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看见自己的父亲一动不动的躺倒在地上,心生恐惧,小声的问道:“父亲,您没事吧?”然而金光却没有听到达华赤鲁的回话,他壮着胆子上前试探达华赤鲁的鼻息,结果愣在原地,达华赤鲁气息全无,竟然死了!
谁也没有料到生前叱咤风云的戎马将军,会死的这么无声无息,甚至可以说死的毫无价值,在与自己儿子的争斗中摔倒致死,这一定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达华赤鲁曾经想过自己会死在一场敌强我弱的战斗之争,身受重伤,甚至胯下的战马也身中数箭,血染征袍才是达华赤鲁想要的归宿。
然而命运就是这么捉弄人,明明以为就在眼前的食物,却远在天边,明明是不可能得到的东西,反而如约而至。
在房间里的其余三人见到达华赤鲁身死,一个个像是木偶一样的愣住,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金光“噗通”一声瘫软在地上,像是魔怔了一样,两眼无神,嘴里不断的重复道:“是我杀死了父亲,是我杀死了父亲……”
大管家一下子扑倒在达华赤鲁的尸首上,痛哭流涕道:“老爷,您怎么就这么死了啊!”这一顿痛苦倒不是大管家惺惺作态,而是发自肺腑的真情。虽然大管家只是面上恭敬,内心里一直把达华赤鲁与金光看成老狐狸和小狐狸,从来没有尊敬过他们,但是毕竟他是汗王府里的下人,他自己的命运与汗王府的兴衰休戚相关。王府兴盛,则大管家的日子好过,吃香喝辣,王府衰败,那么大管家就要流离失所,露宿街头。达华赤鲁身死,好似海里少了定海神针,汗王府衰变的命运已经注定,谁也不能改变。想到这些,大管家不禁悲从中来,哭得不成人形。
潘秀香则是一副呆傻的模样,她本就是为了迷惑金光,而主动呆在他的身边,想的就是要报仇雪恨,可是她内心里仍是存着一片良善之地。
俗话说的好,冤有头债有主,保有一丝善良的潘秀香只想着对金光一个人下手,不想连累别人,不愿意见到有人因此而受伤,更不愿意见到有人因为她的挑拨而死!因此潘秀香身受刺激,不断的遭受良心的拷问,痛苦不已。
屋里接连的吵闹、哭喊,终于将外面的李妈妈招引了过来,她一见到屋里凌乱的场面,地上的死尸,惊呼一声道:“哎呀,我的妈呀!死人啦!你们谁去报官啊!”
经李妈妈这么一说,这才有下人想起来报官,匆匆忙忙的跑出去,不多一会儿,身后又带回来两名官差。
两名官差一见屋里的三人,不闻不问,就要上前戴上枷锁。
大管家一看顿时急了,怒道:“好大的狗蛋,不过是两条走狗,也敢冒犯王爷!”
两名官差这才知道屋里的不是普通人,其中一名官差笑嘻嘻的说道:“我说看着这位爷眼熟呢!原来是汗王府的大管家啊!那这里就当小的们没来过,这就走,这就走!”
两位官差刚要出门,坐在地上的金光突然发话道:“你们把我抓起来,我刚刚失手杀死了自己的父亲。躺在地上的便是当今四大汗王之首的达华赤鲁将军,你们若是知情不报,定是杀头的罪名!”
这两位倒霉的官差一听死者是皇亲国戚,凶手还是死者的儿子,也是个皇亲国戚,当即心里不断的叫苦,想道:“你们这些大人物自顾自的要死要活,为啥要扯上我们这样的小人物,这是晦气!”当下里为难,不知是抓还是不抓。
最后还是一名年长的官差出主意道:“这位小王爷,老王爷身死,还请你节哀顺变,出了这样的大事儿,我们公务在身,不能不管,可是您与故去的老王爷都是贵人,又轮不到我们来管,这样吧,我们俩将您送到衙门里去,您看如何?”
大管家一听这话儿,也在理上,点点头,替金光说道:“这样也好,麻烦二位了!”
年长的官差立刻摆手道:“不麻烦,不麻烦,这都是应该做的!您再给这位小王爷准备些衣裳,这一进衙门恐怕得有些日子不能出来,天气凉了,牢里冷的很!”
大管家再次谢过两位差人,心想这时候回府收拾衣物,再回来什么都晚了,不如在这里收拾几件合身的衣服。
他转身进入内室,从地上、床上找出几件金光的衣服,一扭头看见地上一封信函,再一细看是玄觉大师捎给金光的,大管家以为是什么重要的物件儿,将信件与衣物一起包成一个大包袱,背在身后出来。
大管家对两位官差说道:“劳驾两位,这就走吧!”
两位官差点点头,将锁具套在金光的身上,也不扣紧,只是装装个样子,大管家搀扶起金光,几人一起向外走。
年少的官差见到潘秀香还傻愣愣的站在房里,呵斥道:“还呆站着做什么!还不跟我们走!”
潘秀香只知道点头,跟在众人后面,一起去了衙门。
官差临走之前吩咐李妈妈不叫任何人进入房间,李妈妈慌忙不迭的点头,什么都答应。
一走出宅地的大门,没走一段距离,年老的官差一看身后少了一人,细细一看,却是潘秀香不见了踪影,急急的问道:“方才那位妇人呢?”
大管家与金光这才注意到潘秀香没了踪影,不过这时他俩什么心思也没有,哪有心情注意一个妇人的去向。
金光沉声说道:“父亲是我失手摔倒地上而亡的,与秀香无关,她若是逃了,就逃了吧。”
金光经此一劫,性情大变,原本他与潘秀香恩恩爱爱,恨不能整天黏糊在一处,此刻却对潘秀香再也提不起半分的兴致,只当美人是红粉骷髅。
两名官差在前,金光在中间,大管家在最后,一步一步的向衙门走去。
大管家重重的哀叹一声,他不知道迎接金光的将是什么样的判处,更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前途在何方,步履异常的沉重。
远在千里之外的海澜寺,一寺的住持周云飞正与涂老掌柜下着围棋,突然周云飞手一滑,失手将一颗棋子跌落到地上。
涂老掌柜笑道:“玄觉大师,你这是要输给老夫啦!哈哈哈!”
周云飞俯身拾起棋子,放在手里摩挲着,乐道:“今天我这是怎么了,心神不宁的!或许真如老掌柜的所言,我这是要输了!”
涂老掌柜捋着胡子乐道:“围棋,陶冶性情而已,输了便是输了,重来一局即可。可是人生却只能一步印着一步,一步错,步步错,玄觉大师,你说老夫说的可对?”
周云飞拍掌赞道:“老掌柜的精通禅理,当真比我这个和尚还要像和尚!玄觉佩服!”
听着周云飞的赞叹,涂老掌柜更是乐得开了花,笑个不停!
如今的涂老掌柜可谓是春风得意,不仅自家的买卖越做越大,隐隐有成为古海城中第三大商贾的趋势,最近更是喜上加喜,抱上了大孙子,涂书白不负众望,一成亲不到两年,便为涂家添了新成员。
涂老掌柜神秘兮兮的探着身子,对周云飞说道:“我涂家能够兴旺至今,还是多亏了玄觉大师的帮忙啊!”
周云飞以为涂老掌柜说的是从海澜寺买走银丝菇的买卖,浑不在意的说道:“你买我卖,两情相愿的事情,算不上帮忙,老掌柜这么说就太见外了!”
涂老掌柜见周云飞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四处张望一下,没有见到旁人,用着更低的声音说道:“玄觉大师难道忘了,当年你卖给我家的猫妖魂魄图?正是这猫妖魂魄图才能使得我涂家人丁兴旺,财源滚进啊!”
周云飞这才回忆起来,当日自己与和尚们初来寺里,一切从头开始,没粮没房,他被逼无奈,只得把从后世带来的照片拿给涂老掌柜典当,谎称照片是猫妖魂魄图,有着保佑兴旺的作用,他与涂老掌柜也就是在那时相识的。
现在算起来,周云飞已然身家不菲,对涂老掌柜的心有愧意,想着把照片赎回来。
周云飞对涂老掌柜说道:“老掌柜,有句话玄觉不知当讲不当讲。”
涂老掌柜笑道:“还有什么话儿不能讲的!玄觉大师请说,老夫洗耳恭听!”
周云飞装作犹豫一番,才吞吞吐吐道:“有句话叫做过犹不及,老掌柜可曾听说过?”
涂老掌柜见到周云飞这个模样,也变得严肃起来,急问道:“大师的意思是,我涂家太过扎眼了?”
周云飞郑重的点点头,说道:“当初我将猫妖魂魄图典当给老掌柜的,既是寺里困难,实在走投无路,也是老掌柜命里的运数。然而时过境迁,老掌柜现在已经人丁兴旺,买卖兴隆,再也用不着猫妖魂魄图了!继续保留下去,反而不美!”
涂老掌柜恍然大悟,可也有些依依不舍道:“大师说的意思老夫自然明白,可是没有别的办法吗?老夫还想着让涂家成为第一大家呢!”
周云飞摇摇头道:“人心不足蛇吞象啊!老掌柜勿要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