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刚才暗下来,唐卡早早躺在了床上。手机虽说还攥在手心,但他整个人对于几乎不可能到来的电话不报任何希望。失望的眼神被厚重的眼皮遮挡着,他的眼里却始终能看得到一片黑红色的混沌。再这样下去,今晚就要失眠了……这比噩梦还要糟糕,分明觉得脑袋很累,却还停不下意识的自由活动、如脱缰的野马似的。
扭头,有白亮的手机灯光背对自己投射在柴历的脸上,“你整个下午都在玩手机,眼睛不疼吗?”他又无力的扭了回去。
“还好吧。”柴历仰身躺平,看着不那么明亮的室外光看着早已经熄灭了的荧光灯。“倒是你,睡不着吗?”
“是睡不着,但又累得要死。”
“试着听一听歌曲?”
“别~那样只会更睡不着。”
“可能你应该用安眠药试试?”
“安眠药?!!你手里有那种东西吗???………不至要去生物实验室里顺一些吧……学校的医药室即便有估计也不会轻易给的,我觉得很难一张嘴就要到东西……还得先看医生~”唐卡嘴里正要继续说着些什么,忽然感觉到一个轻盈的小物件撞到了自己胳膊上,其跌落的颗粒声响正是药瓶的声音。
“不会吧……真有这种东西?”唐卡坐起身开灯,用手轻轻摇了摇一指长的白色药瓶,里面的颗粒感觉至少还有一半多。他看着早已经用胳膊挡住眼睛的柴历,“你也有睡眠不好的毛病?我没怎么看出来啊。”
“大部分是白天混着糖错开吃的,晚上反而不需要~”
“靠!你那糖盒子里不会混着安眠药吧?记得上次还随便拿了一粒我吃了来着!”
“有时候两者会混在一起吧,如果能让你随便吃,那大概率是两者没混在一起的时候。”柴历胳膊下的嘴忍不住轻轻弯笑了起来。
“话说~你白天吃这个?”唐卡看着白色的小塑料瓶,有点困惑的问。
“对我而言……药的作用就不是为了安眠,而是压制脑袋过量兴奋。”
唐卡听到回答后感觉到了对方与以往稍稍有所不同,对方开始透漏自身的缺陷,两人的心理距离似乎又拉近了一些。
但唐卡却没有打算用同情的语气回答,“原来是这样啊…你已经对药有一定依赖性了吗?”
“嗯。”
爬下架子床,唐卡走过去把药瓶缓缓放在了柴历桌子上。“你现在瞌睡吗?”
“一般感觉吧。”
“出去搞一顿?反正刚到晚上,人也睡不着。”
………
校外的偏僻小夜馆时暗时明闪着蓝绿红三色的彩灯,外面的微风有着丝阴冷,但帘门内一方世界要暖和舒适太多太多。
“白酒?”这东西咱俩喝得动吗?柴历看着一瓶白酒被唐卡从桌台拎到了身前桌面。
“我和你大概是同病相怜,但是我不太想碰那些药,就用酒精代替吧!”
五香调料的颗粒肉眼可见,唐卡狠狠夹了一大块儿缓缓凑到嘴边小嘬了一口,“嗯~有点烫,花椒在舌头上的感觉还不错。”说完他就立即吐出了一粒棕红花椒壳。
附近几张桌都有人,很多人都张大了嘴巴用力在说着些什么,环境吵杂,乱嚷嚷的感觉不绝于耳。直到鱼肉滑入嘴中,料汁与鱼肉的鲜美感才终于让脑袋中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这家鱼做的有点儿厉害……”柴历不禁发出赞美之情。
“咱俩以前都不知道,而且班里那些同学知道的也没几个,都没什么人推荐。主要还是位置有一小点儿远,还有点偏。……要不,先来一小杯?”说着,唐卡已经弯腰给柴历和自己满上了小樽。
“……”
捏着溢满的小酒樽,俩人象征性的缓缓碰杯,生怕洒出太多。
唐卡闭上了双眼,乳白色的小樽绕到了鼻前,接着又缓缓回绕了三圈,直到鼻腔得到满足后,嘴唇才凑了上去,一小呡,停顿了三秒,再喝时、小樽一饮而尽。
“酒不太配这条鱼。”唐卡忍不住摇头。
看着有点愣神,柴历惊讶的张开了嘴、紧接着他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你这是在作法吗?哈哈?弄得还有模有样的。”
“你要不也试试?这样的话酒的味道就会有画面感,如果只是为了喝一些酒精,那就没意思了。”说着,小樽又被唐卡满上。
柴历随手夹了一块黄瓜笑着嚼着摇头。
唐卡则是端起小樽看了眼,不再像之前一样鼓弄循序,而是仰头一灌而尽,回过头的来时只剩下嘴角一个微微抽动回馈他感到的辛辣刺激。
“不作法了?”
“不值得。”接着他又满上了自己的小樽,“你不喝的话,我可就继续了。”唐卡翘起眉头看着还在夹黄瓜的柴历。
“你随意。”
“感觉我得找个理由让你也陪着喝,否则我就真的就是在喝酒精了。”说完,唐卡又是一个仰面一口吞,如同一个机械似的满上了小樽。
“先吃点儿东西吧?你这一杯杯接下去没问题吧?”
唐卡低下了头,没有看柴历的脸,只是夹起一块儿鱼肉凑到嘴边。“你真的是探研社的人吧?我不是指学校表面的组织。”
“……”柴历沉默了5秒,“探研社~你是指大概~不是一个学校社团,而是一个组织吗?探研社是什么我根本不清楚,除了偶尔去学校社团值班,唯一印象比较深的就是你被关在仓库里那次了,反正我也不太想知道为什么你会被关在那里了。我能想到的就是这些,你觉得呢?”
“伸出手给我看看。”鱼肉塞入嘴里,唐卡弯腰向前。
“干什么?”
“别管那么多,我就是确认确认。”唐卡拽过柴历那还在缓慢犹豫的手臂,顺势挽起了柴历的衬衣衣袖。他的四个手指抵在柴历的肘腕,缓缓向着柴历的手掌前进。
“你这是?算命吗?”柴历有点儿忍不住发问。
“你是执行部的人,我得看看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的手现在手慢慢拳起来!”
柴历看了眼四周,吐槽道,“结合你刚才喝酒时的样子,咱俩现在真要被人当作神人传功了。”
“他们喝他们的,没事瞎看我们这边有什么意思?不用管。现在~你的手掌慢慢张开,放松。”唐卡又在柴历的手臂肘另一面缓缓捋了一遍。接着两只手十个指头用指腹钳住唐卡的手掌,捏、揉、滑动了起来。
“这算是按摩吗?我感觉并不舒服。”
唐卡没有接话理会,只是闭上了双眼,细心用触觉感受着这只手掌,它的构造,灵活程度,韧性和肌肉力道……手心翻做手背,又一次重复。
他的一只手托起柴历放松的手掌做支撑和感受,另一只手轻轻敲击着柴历手背的骨头。很快他就张开了双眼,静静看着柴历,指头狠狠地弹了一下柴历的手背。
“敲这么大劲,疼啊!”柴历被敲击的手如同受到了惊吓的兔子缩回了窝,另一只手轻轻安抚揉着。
唐卡有几分失望,“你这胳膊肘,力道和我一个水准,真要和人打起来还差点意思。”
“不一定要拼力气啊,我只做做一些精细活的话感觉也不错。”
唐卡只摇头继续说:“骨架、关节、肌肉,结缔这些甚至还有几分僵硬、变型、不协调,真正的精细活~~~你的肢体条件大概还不如我。”
柴历稍有思索,“我想了想……嗯………好像你说的有几分道理,原来竟然是这样吗?”哭笑着脸,“难怪去了一趟仓库后就感觉没什么事了,除了偶尔值班再也没使唤过我,身体条件和仓库的事堆在一起看~嗯~感觉我可以多歇歇了,挺好的。”咽下嘴里的鱼肉后,再抬头时唐卡的酒樽已经凑到了柴历面前。
“干了!”
“干!”
“这鱼肉真好吃!”
“黄瓜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