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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事了拂衣去

“嘿我说孙一鸣,你别以为自己被人推举当了临时带头的,就觉得所有人都服了你!老子当初选的可是……”

“孙大哥跟着恭爷走了那么多年的江湖,他说错了,难道你的话有理?”

眼看那边又有几人跃跃欲试地要开口,一个白净面皮的汉子拍桌站起身道:“大家别吵了!都是少爷的人,现在又在同一条船上,还分跟着哪位管事干什么?”转头向良叔那边的人道:“五位管事分工不同,良叔主内,自然对江湖上的消息不甚关注。”

先前反驳孙一鸣的那人道:“那日官道旁的茶铺,我们和她朝过一面,她虽接过良叔的一记鞭子,可良叔当时有事,匆匆走了,没空出手教训她。倒要请教曾大哥,咱们这些人到底怎么不配评论河洛七豪了?”

那白净面皮的姓曾汉子道:“江湖上道听途说的故事,我讲出来,有些兄弟怕也不服气。我就说个自己亲身经历过的吧。

“三年前,我奉温叔之命,去蜀地办点儿事,路遇西岭派掌门领着一堆弟子出来游历。这况丹辉况老儿和西北边儿那一位,从前有些过节。这不,人家得了讯息,专门派了亲信下属去找他的晦气,将师徒一行三十余人截在青城山两座山峰之间的一处地势极险的吊桥,打算就此灭了他这一派。

“那晚快要下大雨了,天格外地黑。那座吊桥是两山之间的近道,附近的山民,还有青城山的道士、拜观进香的善男信女,都要仰仗通行的要塞。那晚不巧,这些不相干的民众,也惨遭池鱼之殃——他们埋伏在对面的七八个人,用锋刀利剑把吊桥的一侧砍断了,桥上虽然有人快走到头了,跳起来大喊大叫,可桥太长,终究不及拦阻,那桥霎时像脱了手的绳子,直接荡下去了!走在中间的人没瞧见前面砍桥的景象,根本没防备,反应慢来不及抓绳子的,就那么摔下了天堑深渊,连个尸骨砸地的响儿都没听见。”

“当时西岭派只有况老儿和几个押后的弟子还没上吊桥,有的则走出去没多少步。对面那头断了之后,整座吊桥的重量,加上紧紧抓住吊索苦苦支撑的那些人,这一甩而下的力道差点儿就把绳索从中撕裂了——万幸这桥身是深山老林里的百年枯藤编结起来的,倒还挺结实,靠着剩下一头的桩子,勉强凌空吊在一侧的峭壁上。可偏巧又开始下暴雨,你们想山间的风有多大?把那桥刮得像张纸般飘来荡去。山壁又湿又滑,手一抹肯定全是泥,那些人抓都抓不住,支撑不了多久,顿时哭嚎声一片,不光是没武功的平民哭,连西岭派的弟子,我瞧能忍住不哭的也没几个,夹杂在噼啪的雨声里,好像阴曹地府里被油锅煎了的鬼一般凄厉。

“事发突然,本来我打算等西岭派全部过桥,再跟上来着,但那时也吓得腿软,不禁暗叹自己真是福大命大。我继续待在原本藏身的灌木丛中,眼见况丹辉和处在安全地带的几个徒弟,手忙脚乱地趴在悬崖边往上拉人,但是西北边那一位要是不把事做绝,怕也不会姓李了。

“只见这头早已埋伏好的人,立刻冲上来和西岭派缠斗,一面把拉上来的人重新踢下去,一面继续砍吊绳和桩子。况丹辉困兽犹斗,把他奶奶都骂出来了,可是那么撕心裂肺的叫喊在滚滚雷声中,根本听不到多大动静,眼看那吊桥的桩快要被连根拔起了,连我都觉得西岭派这下要全军覆灭了,开始盘算着趁机掉头避开,免得结束之后,和那帮人打照面。

“谁承想暗影里奔出一个人来,看身形是个中等身材的汉子,握着刀就冲向正在砍桥的人,一刀一颗头,骨碌骨碌就滚下山崖了。正巧那吊索突然断了,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他狠狠地骂了一句‘操!’,却还是飞身上前,两脚一勾一缠,把吊索紧紧缚住,你们想,那些人的体重,加上吊桥,这下坠之势可有多大,立即就把他半个身子都扯出了崖边,幸好他反应极快,手上钢刀迅疾往崖边土壤中狠命一插,好歹才顶住拉力定住身子。这一晃,把崖下攀着吊桥飘荡的众人吓得又是一阵吱哇乱叫。他身子刚一稳定,就腾出一只手来,把缠在腿脚上的吊索缓慢地拉起,把绳子捆缚到刀身上,打好死结,这样就将刀作为暂时固定的桩,吊住了峭壁上半桥人的性命。

“况丹辉还是有点儿水平的,一得空便立即叫人去拉还攀在吊桥上的人,这样拉上来一个,他们对敌的力量就多一分。那不知名的青年汉子杀红了眼,悍勇非常,和对方的高手空拳相敌,赤手夺刀,丝毫不受暴雨的影响。我就惭愧得紧了,在旁观战许久,愣没瞧出他的武功家数。后来西岭派被救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对方因那青年汉子来搅局,损伤也惨重,知道斗下去准讨不了好,干脆撤了。西岭派的人和那些被救上来的山民道士,这才一个个瘫仰在地上大口喘气,任凭大雨浇头,失了魂魄一般。

“你们猜那青年汉子怎样了?他把夺来的砍刀一扔,弯腰揪起一个受了伤没来得及逃走,只剩了一口气的敌人,拽着那人脖领子大声道:‘怎么?服不服老子?哈哈!’声音粗豪,听来似乎很是兴奋。然后又一把撒开手,把那人重又掷到地上,如同喝醉了酒似的,踉踉跄跄地晃悠迈步,歪斜着身子,一边朗声叫道:‘江湖上人人都说,吴谓、聂兴怀、叶欢、程之遥、孟修竹、凛冬皆是侠肝义胆的绝顶高手,可在老子眼里,说不定……哈哈!如今老子屈尊,跟他们合称一句河洛七豪,总不为过吧?’——也不知道他是说给谁听的。从来到去,自始至终没跟西岭派的人搭过一句话,好像眼里全没他们这些人似的。

“他依年岁大小所点的这六位,都是当年武林大派中已成名的年轻高手,可当时他们几人还没被大家关联在一起。后来这件事传出去,江湖上众人尽皆赞叹,‘河洛七豪’的美称,从此而闻名天下。”

“当年这几人呢,年纪最小的孟修竹和凛冬,呃我想想……应该是十七岁。最大的吴谓,二十四岁。这不知名号的汉子,应该也差不多在这之间,总之,我觉得越不过去二十六七岁罢。”

众护卫听得痴了,有的托着腮,眼睛都直了,有的拿着咬了一半的点心忘了继续吃,一时都没人出声。孙一鸣接着他的话道:“不错,后来这事确实是那晚被救的青城山道士传扬出去的,要是只有西岭派自己人,况老儿哪有脸面对外说起,是一个不知名的青年挽回了他们全派的事?”那姓曾的又补道:“孙大哥说的极是。后来剩下的大家伙儿,因吊桥断了,进无可进,退又没了气力,只好顶着暴雨,一同待到天亮。我留下来,却是为了去看看那青年留在崖边当定桩的那把刀,想着能不能从中辨出些关于他身份的线索。

“其实半夜雨就停了,我混在众人堆里迷迷糊糊地盹了半宿后,起身来到崖边,却见西岭派有人已经摩拳擦掌,在试着拔刀了,却没弟子拔得出来。我凑近一看,见只是把结实一点的普通砍刀,寻常铁匠铺师傅辛苦十天半月便能打出来的,不想那汉子用腿脚勾住吊桥之时的下力一插,竟然能深入地面多半尺,牢牢地固定在硬土里,可算把吊桥上这帮人,从阎王爷手里给扯了回来。

“我回想起他讲的虽是官话,但是有些话儿的川腔很地道,尤其是刚奔出来砍头骂人的时候,身上一股子掩不住的川蜀匪帮的做派。其实那晚在场的人,当时要么就是在哭爹喊娘,要么就是在咬牙拼命,有谁能记得那些细节?他说他是河洛七豪,旁人自然以为他是中原人氏了。我么,大概是在场唯一一个看戏的局外人,所以观察得格外仔细些。”

孟修竹自然知道西岭派路陷天狼教重围,神秘人从天而降、留下一个名号后扬长而去这段往事,不过第一次从亲历者的口中听来,别是一番滋味。一边默默回想生平听闻过的活跃于川蜀地带的武林人士,却没有能和这人对得上号的,一边暗暗思忖,这姓曾的管天狼教教主李汉霄叫“西北边儿的那位”、“那边的人”,颇有敬而远之、不敢直呼之意,那么他们自己是属于哪一帮势力?姓曾的这家伙当年暗中跟随西岭派,怀的又是什么机心?

只听那姓曾的接着说道:“至此,又是一个以一敌多而大获全胜的大雨夜。我瞧着那位爷的狠劲儿,绝不在咱们船上的孟修竹之下。”这时又有一个汉子嚷道:“孟修竹的事,我也略闻一二。可是码头她的表现,这河洛七豪的名号,未免……”言下颇有失望轻视之意。

那姓曾的笑啐道:“没见识的东西!你别看她一副清清淡淡的姑娘模样,当年可是连少爷都钦点一等一的狠角儿。这么说吧,她同门大师兄吴谓,河洛七豪之首,十五岁才上太行山学艺,她呢,十三岁就孤身下江湖——许多武林世家的小姐刚刚拿起铁剑的年纪。”

孙一鸣也冷笑道:“你们不会真以为几把破刀、几个船工就能困住孟修竹吧?我敢打包票,她对她自己能下的狠手,绝不比对其他人弱一分。在码头的时候,温叔使诈诱她靠近,褚大成他们那个剑阵,一般人是插翅难逃,但她若铁了心真想突围,完全可以拼着小腹受伤脱身,只不过在她看来,当时的境况没必要罢了。你没见她上船以来,温叔其实客气得很吗?”

顿了一顿,按着身旁左右人的肩膀,将众人的头凑近来,压低声音道:“我跟你们说,碰上这种敢主动奔到绝路上,偏还能劈出条道儿来的主儿,想要从他们手里挣命,只有一个法子——就当你脑袋已经没了,然后做到比他们更豁得出去。其他说什么都不好使。”

孟修竹听他们又讲到自己身上,便退出船舱,回到甲板。众护卫吃着点心,忽然听到她冷冷的声音:“既然喜欢背后道人长短,就该有不被听见的本事。”

这一句话清晰无比地在众人耳边响起,仿佛伸手即可触摸到说话的人,护卫们环顾四周,却哪有孟修竹的影子?有人立即奔出船舱,见她正抱膝坐在船头,和舵工闲谈,船上水手正好好地做着自己的活计,神色一如平常,这才知道她这“千里传音”只是说给自己众人听的。

这时有人说道:“人家来到咱们这船舱中,待了好一会儿才走,这么长时间竟没一人发觉,要是她突然发难,大伙儿又待如何?”众护卫倒吸了一口气,一时无人说话,惊佩之意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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