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内总管早就在门口恭候多时了,远远见到郡王来了,急忙迎上前禀报:“长白山雪参一对,东珠一对、灵芝与玛瑙更五颗,不知可够?”
还没走出门便听老总管这般询问,阿真一怔,拧起俊眉问道:“准备这些东西做什么?”
“呃?”老总管听闻此话,老脸呆滞地往麻骨瞟了一眼,纳闷说道:“郡王,昨晚伊坦侍卫长告知奴才,说是您要酬答他人,不知?”
“喔!”他不提倒是忘了,阿真拍了自已一记脑额,满意道:“对对,够了。”
“是。”老总管呵笑应喏,郡王是大忙人,这些小事当然会忘,理所当然为他找了个理由,挥手对六名奴才吩咐一番,忙跟他屁股身后下了台阶,躬身相送:“郡王路上走好。”
“行了。”急着要去看殷银,阿真没啥时间和这个老头子闲聊,摆了摆手便跟着麻骨往绵绵细雨里的街道隐了进去。
一行人来到对街巴格的医铺里,其徒弟告知一早就出门了,阿真吩咐仆奴们把东西搁下,便大步往客栈前迈,心里都不知道自已这么着急做什么?殷大小姐又不是他老妈,大夫都说没事了,他着什么急?实在想不通。
白天的乌木客栈热闹之极,跟昨晚的冷清完全就是天差地别。绎络人流来去、嘲杂哗声喧天,一派生意极为红火模样。客栈老板远见郡王来了,急忙上前施礼,不敢随便搭话,亲自为他领路,谦卑向着西厢院走。
阿真昨晚来去匆忙,今日在迷迷细雨下,这才看清了这西厢院真貌,但见廊庭回旋,梁雕柱琢,亭台伫于湖畔,假山上一涓小泉淳淳下泻,四周草木虽枯,然梅花初绽,青松翠绿,景致甚是风雅。
想来也对,能让阿蓝挑中的客栈必定是上上之流。阿真跟着客栈老板西行来到西厢主卧,远远便看见福绒等人从房内走出。冷无敌、罗隳昨晚他已认识,可另一位手臂缠纱的老头就不认识了。
“总管老爷爷,起的这么早呀。”步伐没到,阿真便嘻笑地问候,走近后目光自然往缠纱老头观看,挑了挑眉头询问:“不知这位是?”
福绒是一夜未睡,整夜就守于大小姐榻畔,天刚亮起,大夫就来换药。那位奇怪的大夫包扎过后,交给他一瓶药粉,说道每天早晨洒上一洒,不出十日就可全愈。心头才刚落定,又被大小姐连番盘问,两个时辰的拷问过去,大小姐好不容易放他们出来,早膳都还没吃呢,又碰见姑爷,他们这几把老骨头怕是不到中午是不能安息了。
“姑爷,是老奴的四师弟,名唤莫琼。”福绒比手介绍,莫琼老脸弓绷,只是点了点头,不吭半声。
阿真自昨晚就发现了冷无敌、罗隳两人对他的态度很是冰冷,像是对他极度不满似的,现又见总管老爷爷的四师弟这样,心里虽然很不是滋味,却也不表达,不!是连问都懒的过问。
他轻瞥了一眼门口的四人,头也不点,声也不吭,负走迳自朝厢房跨入,心道:要不是老子,你们早就连命都没了,拽个屁?俗话说的好,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现在吃住全都是老子在买单,摆脸色给谁看?
冷无敌三人本就对阿真的郡王身份耿耿于怀,是大师哥阻止,他们才没多加追问,可见这个家伙竟对他们摆起了郡王姿态,三人的脸色顿时很难甚,整齐往对面四名虎背熊腰金辽待卫瞟看,见他们也正看着他们,自认在这里讨不到好果子吃,咬牙隐忍住胸口气愤。
福绒瞧姑爷这副冷淡样,老脸顿时一个错愕,不过他的错愕不是因为阿真的轻蔑,而是讶异他竟不过问宝血楼与殷府的关系。狐疑往厢门内轻瞟一眼,转眸睇看三名师弟,心头顿时慌乱了起来。
按常理推断,姑爷该是要问殷府与宝血楼的关系,可他偏偏却不向他询问只字片语,难道姑爷真的要留在金辽帮狼子吗?不!不可能,苏小姐在夏周,他的根就在夏周,绝对不可能会留在金辽的。可,为什么他不向他询问只字片语?难道他早就知晓一切了吗?
殷银天亮前就醒来了,被那个奇怪的大夫换过药,手指头已经没那么痛了。坐靠于枕头上沉思白总管对她说的宝血楼之事时,听到癞蛤蟆的声音从外面传进,心头蓦地一喜,昨天晚上的情节一幕幕轮翻在脑海里回放,顿时又羞无地自容,如果癞蛤蟆笑话她怎么办?
阿真进房就见殷大小姐花颜溢血,目光斜下睇看锦被,粉唇咬的死紧,一副无比羞耻样貌。心里宛尔之极,他认识的殷大小姐是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任性千金,昨晚她受伤,神志不清变的跟平常不一样尚在情理中,可今天神志该清楚了,怎么还这副想一头撞死的样子?
“殷大小姐,你没事吧?”走到床边,阿真狐疑地倾身下瞟,双目直视窥探她低垂的红脸,皱眉询问:“是不是还很痛?”
殷银想到昨晚他为自已宽衣解裙那一幕,整个人都烧了起来,再想到这只癞蛤蟆竟趁她受伤之时看她的小脚和双腿,抬起通红仙子脸儿,不知该说什么地咬嘴狠狠瞪了他一眼,“你……你这只癞蛤蟆来干……干什么?”
阿真心里怪异,皱眉静静看着她,无邀自坐于床沿边,撂笑说道:“我是来看看你的伤怎么样了。”话落,认真往殷银仙子美脸凝视,嘴巴更裂到耳根后头,笑逐颜开调侃:“怎么?你不欢迎吗?要不我先走?”
自顾害羞里听他要走,殷银急抬红脸脱唤:“等等……”
“嘿!”阿真也只是故意说说,嘿嘿笑看殷大小姐紧张抬起的血红仙脸,心情愉快道:“不错,不错,气血看起来好多了。”
“你……”殷银见他那副样子,便知道被他戏弄了,顿羞的耳垂和颈项都红了,咬着唇瓣低下脑袋,臻自睫毛下偷窥他,见他脸上挂满戏谑,正坏坏笑看着她,刹那间,脖上的耻红以惊人的速度染上了脚指头,扭扭捏捏好一阵,深深吸了好几口气,胸脯起伏波澜地抬起鲜红胭脂脸蛋,佯怒喝叱:“你这只癞蛤蟆是不是投诚了狼子?”
阿真戏谑血口见她这般的害羞早就僵住了,难于相信好厉害的殷大小姐竟然也会这般扭捏,脑门的冷汗哗啦直掉时,见她猛抬头颅责问,摸了摸鼻头关心询问:“殷大小姐你没事吧?不会发烧了吧?”
“你这只癞蛤蟆才发烧。”殷银脸红如猴子屁股,强忍住羞耻,板下冷若冰霜脸庞啐骂,上下瞟看他一身高贵绒服,越想越气,气一上来就变身母夜叉,怒瞪叱喝:“说,你是不是当了狼子的走狗了?”
有关于走狗的问题很是深奥,总不能把事情告诉她吧,别说她不相信,就是她相信了那又怎么样?徒增风险而已,他现在可是身处狼窝,得步步小心,让好厉害的殷大小姐知道自已的计划,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殷大小姐,有关于这个走狗的问题呢,非常的深奥,还是不要说了。”决定不告诉她,阿真手指指着她搁于被褥上的双手,“你的手指定期上药不日就能全愈,还是尽早离开的好。”
“什么?”殷银美目眯起,身上的寒冷喷射,很是危险地从齿缝挤话:“你说什么?”
阿真见殷大小姐发火了,心底一阵惶恐,可她不离开又不行,急忙站起身呵笑劝道:“你伤的只是手指,况且还有福绒他们照料,日常生活不会有障碍的。中午我就安排车辆送你们离开,回到杭州也免却老太君担心,不是吗?”
“你说什么?”殷银本来以为他是迫不得以才当了这个郡王,但显然不是这么一回事,气的浑身发抖挪腿下床,仙脸染上阴黑之气,包扎指茧怒指,咬牙骂道:“你竟甘愿去当走狗,我我……我……”
阿真没想到殷大小姐这么气愤,她的威胁还没落地,惧怕地向后退了一大步,陪笑急忙安抚:“殷大小姐您老消消气,这不是没办法嘛。”
“什么叫没办法?”殷银从未这么气愤过,浑身颤抖地冲到他跟前,阴脸染黑命令:“你敢当走狗,我宁愿亲手宰了你。走!跟我回国。”
汗!这小妞气疯了吧?她还是他救的耶,以为上京是她家厕所啊,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不过被这张绝世仙脸怒瞪,棍棍马上又不听命令了。阿真很是窘惧地再后退一大步,与她拉开距离,以策安全骗道:“殷大小姐你误会了,我是皇上派来和辽宗谈停战事遗的,事情都还没谈完哪里能回去呀。”
“呃?”以为他当了狼子的走狗,突闻这番话,殷银一个愣怔,狐疑怒瞪他的俊脸,审判的目光往他脸上扫看,寻找他说谎的蛛丝马迹。
虽然这只癞蛤蟆很讨厌,不过确实很有能力,来边境时就有偷听到百姓谈论他代天到金辽,可兵士讨论的却是他被狼子擒拿住了。那时她是躲在暗处偷听,也不敢光明正大询问,可不管是百姓说他代天到金辽,还是兵士说他被逼上金辽。反正癞蛤蟆人是在金辽没有错,所以她就越境翻城来救他,一路上不免担心,他杀了这么多狼子,金辽肯定不会让他好过,说不定他已被折磨死了。直到昨晚见到他,她才安下心。可是……
“我听人说你是狼子的郡王。”殷银从他脸上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抿嘴直视他双眼,见他目光正直毫无娇作,顿时又疑惑地侧脑喃喃:“可我又听百姓们谈论你是代皇上来金辽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来,坐下说。”阿真被看的心里直发毛,强撑着头皮和她相凝,眼看骗过了,心脏顿时无力了。妈的,骗千军万马都没骗殷大小姐这般紧张,差点把他尿裤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