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屈中的陈令姜有些想哭,其实以前她也经常会从跑过的路段后听到这些,可那时候大多都是一带而过,遇得多了,也就那么一回事情,没必要斤斤计较的,可是这一次,她觉得平时很短的路段,在今日,是那么得难熬、那么得难以越过……
滴答——
突然,一滴水珠落在了地上,然后在尘土中碎开,发出一声轻微地溅水声,紧接着两声、三声,最后哩哩啦啦地开始。
雨水沥沥,街上的行人们,都开始纷纷避雨,尤其是那帮围在一起闲聊的妇人们,不知为何,就数她们所在的区域里,雨量最大,于是这帮还未反应过来便成了“落汤鸡”的妇人们,在一边咒天骂地的埋怨着老天爷的同时,各自散逃避雨。
陈令姜望着天,雨水顺着她的眼角滑落,好奇怪,以前下雨的时候,她总是怀着一种担心的心思,毕竟每次遇到雨天,偷跑被发现的几率,就会大大增显。而此时,望着朦胧的云雨,陈令姜却丝毫没有担心的感觉,反而有一种愉悦。
纸伞轻移,撑在了陈令姜的头顶,同时也遮住了天上那片朦胧的云雨。
陈令姜突然转身,同时将手中紧握住的那把纸伞持于胸前,作出了一个警戒的动作。
李晚一手撑伞,一手挡在自己小腹前,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上次对方做出这种反应的时候,他可遭受了不小的罪。
“是……是你啊!”看到来人的面容以及对方的举止后,陈令姜有些不好意思的收回了准备撩出的攻击。
“啊!好巧!”李晚拘谨地将防备的手收回,然后向前一步,将伞重新撑在陈令姜的头顶。
缘分,亦作缘份;它是一种人与人之间无形的连结;是某种必然存在相遇的机会和可能,陈令姜此时便觉得自己与眼前的这个相遇三次的持伞人,有着难以言明的缘分,所以此次的陈令姜,比起之前,脸上隐现出不同寻常的害羞,毕竟哪个少女不怀春?
情动的陈令姜有些拘谨,双手不知该安放何处,只能以左手搭在紧握纸伞的右腕,不敢与其正视,低头红着脸。
看着眼前女子的模样,李晚同样不知所措,先前明明想了很久的开场话语,竟是一句也说不出来,只能单手理了理衣襟,缓解尴尬的氛围,以及补救刚刚的失态举动。
同一时间,伞下的二人,他在整理衣衫,她在确认脉搏。
有一种情感,叫做一见钟情,可对于李晚来说,当然不存在,因为他觉得,一见钟情这种狗屁桥段,完全就是见色起意的一种解释!对于眼前的女子,李晚只是在第一次相遇后,对于自己不小心破坏掉对方的纸伞而心怀愧疚罢了,因为修行即修心,因果这东西,一旦沾上,便会很麻烦。
所以,作为阴阳家的弟子,利用阴阳遁法之一的推衍之术,计算出了对方第二次大概会出现的地点,以此在那里等候,以赔还纸伞,消除自己身上的不确定的因果。
可没想到,越是推衍,他在自己卦脉中,沾染的因果就越多,回想起双方雨中相见场景的次数就越是频繁,尤其是那女子向他泼拨雨水时的容貌,好吧!李晚承认,他对她一见钟情了。
于是,在那城隍庙中,李晚迫不及待等着与陈令姜的下一次见面,可阴阳家的推演,极为消耗灵力,所以显示对方会即将出现于庙中的那半卦脉象中,久久不见人影的李晚,有些等不及,就主动跑出城隍庙,打算再路中跟对方来场“偶遇”。
可没想到,刚看到她的背影,就听到那些喜欢在背地嚼舌根的聒噪声,所以他便施法,给那帮人一个教训,谁叫她们喜欢随意非议他人,笑人者人恒笑之。带伞还要看天气?不知道修行者修炼到了一定的境界后,是可以施云布雨的吗!
但这种神通,李晚不是很擅长,所以施法的力度有些控制不好,降雨的范围有些辽阔,以小镇为中心,方圆半径千里,同时陷入雨幕暴霾中。当然,此时的李晚并没有注意这些,完全忽略了自己已经僭越了修行界的底线,导致他跟她阴阳相隔,分别百年。
无论周遭的雨水降落的范围有多辽阔,降下的频率有多么迅猛,李晚都没有关心,因为他的视线,全然盯在眼前人的身上。
虽说此时二人站在伞下,但陈令姜的衣裳,还是被开始时的雨滴所浇淋,之前还未显现,经由雨水渗透,陈令姜此时的衣着,已经近乎贴身,而李晚正是被眼前的此番风景所吸引。
看着李晚的神情,陈令姜有些疑惑,自己是有什么不妥吗?顺着对方视线,陈令姜低头检查,然后颊上飞霞,迅速双手环胸。
李晚记得,那是他第一次外出远游,是跟着宗内的同门师弟跨洲向某家破镜宗门道贺时候的事情,为那名成功破镜的大修士贺喜完后,自然是百家宗门的弟子参与试炼的流程,当时与阴阳宗相邻的,是一家女修众多的宗门,虽然其弟子间的实力不算强,但那一次试炼,却是令李晚印象深刻,因为当时挨着他们的一名女修弟子,八卦闲聊中,说出了一句他当时还尚未明晓的哲理话语。
那名女子说道:“什么一马平川!?你我都什么境界了?御风飞行早已不在话下,难道师姐没有朝着九重天飞过吗?我们此时脚下虽然平坦,可上升到一定的高度后,便可发觉,以往辽阔的疆域,不过是一番弧状!虽然境界有限,不能飞往更高处,但可以此为推断,证实我们的脚下并非是什么“天圆地方”,而是……而是向烈阳一般,呈球形!所以,有些地方,眼中所看到的平,并非是真的平,而是因为格局的不够,反而忽略了它的“大”!”
回想完那女修言语完后,还特意挺了挺胸,此时的李晚,才彻底明白过来,原来当时所说的平,是指这个啊……
李晚承认,当时那个双手环胸,带着娇羞模样的陈令姜,是他见过最美的风景。
滴答——滴答——
一滴滴雨水,在城隍庙大殿廊道上,顺着残缺破碎的瓦檐口,向下坠落,滴再青石台阶上,敲打出了阵阵碎水声。
雨停了。
随着滴檐碎水声的牵引下,李晚收回思绪,忆中人虽美,但还是及不上眼中人的美,他要去见她了!
李晚踩着湿漉漉的地面,一步踏出,即百步之遥。
陈满月朦朦胧胧地醒来,发现自己已经从之前那个漆黑棺轿中出来,跪在一处满悬红布地诡异之所。陈满月刚清醒过来,脑袋还有些发蒙,抚住额头,侧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边地蒲团上,同样跪着一人,一名头部掩盖着一袭红布盖头的女子,而身后传有滴水地声音,是下雨了吗?
二——拜——高——堂——。
还未等陈满月思索完周遭情况,便听见不知屋间哪个角落里传来一声长喝,然后,有一股不知名地力量,将跪在蒲团上地陈满月上身,强行按压,使其向眼前那张供奉着灵牌的空桌位跪拜叩首,而随着陈满月的举动,身旁的那名女子,也同样如此,作出跪拜状。
等到二人行完礼后,屋子角落处,再次传来一声长喝:夫——妻——对——拜!!
听到声音后,陈满月骤然起身,与那女子相对而站,然后,双方开始躬身行礼……
就在陈满月低头地瞬间,有一股更强地气息,将他笼罩,这股突然出现地力量,甚至帮他消除了一直暗中操控着他的那股不知名力量。
“令姜……我来找你了!”
李晚站在门内,身影仿佛是瞬间出现,朝着那名背对他的嫁衣新娘,语音轻柔。
谁啊!!?跟她认识吗?
听到身后传来地那声问候,陈满月不免有些疑惑,因为那一直无形在压制着自己地力量忽然消失了,所以恢复自由后,陈满月立即朝着身后看去。看到那名同他一样背着剑的……道士?
陈满月不由自主地将手摸向自己后背,搭在剑柄处,对那名道士装扮的不速之客十分警惕。对于自己此时地举动,陈满月也说不上来究竟自己为何会这么做,明明这名突然现身此地的道士,连正眼都没有瞧向他,却给了他一种莫名地危险,这种令他背脊发凉地感觉,上一次出现的时候,还是在万兽山,跟那头旋照境界的妖蛇对峙的时候。
在陈满月保持警戒的同时,身旁地那名嫁衣新娘,也同样“看”向了那名负剑道士,虽然其面容被那袭红布盖头所遮掩,但陈满月知道,她在看着他!
见到她面朝自己后,李晚慢慢地朝着对方走来过去。
“喂!陈满月!你没事吧!”在李晚朝着嫁衣新娘走去的同时,房屋外面传来一声喊话,同时还要踏踏地水踏声。
魏书解决掉那群尸鬼后,便立即带着秦食马从镇子上追赶了上来,从之前那个卤煮摊老板的情报中得知,这位千骨岭地山鬼夫人,会经常进行择婿,而成为入幕之宾的屈指可数,凭此判断,这尸魔应该是生前有什么怨念未了,所以才会有此荒唐行事,而且不太会为难“落选”后的人,从此应该不难看出,这位山鬼夫人应该还算讲理。
魏书打算来此向其严明自己等人修行者的身份,依仗雷鸣山的威名,向其借些颜面,想必对方不会过多为难,毕竟刚刚那群尸魔,在接走陈满月后,实力就开始大幅度地变弱,只与他周旋而不是朝他发起围杀,不然他还真不能如此之快地解决那群尸鬼,从此细节中,魏书便知晓这位山鬼夫人不是什么无恶不作的魔物,所以魏书才敢带着秦食马,只身闯入千骨岭这种阴森的区域。
陈满月身上得雷鸣山掌门令牌,对于雷鸣山来说,是十分重要的,魏书决定,等到渡过山鬼夫人这遭,就立即将其带回雷鸣山,绝不会再让什么意外发生。
被大雨浇淋得全身湿漉的二人,马不停蹄地冲进千骨岭的“豪宅”之中,在魏书喊出那句话语后,身影也随即出现在了陈满月所在房屋的宅院当中,而踏入宅院,看到陈满月所在之处的环境后,魏书便有些后悔,因为他觉得自己不该如此听信卤煮摊老板的故事。
山鬼夫人从未杀生?哪里地传言的?
魏书停下了脚步,一手横放,拦住跟随在身后地秦食马,不敢让其轻举妄动半分,因为视线所及之处,实在是令他有些忌惮。
屋内,一名头遮盖步的嫁衣新娘,纤细白皙的右手,将其身前的一名道士胸口贯穿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