却连个去处都没有了。
任风吹着,鼻子已经冻得通红了,手指麻木。
英子转身绕过小路,走进滨岭南公园。这里是她经常晨跑的地方,今天是周三公园里没什么人,很安静,也很让人觉得孤独。
八年前的今天英子踹着从家里偷出来的户口本,独自驱车近2千公里来到这个城市和肖平南结婚。
八年后,还是今天,曾经的英子是匆匆一人来,如今的她终归一人走。
公园里并没有什么人迹。英子寻了一处偏僻的座椅坐下。呆呆的望着周遭。这里的一草一木她都很熟悉,曾经住的涛汇天地离这里只有十分钟路程,她每天上班下班都经过这里去坐公交车。如今要走了,来跟这里的一草一木倒个别,往后可能不会在见了。
“去我的家乡生活,我的家乡空气很好的,一年四季分明,在哪里我们生两个孩子,晚饭后,我们就去岭南公园散步。在滨江河道上晨拍,那样的日子过得好不惬意。我就想这样惬意的和你过一辈子”。
那些甜言蜜语还在英子耳边回荡着。
洲际大酒店三十楼
下午三点一刻。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徐正淳听到手机声音,半眯着左眼在枕头周围摸索着找手机。
一个低沉的有点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愤怒响起:“什么事?”
徐正淳刚刚才梦到心里的那个人儿,刚刚要触碰到她脸的时候。手机声音打断了他的梦。
这么多年,她常常出现在徐正淳的梦里,可是他怎么都触摸不到她。遗憾,愤怒,不甘,还有不舍。“何时才能真正的站在你面前,让我能真正的摸摸你的脸。”
徐正淳半眯着左眼想着刚刚的梦,回忆着刚刚的梦回味着梦里的笑脸。“英子,我好想抱你在怀里。听你叫我一声先生。”
电话那头一个明朗而急促的声音传来:“老板,资料小姐离婚了。就在刚刚,民政局刚传过来的消息。”
宋标知道徐正淳记挂这个英子小姐八年了,每年,每月都要调查她的。至于他们之间的关系徐正淳从来不说也不许多问,只管每年每月要资料。
徐正淳一头雾水,冷冷的问道:“资料小姐?哪个资料小姐?”
摸索着坐起来,拉了拉盖着下身的被子,上身露出健硕的肌肉。“资料小姐?这个阿标,竟然叫英子叫资料小姐。”
徐正淳有点失笑得摇摇头。
一下反应过来的徐正淳惊叫道:“什么?离婚?”
“就是那个资料上的......”宋标还没说完就被徐正淳抢了话。
徐正淳摸索着从床上下来站在床边急忙说道:“我记得!怎么回事?”利落的打断了电话那头宋标的声音。
接着徐正淳直接朝着电话吼道:“限你十分钟出现在我面前,我要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愤怒的扔掉电话,徐正淳双手着急的在身体四周模索着,顺着床沿模到床尾的不远处的墙柜里放着一个透明的充电装置。一副很大的深黑色眼镜正充着电。
徐正淳摸索着拿下眼镜带上。眼前的完全茫茫一片,完全看不见,而接通大脑的信号屏闪得很严重,耳机连接不上信号,传来沙沙的噪音。
上午有事徐正淳出去了一趟,回来时眼镜没电。就干脆充着电,躺在床上休息会儿。
徐正淳六年前整个右眼球都已经没了,左眼仅剩一些微弱的视力,离他超过十厘米以外的任何东西他都完全看不见了。而就算拿到眼前也是一片模糊的。
平亭通过高科技手段往他的大脑植入芯片靠着那副特殊的眼镜他能勉强视物,而看到的世界也并不清晰,模模糊糊。只能够勉强走路和处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模糊总比眼前一片黑暗要好的多。
“该死!”
眼镜现在电没充饱和,用不了。什么也看不见。
徐正淳又把眼镜放回去,摸索坐走到床边坐下。窗外的阳光照在荞麦色的肌肤上,他能感受到阳光的味道,伸出的手在眼前晃晃,而眼前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我的小女孩现在一定很伤心,一定很难过,我该怎么办?怎么办?我看不见,我该怎么办?”重重的一拳砸在了床上。
徐正淳双手摸着眼睛,揉了揉左眼,在睁开时心里默默祈祷着希望能出现奇迹,但眼前还是白茫茫一片。“该死!我需要一双眼睛,我该怎么办?”
徐正淳痛苦的抱着头,他曾经乌黑浓密的头发已经全部推成了寸头。右脸下眼睑处那道直插到太阳穴后面又折回鼻翼处的疤痕像一条褐色的蜈蚣一样爬在原本英俊的脸上。
整个右眼没有眼球,只剩下一个凹陷的眼眶,而且也无法闭合,就那样半睁着眼帘。
看着那只眼睛是那么的触目惊心的恐怖。
而胸口处那道明显的疤痕直插心脏,前胸后背上错乱的疤痕,都是那些年留下,伤口已经愈合得和皮肤颜色差不多融合了,只是留下一条条肉粉色的疤痕。
“老板!”
“淳哥”
房间门口两个男声响起。
两个穿着西装高大挺拔的男人喘着粗气出现在房间里,看着徐正淳半裸着上身坐在床前,他左眼空洞而无助的睁着。双拳紧紧的握成拳,手臂上的青筋暴起,感觉是一头随时都要爆发的猛兽一般。
华仔赶紧拿了旁边床凳上的一件睡袍给他披在身上。
良久徐正淳终于开口道:“阿标,柜子里,把她历年的资料拿出来,一个字一个字的念给我听。”
六年前徐正淳眼睛看不见以后,收集来资料的资料就一直放在书房的柜子里锁着。
后来他大脑植入芯片,左眼睛只能勉强视物,但几乎也是看不见,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一些事物的轮廓。只能算能让他基本正常走路和一些力所能及的简单的生活。
一个大活人站在他面前他都分不清。更没法看书看报。而且眼镜每天能戴的时间又很短,自己大部分时间都活在无边的灰蒙蒙的世界里。
这些资料没让宋标或华仔念过,更没问过里面的内容。徐正淳只是每年让华仔把英子的照片经过特殊处理后,让他能勉强看看了却思念之苦。
这些年徐正淳唯有在梦里能看见她。看见她转头对着他笑的脸。
“好!马上!”
宋标立即转身走进书房拿出资料,这些资料五年前就已经被要求转到了这里。
看这些上面的折痕和盲文的磨损程度,就知道徐正淳这些年是如何靠着这些他完全看不见的资料活着的。他又有多少个日日夜夜靠抱着这些资料入睡的。
这资料上的女人可能就是现在徐正淳活着的唯一理由了。
华仔扶徐正淳走进书房坐在书桌前,宋标认真的念起来。
徐正淳听到宋标念了进两年的资料生气的吼道:“两年前就已经出事了,你们为什么不说。”愤怒一拳锤在桌子上,腾得站起来,披在身上的浴袍滑落在地上。
徐正淳顺着桌子跪在旁边的柜子旁,在柜子里面摸索着资料紧紧的抱在他怀里,靠近他心口的位置,轻轻的抚摸着。
良久后,突然抬头望着站在书桌旁的宋标冷冷的问道:“为什么你们不说?你们明明知道我什么都看不见,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就那样跪在地上,痛苦的抱着那些资料,左眼角的眼泪顺着脸颊慢慢的滑下。
这是他徐正淳的命,他唯一活着的理由。可是却没有人告诉他,他心爱的小女孩受了如此多的伤害。
“是我疏忽了,是我没保护好她。”
华仔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高出一整个头的男人。这是他的救命恩人,华仔对眼前这个男人只有敬畏。
华仔跟了徐正淳二十多年了,从十岁被徐正淳从人贩子的手上救下时,他就发誓这辈子,无能如何自己都会跟着徐正淳,认他作哥哥,这辈子他都是他唯一要守护的人。
但从六年前徐正淳出事后,眼睛几乎全失明,除了生意什么也不管了。他唯一记挂的也就这个女人,没人知道这个资料上的女人和淳哥是什么关系,唯一知道的就是淳哥爱这个女人,却又从来不去打扰她。
“老板,这个......我们怕你伤心。所......”
宋标自知理亏,低下头任由徐正淳处理,他绝无怨言。
徐正淳缓缓的站了起来,扶着书桌轻轻的说了句:“算了,不怪你们。你们不知道为什么,如果有机会,我在告诉你们。”他虽然眼睛瞎了,但心可一点没瞎。
他知道宋标和华仔的忠心,而他们也是他的兄弟,他的族人。
“我现在看不见,眼镜没充好电。你们先安排人去跟着她,但是不要打扰到她,剩下的我来处理。还有去调查那个肖平南是怎么回事。谁欺负了她,我要谁付出代价。”
徐正淳说完后就没有在理会书房中的华仔和宋标,而是放下资料摸索着往门外的客厅走去。
这里的装修异常的简单,除了简单的浴室、书房和卧房外什么都没有,空空的客厅里只有一套灰色的沙发和靠窗处一台跑步机。完全没有人生活的气息,而老板却在这个超五百平空荡荡的房子里过了六年。
“好的,我们马上安排。”
华仔扶着徐正淳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帮他穿好睡袍后和宋标迅速转身离开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