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1622800000097

第九十七章 思念,是一粒种子

暮山,彩芝峰。

东方初月站在山脚边,望着山肩迷雾一般的浓云深吸了几口气。

那七色灵芝,果真便长在那迷雾之中吗?她低声自语,眉目间中充满思索之色。

久闻彩芝峰有七色灵芝。她从未曾上心,她对这传说中的奇异稀缺的药材不怎么感兴趣。直到,有一天,她得到了忘情水的配方。

云雾中,暗无天光,灰蒙蒙一片。日头被完全阻隔在了云雾的外面,感受不到半点日光所带给大地的暖意。就好像这是一个与日隔绝的灰暗世界,阴寒潮湿。若非贴近山壁,尚能看到稀疏藤萝状植被,根本就感受不到半点儿生命气息。普通人置身其中,方向感会变得极差,甚至可能会完全丧失。

东方初月向上飞升,想知道这云雾厚度,以便制定一个寻索方案。

呼啦——!猎风呼啸处,一片血色红影冲出云层。带起一束稀薄的白色云雾,就像一支依依不舍的手臂,想要拉扯住那一片散发出夺目红光的红云。

红云冲势太猛,摆脱了那只虚影一般的淡白手臂,悬停在茫茫云海之上。手臂渐淡渐矮,慢慢缩回云层之中。

白云与雪峰连为一体,像一个巨大的白色宽边帽,戴在彩芝峰的头顶上。

东方初月在白云之上飘悬着,心绪被这至清至纯的空旷云天洗涤,不知不觉间,无声变淡,渐渐清晰。一时之中,她已忘记来时的目的。

心旷神怡中,就要被洗清的思绪中突然闪现出一个隐藏在极幽暗处的人形暗影。她倏然睁眼,微皱的眉心间浮现出一抹幽幽绵绵的恨意,就好像那一个暗影中人,在这一个几已让她终于可以有片刻解脱的时刻,无情地在她的心口旧伤处撕扯了一下。

恨意渐浓,她闭目深深呼吸。

再次睁开眼睛时,她已飞身而下,重新投身在云雾之中。

她在云雾中贴着山壁缓慢飞行,细细搜索着。凭着多年采药经验,直觉中,她以为这灵芝应该不会生长在这阴寒湿冷的山巅迷雾中。这也有可能会侧面印证了她的猜测:这七色灵芝绝非凡物,只怕会有未知的守护者。对此她始终保持着十分的警惕和谨慎。

不知搜索了多久,她发现山壁上有一个巨大的山洞。洞内能见度极低,目力所及,至远不过深入洞内数丈。这已是她的视线所能感触到的极限。

洞内是一个无底深渊!这便是她第一眼看见这山洞洞口的第一感觉。略一思索,她随即明了:灵芝肯定是不会长在这山洞里面,因为这可怖的大洞像极了守护灵药的神秘力量的巢穴。东方初月不可抑止地心生惧意,下意识地想要有一个依靠。

与其说想要有一个依靠,倒不如说她此时此刻突然想要躲进谁的怀里。她这个人,从来就是表里不一。所以此时,她又在恨!

再继续搜索,便有了不一样的感觉。她总觉得有一双巨大的邪恶而又恐怖的眼睛,像毒蛇一样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不动声色,暗藏在迷雾背后未知的某处。等待着一个合适的时机,然后毫不犹豫地,冷酷无情地一口把猎物吞下,任其在胃袋中痛苦挣扎,直到那猎物化做一滩粘稠物质。

她甚至想到:若干长的时间之后,她,就是那一堆被怪物排出体外的黏稠物。这让她头皮一阵阵发紧,她好想看看身后,好多次差点儿就这么做了。可是她没有,她怕!她怕自己会看到什么怖人的东西,便因此丧失了反应能力。她不断提醒着自己,一有风吹草动,马上逃,没命地逃。

以至于,她再度产生一种错觉:她以为那猎食者正在逗弄着自己的猎物,以备在猎物做出危险动作时立时结果她的性命。这样,吃起来会感觉味道更鲜美。因此,她加催内力,在身后布下更厚实的护身结界,如此折前补后,使她的前身防护结界脆弱到可有可无,等同于空门大开。即便如此,她的心里也是老大的不踏实。

如果可以忽略内心对那个隐藏在暗影深处的形影的那份深沉的恨意,她已经后悔了。深深地后悔了。后悔到咬牙切齿地恨那缠绵悱恻于深心里的那一份绵绵无尽的恨意。几乎,她便从齿间迸射出那一个恨入骨髓的名字,与此同时,前面还会问候那名字主人的娘亲,或者祖宗。不过多半会是娘,她只有这个还算轻车熟路。

难道……这怪谲异物本性喜寒,竟长在雪峰上不成?东方初月胆战心怵地找了好久,浑身湿冷。冷汗冰凉,这使得她的思路略略清晰了些。随即转念:不对,山顶积雪太厚,不便植根,即便耐寒,也应该长在雪线以下才对。

是不是到雪线附近找找看?如此这般想着,肢体已开始行动。仿佛这身体再受不了四周围弥漫着恐怖压抑气氛的迷雾,自顾自地向前正上方逃离而去。

雪线在云雪交接的位置,云的顶端就是雪线。顶层与雪线重叠,看上去就像是无缝连接浑然一体。

面对这白茫茫的云雾与皑皑雪峰的结合体,东方初月感觉有些眩晕,漫无目的一般地游弋在云雾顶端的雪线附近,缓缓围绕着雪盖底部贴近飞行。

阵阵袭来的眩晕感,使她一时竟想不起自己正在做的到底是什么事。哪怕有七色柔光抚过眼瞳。

彩虹?

彩虹——?!她振作了一下精神,目光回移向柔和的像彩虹一样的光源处。

虹光光源很小,在雪峰一侧的一块巨石与山体的夹角处。几乎就在向阳与背阴的交接线上某个交汇点上。像一小块被打碎了的纯澈水晶的碎片所反射出的日光,只是更柔和些,有一点点朦胧不清的感觉。

七色灵芝!没错!一定是七色灵芝!她心中肯定着答案,快速飞向那光源点。

是七色灵芝,一丛、大小不一、至大的一柄,有大半个手掌大小。最主要的,一,二、三、四、五、六、……七。它,……有七种颜色!像一柄没有彩虹形状的美丽彩虹,颜色鲜纯欲滴。一看便知绝非凡品。

东方初月欣喜若狂,无法自已地欢呼出声。像古时在袜子里面掏出梦想的小姑娘。终于,离摆脱痛苦又近了一步,或者还有一步之遥。仅仅还有一步之遥。

终于快要活在没有痛苦的世界里了!她心里念叨着,深深的地念叨着,如同用一生所发出的叹息。

又像是发生内心的欢呼;

然,

欢呼之后,却是那无尽的失落,和深沉思念中的伤感……

芝丛中缺了一柄,至大的一柄。因为那断柄的横截面最大。

你……,可也是伤心人吗?她默默低语,指尖轻抚断面,怔怔出神。

良久,东方初月回过神来,纤柔的指头伸向最大的那一支七色灵芝。

日光,

好像被遮挡了一下,继而有一个巨大的阴影慢慢爬上巨石的根部,还在缓慢而又扎实地继续向上攀爬。

阴影像云,好大一片云?而且是慢慢晃动着的云?

小月月的小手僵了一下。她停住了。头皮发麻,浑身发冷。

阴影还在继续向上爬,几乎遮盖了视线之内的大部分雪坡。

就好像身后,正乌云压顶。

她想哭,却不敢哭。怕哭声会引出身后未知怪物的一连串反应。眼泪滑出了眼眶,不过没关系。怪物看不见。因为它在身后。

她想活着,可是这一刻,连死的心都有了。

暮……,暮……

有一个字冲到了嗓子里面。许是惧怕怪物,没敢冲出来。倒不知这一个暮字是个什么意思。如果是一个人的名字,兴许那人便是她所能想到的最后一棵救命稻草了。

她好想闭上眼睛,却依然不敢闭上眼睛。闭上了,或许再也不会有光明出现了。

暮——!我X你娘——!身后突然赤红色的光芒爆闪再闪,已是连布两道护体光墙。几乎就在同时,她感觉身后有如万箭齐发,全部瞄准了自己的后背。也就是在内道光墙堪堪成形之时,外墙已嘭然破碎。

就着斜上前冲之势,她的双手翻转变幻,光墙迭出。一时间炫红耀目,煞是好看。可惜身后之物不会欣赏,非但不会欣赏,这一片片小小的亮红光芒让它异常恼怒。竟好像冤家路窄;

天涯万条生路,绝境中还偏偏再聚首!

连布七道光墙,乒乒砰砰声中,转瞬间便消散于无形。光墙的间隙间,无数的飞刀一般的冰晶穿过其间的缝隙,划开她的护体真气,划开了她身上好看的红衣,划破了她雪白的肌肤。还好冰刀的威力一减再减,只割伤了她的皮肉便失了力道,被她的护体真气弹开,纷纷坠落下去。

暮——!我X你娘————!东方姑娘连吓带慌,已是口不择言地大叫出声。但她仍然没敢往后看。除了拼出吮乳的气力没命地逃,她根本就没有勇气转身与之对峙。她已被那可怖之极的恐怖存在吓破了胆子。

再来不及想出其它办法,她一头扎进迷雾之中。然而那怪物如有身负拨云现日之能,竟生生在她逃跑的飞行线路上,如撕棉絮一般把云雾撕开一条又深又宽的大缝。而阴影越迫越近,生死一线之际,她如同开启了潜能中的第七感觉。

白云间,一条巨大无比的怪蛇正张口当头向着嘴下方的一只红色小蚊虫咬下去!她看见了!真的看见了!

生与死的距离,只有一张口那么远。两对巨柱一般的弯锥形獠牙从前方头顶的天空和脚下的云雾间升起和落下,迅疾无比而又十分吻合地互切合拢。

拥抱死亡的瞬间的刹那间,求生的欲望使她本能地做出选择——侧向逃生,是离生命最近的距离!

轰!

巨口合拢!气波荡开,云雾横滚翻腾,竟以蛇首为中心被驱散开一个巨大的球状圆洞,圆洞的底部几乎便触及到了云雾的最底层。随即又被穿行而过的蛇身翻卷狂涌,变成混乱不堪大小不等的涡旋。

红蚊死里逃生,险险从怪蛇第二和第三排獠牙的间隙间横穿而过,身子摩擦着怪物口角边粗硬如铁石的角质面冲出,立即便被巨口关合之下所产生的超强气波侧向弹出,反倒是助了她老大的一臂之力。

东方初月被强风吹远,身子不受控制地疾速翻转,她感觉五脏六腑就要被巨大的甩力抛出体外,全身血脉偾张,几欲爆裂开来。

恶心眩晕中,她强逼内力,本能地想要稳住身形,却不料喉头一甜,哇地一声连同胃容物一起喷出老大一口鲜血。随即坠入云雾之中。

谁知那怪物虽然体型庞大无匹,感觉却极其灵敏。不过前冲小半个身位,便已折转回头;也就是在回头伸了一下蛇信的瞬间,便再次锁定了猎物坠落的位置,以及坠落速度和加速度。

东方初月只以为自己的身子此时早已散了架,而自己的意识只不过残留在某一部分躯体里面。而这一部分身体,除却生存的本能,已再没有其它内容之物。

本能不断催逼着残余的内力,直达身体所能承受的临界点。某个方向云雾正疯狂扰动翻滚。而本能就像是另一个人,一个最不想让她死的人,带着她和她的一切夺路再逃。

直线逃跑已是愚不可及,迂回也不现实。不过这一切根本由不得她去想,她也再想不出什么逃命的法子来,因为此时她的脑中已是一片浑沌。只有本能,为她选择了唯一还能续一会儿命的逃跑路线——

在云雾中绕山飞行。

果然,巨蛇显得笨重起来。速度好似慢下来不少。

可怜的姑娘早吓尿了裤子,身心当中只剩下一个字——逃!

似曾相识的情景再现,怪蛇怒吼连连,怪啸不止。似乎也回过了什么味儿来一般加速追赶。好似认出了仇人,分外眼红。不过这怪物眼是绿的,而且绿芒暴闪。

云雾中,蛇追红蚊的情景再次重现。而且越迫越近。

它,再次张开黑渊一般的大口。而且这一次,它非常小心。因为,能在同一块石头上绊倒千万年的蠢货,它的名字叫做——人!

垂死的小蚊虫,做出了她最后的挣扎。飞近那一个大大的巨口般的洞口时,本能中的潜能飞蛾投火般地带着她,一头扎进巨大的黑洞之中。

猎猎狂风割背如刀,怪蛇毫不犹豫地射入洞中,犹如古人赖以自夸的高铁,彩纹频闪,虚影一般钻入隧道之中。少时便不见了。

就在那怪蛇尾部刚没入黑暗之中的那一刻,洞口往里三丈处的洞顶上突然掉下来一个血红色物体,才掉至半空,那物便‘嗖’地一声飞出洞外,斜斜穿出云层之下,空中本能折转,向着偏西北方向艰难飞去。

……

慕容蝶语还在哭,咬着丈夫的肩膀,越哭越伤心。她好想好想自己的孩子,从来没有这般想念过一个人。

她好恨好恨口里的这个男人,今日更胜往昔!

日头从不同的角度,在高天之上俯视着这对男女。或者连它也无法理解:这女人怎么还在哭?那男人的肩膀都被她流湿了一大片,也不知是口水还是别的什么水?

小松山东北一百五十里,松原城。

松原城,一座不大不小的城。曾经常住人口三十四万,而今不详。

松原城西南五十里。直通松原城的大道旁。

十数个普通城民模样的青、中、老三阶男子在道旁围成了一个圈。从人圈的腿缝中看到,圈中有一个红色的事物——血红色的事物,像一个静物。

“狗胜,你说这姑娘长得这般俏,不会是狐妖吧?”一个没什么特点的声音半粗不细地问道“不然怎么会被雷劈成这样?”

“净瞎扯!被雷劈的人浑身黢黑,你再看她,哪里有一点焦糊的样子”另一个声音鄙夷地纠正道“依我看她就是一个被打下凡间的什么仙子!指不定犯了什么天条!”

“我说李三儿,就你他娘的会掰扯,小心这‘仙子’跳起来撕烂你这张鸟嘴!”狗胜旁边一人插话道。

圈子里面围着的是一红衣女子。身上的衣物已破烂的不成样子,宛如胡乱缝接在一起的破布片。前胸后背裸露着红里透白的肌肤,好多的伤口,其中个别伤口还在渗流着血。看样子伤得不轻。也不知她身上的红衣是被血染红的,还是原本就是红衣。

女子侧趴在道旁,脸伏于地,意识已非常模迷,迷糊中她的嘴里好像还念叨着‘暮’什么的,不知道她嘴里念叨着的是不是一个什么人的名字。

“这姑娘真可怜”一个年轻人看着趴在地上的受伤女子,眼中露出些许不忍。

“哟!心疼了?!不如你就把她扛回家去给自己当媳妇儿得了!”圈中某人蔑笑着道。一双眼有意无意地在女子裸露着肌肤的胸口处扫了一眼。随即人圈被引得一阵哄笑。

“张金斗,捡个仙女儿做媳妇儿,这可是打着灯笼也寻不着的好事儿啊!你小子就偷着乐呵吧!”

人圈又是一阵哄笑。年轻人脸涨得通红,无言以对。

“看她一脸媚相,倒是跟绮梦楼里的花魁有几分像,那花魁叫什么来着?”其中一人向身旁一人投来询问的目光。

“你小子别做白日梦了,就是把你那破家落户连着你媳妇儿都卖了,只怕连那柳如烟的指头也碰不着!”身旁那人说完哈哈大笑了起来,好像自己在说着一个天大的笑话。

人圈哄然大笑。

“不过,这姑娘可比那柳如烟好看多了”一中年男子,盯着地上女子的脸,若有所思地道。

他的目光中,闪烁着复杂的光,有些浑浊不清。众人不再哄笑,适时地都把目光汇聚到女子的脸上,继而余光慢慢移向别处。

“姑娘?姑娘?”说话的那中年男子凑近女子的脸,一手包住她裸露在外的肩头,摇晃了一下。

人圈不自觉地收缩了一下,似乎各人被什么东西在心里搔弄。好多双眼睛聚焦在那只包住女子细嫩肩头的粗皮大手,闪烁出复杂而又厌恶的神色。

一人迫不急待地蹲下身子,伸手去探女子鼻息。他的手背整个贴在了姑娘柔软的唇角。可女子的唇,分明还在微微张翕。

众人心忧女子,纷纷蹲挤在女子周围,各人把手伸在女子身体的各个部位,用力地摇晃抓捏,一脸焦急地呼唤着‘姑娘!姑娘!’

那一个涨红了脸的年轻人站在人圈之外,视线落在那好多双作用在女子身体上的大手。眼神由最初的复杂,慢慢变得浑浊起来。突然间,他有一种想要杀人的冲动。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的妒恨!

不知是不是隔着破布,姑娘会感觉不到好心人试图把她唤醒。有人把手伸到了破布片的下面。

“你们围这般紧做甚!”最先摸到姑娘肩头的花白头发的中年一把推开把手伸进女子里衣的另一个中年男子。直把那人摔了个四脚朝天。

这一推,着实是没留什么劲。

“二柱子!你这老鳖孙!推我做甚!只许你救人!不许别人救人哪!”那人扑棱一下子爬起身来,还想挤进人群,不料却是再挤不进去。那人怒意大作,恼火之极,抬脚踹向花白中年。

好心的人们并没有看见女子眼角滑出的泪水。攥着腰间束带的小手被其中一个好心人抓在手中,想要让她感觉到有好心人正拉着她的手臂试图把她叫醒。却不料由于太过心忧女子生命安危,一个不小心竟扯开了她腰带的带扣。

蹲圈中人个个面红目赤,似乎被带扣弹开的啪嗒声给惊到了。数只还在急救的手同时一顿,目光不期然地同时转向不再有束带束缚的女子小腹。

“林青山!你做甚么!”一人怒目瞪住手误的那人,暴喝出正义之声。

“都别他娘的别装了!”林青山嗤棱一下子站起身来,面红耳赤地喘着粗气,恨恨地道。

众人一怔,无约收手,

……纷纷摘下脸上的面具。

“拈阄吧”气氛压抑了片刻,花白毛中年冷静说道。

不知怎地,当他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他的视线却从女子身上移开了。

所有人逐个站了起来,没有人开口说什么。

没有人反对。这看上去很公平。

没有面具的人好像很怕见人,因为没有人再去看其他人的脸。

他们选用了其中最快、最简单、也是最直接的一种方式:草梗为阄,至长者最先,以此逐次,至短者最后。

中年把一小撮草梗攥在虎口中,露出齐头。挨个儿移到各人面前。

没有人抬头,却也毫不犹豫地伸手抽出一根。

最后两根移到曾经涨红了脸的年轻人面前,他犹豫了一下,抽出其中一根。他的手有些哆嗦,不知是激动,还是其它什么原因。

白毛中年手中剩下的那根最长。他使了个小聪明:把最长的那根在齐头中冒出了一个小尖儿,众人聪明反被聪明误,以为他故意把那一根长出一点点,其实那一根应该是最短的。

白毛也不抬头,捏住那根最长的草梗,在众人面前扬手炫耀了一圈。再不客气,双脚挪到已经变成仰躺姿势的女子双腿之间。褪去女子下半身破衣残片。不紧不慢地解开腰带,褪净全身衣物,露出真身本相。

那人双膝跪在女子胯间,双手托起女子膝弯。

有泪,再次滑落。

没有人看见。

因为,……没有人。

也许,有人看见了,便有了活命的机会。

嘭!

好像一记闷棍,结结实实地打在谁宽厚的背上。

众人惊怔,才刚放下女子双腿,正欲单枪匹马的白毛,枪尖还未调整好角度,甚至还没有挺起便莫名其妙地飞了出去。

回神之际,又是一声闷响。像是什么物事撞到了远处道旁的大树上。除了那一声闷响,什么声音也没有。

天空出现一抹蓝色,比天更蓝。所有人惊惶转身看向身后。有白色的光弧当胸而来。

这,便是他们看到的最后影象……

昨日重现。

那一抹天之蓝,不!比天更蓝!那一抹比天更蓝的美丽颜色,化做一个美丽的女子,从天而降,飘落在赤&裸着下身的女子脚边。

她那双美丽的大眼睛,流出晶莹的水珠。那水珠,像至纯的水晶。有一只手从她身后伸出,手上拿着一件外衣。

美丽的女子接过外衣,轻轻蹲下身子,盖在那布满了伤口的女子下体上。轻轻把她抱起……

松原城,某客栈中。

慕容蝶语坐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那陌生而又美丽的女子的脸。她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她。宇日逐星站在她的旁边,也有同感。

她已为这女子运功疗伤,女子没受什么大不了的内伤。只是外伤稍稍重些。不过前身基本都是些擦伤,过会儿敷些药也基本没什么大碍。只是她精枯力竭,恐怕要休养些时日才能恢复。

宇日逐星在城中买了些药膏,调配好之后放在桌上。

慕容蝶语抹了抹腮边的泪水,起身来到桌边。宇日逐星不适合留在屋内,他出到房门外面,轻关房门,便守在门外。

女子整个前身都是擦伤,一块一块,一片一片,就像梅花马的皮毛上的花斑一样多。慕容蝶语费了好些时间才给她擦完药。

由于前身后背都是伤,她只能把女子的身子摆成侧躺姿势。

许久之后,房门打开。慕容蝶语回到床前,仍坐在床头边。宇日逐星还站在原来的位置,恍惚中给人一种错觉:之前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静默。

除却房间之外的杂声,光线渐暗的房间里面,只有床上女子微弱的呼吸声,略显紊乱。

相对却不对面的一坐一站的这对男女,长久无言。

“她的后背,……有一百零一处割伤”被夜色填满的客房中,她在寂暗中说。

“她的前身,有……,有一百零一处擦伤”

“你说……,怎么会这么巧啊”她的声音些微变形,好像有人在轻轻晃动着她的身子。

黑暗中有好多闪亮的东西被地的吸力给拽落了下来,不知掉在了什么地方。

“你,没什么要说的吗?”她没有回头,伸手去摸她的脸。

站在身侧的人,被戳了一百零一刀。

她在问,可他没听见。

也许,他已不在这个时空。

……

“娘!你,你……干嘛给人家换衣服!”

“不换怎么成!人家玥儿不嫌你臭就已经很不错了!别不知好歹!”

“人家玥儿细心着呢,连伤口都给你数过了,真是个贴心的好姑娘!嘻嘻……”

这不公平,忒不公平!别以为躲在你娘身后我就看不到你了!贼兮兮地睁着一双滴溜大眼,装可怜!得了便宜又卖乖!

要不是看在我大哥的里子上,看我不……!看我不……

……

“好好擦!”

“你的手是劈柴做的吗!就不能轻一点!”

“人家知道错了还不行吗”玥儿伸出一只手“我保证!下次再也不敢啦,嘻……”

“还想有下次!啊!……咝”宇日逐星捂着青紫肿胀着的脸吸着凉气,刚刚嘴张得大了点儿,扯得脸疼。

“你……,你……”

“你什么你!有屁快放!”

“你干嘛,哪有你这般跟姑娘家说话的嘛!”玥儿气乎乎地道,忽又转了转晶晶大眼“呃……那个……,那个……”

“干嘛吞吞吐吐!”

“你那里,要不要擦药啊!”

“滚————!啊……咝啊,咝……”

“好嘞!”

一道尘烟扬起!

尘烟中,有两抹红霞,透过迷雾,清晰可见……

……

明亮的双眼,不识夜的黑。

你平静地睡着,比黑夜更平静。可是你的眉间,为何竟隐藏着深深的思念。在你的心中,可有一个谁吗?

暮,别走……

你深深呼唤,如迷梦中的梦呓。湿冷的汗水缠绕着你润玉般美丽的颈项,你心中的燥狂一次又一次地想要温热早已冰凉的汗水。可那深深缠绕脖颈的湿凉液体,就像无尽黑夜的套索,牢牢地把你束缚在孤单的床榻。你拼命摇头,以此来表达你的心意。

那一个字,它的实体,又在哪里?

夜海退潮,露出白昼的沙滩。

给你擦去夜海留在脸上和颈边的水珠,只是抹不去水珠留在你眉间的痕迹。痕迹太深,深得像无底的思念。

慕容蝶语放弃了。她缩回手,感觉有些累了,身子有些麻木。

“过来让我靠一下”她对还站在身侧的男子吩咐道。

这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宇日逐星听到了,虽然,很虚缈,也很模糊。他服从了那吩咐,就像顺服自己的本心。

腿脚略有些僵硬,移动得不太自然。妻子倚靠进丈夫的怀里,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的后背托付给这个男人的坚实胸怀。或许男人觉得这样并不能使她的疲累稍解,于是调整了一下站位,双手伸入她的腋下,把她迎面抱入怀中。她顺从地蜷起双腿,盘绕他的腰,柔美轻灵的下巴枕在他的颈边。困意来袭,长长的睫羽渐翕,变得异常沉重。她无力扇动那两对翅膀,不得不把它合上。男人的身子稍稍后仰,双臂夹住她的双腿,双手托着她的臀,这样她应该会稍微舒服一些。

很快,男人的妻子睡着了,他听到妻子在梦中呓语。有什么东西在颈边蠕动,像轻柔着脚步的千足虫,无声无息地钻进衣领。

星儿,我的星儿……

我的孩子,叫星儿吗?男人听到妻子耳语般的低喃,默然自问。

男人又换了姿势。他坐在桌边的圆凳上,觉得这样妻子的屁股会舒适些,毕竟自己的双腿要比双手柔软的多,接触面也大得多。她的屁股挺翘,却并不小巧,托在手上久了,她会硌得慌。

男人情不自禁地轻抚着妻子的后背,流出感激的泪……

日近黄昏。

床上的女子还没有醒,不过她的呼吸已渐趋均匀平稳。眉间的思念还没有散去,只是没有再梦呓。或许,她的梦结束了。

慕容蝶语醒了,还在丈夫的怀中。

丈夫,是妻子柔软而又温暖的床榻,就像古人发明的一种叫做席梦斯的寝具。不过比那更智能先进得多得多,因为他能根据妻子身体的需要自动调整姿势和接触面,而且还自带按摩和抚慰功能。当然,功能还有很多,比如全方位保护功能,比如全自动喂餐功能,还能当代步工具,可以做自己的轿车,曾经还做过自己的潜水器,还可以当自己的飞行器,以及……,呃,以及……,诸如此类。

不像曾经有一个叫做姐姐的活物,用起他来有诸多功能方面的限制。很不顺手,更不顺气。越用越气,越用越恼,越用越恨,只是恨得那般无力,而且越恨越无力,软软绵绵,脆脆弱弱,只需轻轻一捏,她那苦苦经营的恨之防火墙便会分崩离析,破碎成渣,继而被研磨成粉,随后灰飞烟灭了。

妻子醒了,还在宇日逐星的怀里。妻子半闭着眼睛,仰头索吻。宇日逐星毫无免疫地低头迎合。

妻子吻得狠热烈,连牙齿都用上了,而且是狠狠地用上的。就像那滚烫的唇,与它是世仇,而且不共戴天。唇碰上了硬茬儿,所以它受伤了。还流了血。

有一种忍,叫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有一种恨,叫咬破你的唇,把你的血往我肚子里咽。

慕容蝶语不是后世传说中的吸血鬼,那是千万年后愚蠢之极的也不知是西方人还是夜谭子里的什么歪瓜咧枣在造她的谣!造谣者连东方和西方的美丽面孔都分不清楚,十成十的蠢货!再说她根本没有那么长的恐怖獠牙,甚至连一对小虎牙也不过刚刚才露出一点点儿圆润的小角。干脆就不能算作是虎牙。人家姑娘家的牙整齐着呢。说句摸良心的,她只不过饮过几缕丈夫唇上的伤口流出来的血,而且那血好苦,像黄连,苦度直逼古人常吃的治发烧的一种叫‘挨屁击’还是叫什么‘扑了一地’的圆形药片,民间百姓管那玩意儿叫‘大白片儿’。还真是出了邪蛊了,也不知是不是古人脑袋真的被火烧了是怎地,净取些古怪蹊跷的药名儿。况且,那味道非但苦得要命,更像是自己犯了傻,居然吞了一把破碎了的刀片,不仅划伤了她的喉咙,连她的心也割伤了。可能,大概,也许还只有一次。而且还是自找的。遭这般大罪,又能怪得了谁?

是啊,又能怪得了谁?慕容蝶语也这么想,想着想着眼睛里面就滚落了好多好多豆子大的水珠。

宇日逐星嘴唇是受了伤,心里倒好受了不少。那一股子难受劲儿有一部分顺着妻子的喉咙,都流到她肚子里面去了。不知这可算作礼尚往来否?

慕容蝶语没有解恨,半点也没有。越咬越恨!心里太痛,那痛又蔓延到她的脸上,直上眉梢,洋溢出去的痛苦又像毒箭一样发射出去,全部射进那一对向着她敞开的窗口,又从窗口逆流回丈夫的心里,用古人的话说叫连本带利!套用骨灰级古人的话叫来而不往非礼也。

丈夫受不了了,紧紧拥她在怀里,疼得直掉泪。原来在痛苦的良性增长方面,居然是一个互利共赢的局面,几乎变成了一个良性发展的无限死循环!而心底里的痛苦,竟然就是一股强大的有生力量!没有最强,只有更强!

不是有句谚语吗:结我一粒种子,我会让它长满整个宇宙(宇宙一词也是古人的东西,如此借用不过是套古人的近乎。至于这谚语,也是吃古人嚼过的馍)!

所以,赠我以痛苦的种子,我会让它长满我的心!

丈夫情不能自已,张大了双手扣住妻子的双鬓香腮,狠狠地咬上妻子的唇,不过他没有露出吸血鬼的獠牙,妻子也没有再喝他的血。

天地间只剩下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他们在咬架!旗鼓相当,难分高下,因为那女子和男人一样高,她的脚没沾地。

咬架,就应该专心地咬!不能分心,无论有否痛苦,有否思念,或者心事重重,或者天塌地陷……

咬架!就他娘的应该专心地咬!否则你他娘的不配咬别人!一心二用甚至多用的人,没资格入这个行当!

所以,宇日逐星他……是一个不及格的人。虽然,他竭力地想要干好这一行。真的,他竭尽了全力,努力地收聚自己的心神,逼迫自己专心。

另有一股绵长而且柔韧无比的力量,在勾扯着他的心,几乎便把他的身子扯裂成了两半;

他不知道那股力量叫什么名字,也许叫痛苦,也许叫思念,也许叫担忧,

也许……她的名字,叫妹妹……

同类推荐
  • 释梦人

    释梦人

    一个叫前尘忆梦的茶馆,其实是一个不为世人所知的组织,他(她)们借其他人前世梦境,穿越去其他空间完成抓捕非法穿越者的任务,以此来维护地球空间的安稳…他(她)们被称为——释梦人。一个位面一个故事,有都市校园,自然会有古代武侠。有东方仙侠,自然会有西方玄幻。一个个阴谋,一步步算计,亲情,友情,爱情的碰撞,让真相更加扑朔迷离。纪灵,一个组织里最平凡不过的释梦人预备役,为何深的店长秦清的厚爱?秦清为了纪灵的成长煞费苦心,为的又是什么?这本书都将一一揭晓。
  • 我愿赴你千年之约

    我愿赴你千年之约

    龙族二公主——敖戴星去凡间觉醒,遇上一个被世人称为花花公子的男人。可是,大哥敖冽跟自己说过人类大多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么这孽缘,她是该结还是不该结喃?只是那男人生得俊俏,还竟对她一见钟情。几番摸索后才知,他竟是魔界大名鼎鼎的蛊魔,只是她却失去了所有与他之间的记忆。圣灵花千年一绽,当那唯一消失的记忆被重新唤起。那段逝去的爱情,是否又会被重新拾起。
  • 快穿之莲为风舞

    快穿之莲为风舞

    一曲忘情一滴泪,一朵冰莲一世情。一起风弄终不悔,一场劫难忘前尘。
  • 长生仙路:四九天道

    长生仙路:四九天道

    西周建立,天道圆满,于是地仙界分为了两部分,为人间界与神仙界,人间修士修为臻至化境便会飞升到神仙界,然人间界灵气稀薄,修士修炼艰难,难以飞升,于是众多大能耗费修为,在两界之间开辟出一个新的界域,人间界修士修至化神便可被接引至该界域,使用更充沛的灵力修行,待修为圆满,便可飞升。一切的故事,就在这新的界域开始。
  • 穿书后我成了反派的腿部挂件

    穿书后我成了反派的腿部挂件

    她本是21世纪的当红女星,一朝穿书成了心思歹毒的白莲花女配,给反派带绿帽后被发现?不怕,她还能抢救一下,而且还有狗腿的保命武器在手!他是认钱不认人,生性凉薄,亦正亦邪的一门之主,世人都知他绝情狠厉,杀人如麻,却唯独对她宠爱有加。突然有一日,她发现了一个秘密,这个生性凉薄的反派大佬居然是她前世的金主爸爸?南瓷戴上痛苦面具:“我……现在跪下来喊爸爸还来得及吗?”易不染闻言轻笑:“夫人,莫不是想玩点刺激的……”
热门推荐
  • 总裁竟然是我的初中同学?

    总裁竟然是我的初中同学?

    楚蓁蓁觉得自己一定是倒霉了,前有总裁是初中同学,后有出车祸失忆,这是倒了大霉了,快跑。某人嘴角露出一丝宠溺“女人走了我还想跑?”某个总裁一言不合就堵在墙角亲亲亲。甜文无虐哦!
  • 重霄之上

    重霄之上

    重霄之上,是极尽光辉灿烂,还是掩埋血泪的悲歌?
  • 四夫临门:我好怕怕

    四夫临门:我好怕怕

    她是蠢毒恶女,害人不成,反被收拾。但蠢毒心肠,难掩她绝世美貌。美貌如她,怎堪忍受的悲惨命运?一场征服战,惊心动魄,一波三折。她成功逃跑,逃离了三个男人的残酷统治。她松了一口气,以为逃出生天之时,三个男人却从天而降,她终是逃不出他们的手掌心。与此同时,她又多了一位夫君。四位夫君,都是冠绝当代的天之骄子。他们正义感十足,牺牲小我,拯救世间男儿。他们牺牲自己的终身幸福,誓要度化她这恶毒女子。她不堪重负,哭喊着求饶,“我再也不害人了!”夫君们笑而不语,缠绵吻去她的泪水。
  • 大爱无垠

    大爱无垠

    一艘北极探险队意外带回来未知病毒,造成东江市全市感染。全市人民一起努力加上国家的支持,全国兄弟的支持,科学家们攻克病毒,解救东江市民。
  • 我当创世神的那些年

    我当创世神的那些年

    (万界流,非创世流,第三人称,非第一人称)我从凡间来,更到凡间去。不拘名利场,却在红尘中。血染刀剑未沾衣,滚尘扑面不留痕。仙佛神圣难敌手,移星易宿谈笑间。英雄美人帝王将相,却难免生老病死悲欢离合。怪力乱神魑魅魍魉,也不过蝇营狗苟小肚鸡肠。呜呼!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 我在惊悚世界当魔王

    我在惊悚世界当魔王

    诅咒系统降临之后,惊悚世界再度陷入了恐慌
  • 黑暗集团的内部厮杀

    黑暗集团的内部厮杀

    宇宙海盗集团和黑暗帝国两个主要的黑暗势力集团的战争即将打响!海盗四魔将,黑暗五魔将,汪氏家族,陈氏家族,汪氏家族,李氏家族,杨氏家族等家族即将在各大星球展开激烈的激战,争夺宇宙霸权。
  • 江湖豪侠水东门

    江湖豪侠水东门

    一间残垣断壁的破房屋,一个江湖上最不入流的门派,如何在一个少年掌门人手中脱胎换骨,完成涅槃重生。
  • 残王独宠:王妃是打脸狂魔

    残王独宠:王妃是打脸狂魔

    【穿越 医妃 马甲 甜宠 爽文 女强】一朝穿越,成了沐府痴傻的大小姐。打脸庶妹,反击庶母,日子过得照样快活~圣旨一下,就被指婚给又聋又瞎又瘫痪的五王爷。沐倾歌表示问题不大,却隐约发现她那夫君身份不简单。而之前惹上的那个腹黑又毒舌的暗夜催命修罗,啥事都要来掺和……某女实在是忍无可忍,眼前的这个男人绝对是个祸害!“怎么当初把我吃抹干净,现在就不想对我负责了?”某男一拦腰,准备黑吃黑。
  • 琉璃与炽阳

    琉璃与炽阳

    校园清纯小女主遇上才貌品学兼优的校草男主,他炽阳般的眼神打乱了她平静般的小湖,她是该低头溜走,任由红晕染地,还是该假装镇定轻轻打声招呼?明明告诉自己大学时期不谈恋爱以免因两地相距而痛苦离殇,面对眼前人,心儿却不听使唤,爱情犹如一缕春风又似一场柔情细雨化成了初恋的种种甜蜜,而他的确势不可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