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山
“娘!”“星儿!”
“娘!”“星儿!”
母子抱头亲昵了一阵。
“娘,你气色不太好,是不是病了?”宇日逐星担心道。
“还不是生你的时候,落下的病根,你这龟孙,可得好好疼你娘,知不知道!”风逐月没好气地道。
宇日逐星被骂了也不敢顶嘴,呐呐地‘哦’了一声,看了看娘亲,心里疼得不得了。
“欸!你背上背的什么东西?”风逐月指着他背上的画卷问道。
宇日逐星这才想起背上还背着东西,于是神秘兮兮地道:“你们猜猜看!”
风逐月飞起一脚,正中他屁股,啪叽一声,清脆而响亮。如茵心疼,对风逐月嗔怪道:“姐姐~,你干踢他啊!疼不疼?”
宇日逐星刚要撒娇说疼,却见如茵赶紧把风逐月扶到椅子上,蹲下身子把她的腿放在膝上,又柔又捏,捏了一会儿,又问她道:“还疼吗?”
“疼!”风逐月撒娇道
如茵一听还疼,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转过身来伸手在那‘肇事’屁股上狠狠一拧,愤愤嗔怪道:“猜猜猜!猜你娘个头啊猜!瞧你干的好事!”复又蹲回去,捧起她的小脚,再揉再捏。
风逐月一脸得意,给他抛了个挑衅的眼神,哼了一声,不再理睬于他。
宇日逐星彻底回过味儿来,心道:原来这疼,是这么个疼法啊……
“你们还看吗?”过了一小会,宇日逐星试探性的问道。
风逐月和如茵好奇心起,要他打开看看。
宇日逐星清了清嗓,作了个稍显郑重且神秘的姿态,后退一步,小心翼翼地展开较单薄的那一幅。
才露半张人脸。
“啊!鬼呀!”姐妹俩齐齐惊声尖叫,立时抱作一团,捂住眼睛。
宇日逐星一阵纳闷,今天这姐妹俩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胆小了,莫不是真的见鬼了?
扭头看了一眼画中美人,这不还是她吗?
风逐月手指头打开一点点细缝,黑眼珠滴溜溜转,她妹妹躲在她怀里,小脑瓜直往她胸口钻,好像是要躲到里面去。
“知儿!”风逐月一脸惊愕,大呼出声,眼睛瞪得老大,“你你你你!你把她怎么了?!”
宇日逐星不解道:“什么怎么了?画得不好吗?”
画?风逐月满脸不能置信,这……是画?想走近了仔细观瞧观瞧,无奈如茵吓得一个劲往后坠。
“娘~,这是画,真是得,撒娇撒到这步境界,也真是羡煞旁人了”宇日逐星羡慕生嫉妒,心里有些酸酸。
“老娘喜欢,要你管!”如茵睨了他一眼,又让他的屁股受了一回罪。随即好奇目光一股脑儿全投到画中美人脸上。
一扫刚刚惊吓模样。
“哇噢!这位嫣知姑娘可真是一个美人儿啊!啧啧!”如茵赞叹不已,愣了一下,忽然像是又想到了什么,质问他道:“快说,是不是把人家姑娘给……,给那啥了!?”
宇日逐星一脸委屈,呐呐地道:“哪有啊,人家已经有心上人了”
“真的?”如茵半信半疑,以为他或许是在说笑。
“这还有假,那人叫越离,这画就是他画的”宇日逐星莫名有点失落的感觉,长吁了一口气。
“叫你哪有!叫你哪有!……”
叫你哪有!活该屁股又受了几回罪。他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到底怎样回答才可以逃过此劫呢,那一幅更大的还要不要打开?宇日逐星瞄了一眼那更加厚重的画卷,才发现,怎么看怎么像是一副刑具。
“那一幅呢?不会也是美人图吧,那可真够大的啊!”风逐月调侃,颇有些幸灾乐祸意味。
“这一幅就别看了吧,只是一幅花草图,没什么好看的”宇日逐星慌忙胡扯道。
“打开!”风逐月一声令下,斩钉截铁。
“哦”宇日逐星又小心翼翼地把嫣知姑娘收好,由风逐月搭了把手,缓缓打开了这一巨幅画卷。
说是巨幅,也不太妥当,那卷轴仅比嫣知姑娘那幅长了一倍而已,不过要厚很多,显然横幅很宽。
画卷缓缓展开,风逐月和如茵随之‘缓缓’愕然傻眼。这画中,居然有六位女子,虽然其上美人要小很多,却给人一种感觉:无非是站得远了一点,越靠近看越清晰,越是到了至近之处,无论观者是谁都会心跳加速,面上生痒,内心深处顿生出一种就要被画中美人亲上的感觉。
风逐月细看之下,更是震惊,肢体中没来由生出一股子无名之火,还隐隐带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味,这……这……?她恨恨地看向宇日逐星,满眼的杀气。
宇日逐星被她看得发毛,只觉脊背一阵阵拔凉,此时杀星咬牙,开口说话:“茵儿,过来帮姐姐拿一下”
如茵正看得入迷,忽听姐姐叫她,转头道:“姐姐?”
风逐月眼神示意,她会意接手。
双手释出的风逐月步步逼近宇日逐星,美眸中堪堪就要冒出火来,直欲烧灭眼前这‘古人正吃烟,来者早甩远’的超级大坏蛋。
宇日逐星万念俱灰,心里道了一声‘我死了!’便闭上了眼睛,在绝望之中等待那灭命的灾祸降临。
啪!啪!啪!啪!……,耳光清,而脆,响,而亮。
如茵看在眼里,随着那一声声的脆响,一下下地闭眼缩头,身子阵阵发抖,听到最后,连眼睛也不敢再睁开了。
风逐月揪住他的前襟,边打边骂:“好厉害的龟孙啊,母女通吃啊!居然连有夫之妇也不放过啊!那龟儿殊暮恐怕还不及你一半吧!老娘还真得对你刮目相看呐!……”
噼啪声如万头长鞭,终于炸响完毕。
许是打得累了,风逐月气喘吁吁地对如茵道:“茵儿……,把画先收起来,这么打不太顺手!”
如茵赶忙哦了一声,小心地卷起画卷。
宇日逐星双颊通红,心里冤死无处诉,真是悔不当初,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就……心念又转,赶忙狠狠地暗骂自己一句无耻!
如茵一听母女通吃,也不敢替他求情,心道:“小坏蛋,你可真够缺德啊!这回老娘可帮不了你了”
此时风逐月兀自喘息不止,如茵忙献殷勤,给她抚胸顺气,嬉着脸道:“姐姐,先歇会吧,别累坏了,不然……我给你弄点吃的,你吃完好有劲儿,嘻……”如茵笑容傻傻,望着她的脸。
风逐月也不知道自己今日是怎么了,为何会生出这么大的火气来,不仅如此,还一阵阵地心里酸酸。
宇日逐星此刻心里暗自庆幸:还好是穿着衣裳画的,否则……我这张俊俏的脸,可不得被揍成猪头?
“说!你这坏蛋有没有跟她们做过!”风逐月一句话问到了点上。
此问直如晴天霹雳!宇日逐星差一丢点儿被劈翻在地。
千古奇冤,哪里敢半分犹豫,“我什么都没对她们做过,我……我……我从来就没做过那种事!”宇日逐星越说到后面越大声,似乎那后半句,像是鼓足了勇气才说得出口。
风逐月闻言心里莫名一喜,却还是满脸的不信表情,扬手威吓道:“你要是敢骗我,小心老娘抽烂你的脸!”
“如若有来生,或者我与姐姐有缘,我只要有你,就够了”宇日逐星愤而扭头,看向别处,然此话却并非虚言。
风逐月一怔,似乎是没听清楚,厉声问他道:“你说什么!”
“如若有来生,我与姐姐有缘,我只要有你就够了!”
“你再说一遍!”
“如若有来生,我只要有你就够了!”
“你敢再说一遍!”
“来生只要有你就够了!”
“抽死你这小坏蛋!”风逐月抬手吓唬他,一脸甜蜜,满心的受用无比,恨只恨生不逢时。哪里会去想这句‘只要有你就够了!’到底是怎么个意思。正自沉浸在幻想当中,忽然间南宫栖凤浮现脑海,一副凶神恶煞模样,风逐月登时胆战心惊,暗暗狠骂了自己一通,赶紧向那恶煞求饶道:“凤哥哥,妹妹知道错了,你大人有大量,就饶过妹妹这一回吧,实在不行……实在不行你就修理我吧!
宇日逐星解释了一通,如茵姐妹俩这才明了事情的原委情由。风逐月心里欢喜的紧,越看这小子越好看,虽是错怪了他,却没半点歉意,只道了句“活该!”
宇日逐星是想,这画太过珍贵,不能总带在身上,所以想让娘给保管着,这样才可安心。
风逐月借此机会要回去一段时间,说是回去修理凤哥哥,宇日逐星听得心惊肉跳,暗暗为大哥叫苦,以为大哥不知道会在这母城主手里又要遭什么罪。临走时风逐月嘱咐他道:“记得每日为你娘运功调息,宁愿屎拉到裤裆里,也不能耽误你娘的功,记住没!”
宇日逐星嘴上唯唯诺诺,忽觉口中似有一股子屎味,还好自己定力尚可,这才没有呕吐出来。
风逐月交待完以后,便去了。如茵小心地把画收好,便要去给宇日逐星弄些吃的,宇日逐星说不饿,只想和娘说说话。
如茵点点,母子二人坐在桌前,便聊了起来。
“娘,你可不可以帮我想想办法?”宇日逐星对如茵道。
“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如茵关切地问道。
宇日逐星便把南宫聆玥和西陆方晴的事道给了如茵,如茵问他到底喜欢谁,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觉得自己喜欢南宫聆玥,却又放不下西陆方晴,以至于看到任何一个伤心难过,他的心里都会无比难受。几经生死,这……,便是出死入生的代价吗?
如茵摇头叹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除非两个都要,可是,玥儿妹妹愿意吗?即便她愿意,又如何过得了姐姐这一关呢?即或是她们都勉强答应了,那往后呢?如茵看着眼前的小人儿,眼中充满了慈怜之色,可怜的星儿,真是难为你了。如茵心里柔软,轻柔地抚着他的脸,一时竟看得痴了。
“娘,娘?”宇日逐星叫醒了她。
“啊?怎么了?”如茵回过神来,弱弱地问道。
“是不是该为你运功调息了”
“哦”
宇日逐星探过她的脉息,才发现,她的脉息孱弱,在经脉中运行死缓,如像随时会分崩离析一般,宇日逐星一时间惊愕难言,骇然到差点儿大哭出来。
如茵知道他肯定会有如此反应,心里不忍,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得呵斥他道:“还愣着做什么!”
泪水一个劲地在眶中打转,宇日逐星勉强把它压了回去,调整好内力强度,便开始为她运功。
如今,唯一能为她做的,就是先运功护住她体内的元气,然后将她的内息吸入自己体内,以自身内功的活性将之激活,并加以中和,而后再输入到她体内。好处就在于:一是可以使她自身的气复活一段时日,二是那外来的气也可存留一些时日,对她的内息在经脉中的运行能起到一定的助推作用,续命长短,直接与帮助他的人内功深厚程度密切相关。
然而,这对于施助者的反噬也是显而易见的,内功强如风逐月,长此以往,也需运功自行调息功力方可全然恢复。功力稍差者每次都要自调,再差者便会伤及自身经脉,更有甚者,不仅救不了别人,甚至还会引火烧身,误人害已,双双真气崩散,七窍流血而死。
还好,宇日逐星几经生死,数次突破自身极限,此时早已跻身风逐月那一流,甚至隐隐有……
以后数日,除了给如茵运功,母子二人便用闲暇时光,打开画卷论断画中女子长相,只不过论来论去,也没分出个高低首次来。有一点倒让母子俩心有共鸣:就是那位叫做方馨的西陆夫人这惹火之身材,当真是……没的说!
每次论到这一点,母子二人会都不约而同地向门外瞄上一眼,生怕姐姐会突然出现在门口,那……可就惨了。
紫云峰崖台之上
母子二人面向东方,并肩而立。
“星儿”
“嗯”
“你恨不恨你爹?”如茵的目光停留在云天交际处,不知是否已望穿那遥远的天际,看到那思念中的人,双目中的自己。
“那龟儿……!呃,那家伙抛弃你,本就可恨!不过……”宇日逐星略一迟疑,如茵转头看着他,面有诧异之色,然美眸中若有柔光流转,似欢喜又似期待。
“说不上来,反正我又没见过他,谁知道那龟……,那人长什么样,最好别随我,否则爷爷我不把他揍成猪头才怪!啊!娘!干嘛~!疼~!”
如茵贝齿紧咬,拇食二兀自紧捏在他屁股上倒顺旋转,似笑非笑地道:“你不提醒老娘还真忘了这一点啊!你长的可真像暮哥哥啊!老娘现在咬死你算啦!”
美人的眼眸深处,涌出一股狂热,如饥饿的母虎,将羔羊衔在口中,直欲在温柔中,将你的骨头碾碎。
“娘”宇日逐星看着这热火中的女子,神色间浮现出淡淡的忧伤,还有那总也掩饰不住的疼惜。
美人抬头,望见这俊俏男子的忧伤,蓦然间,热火消退,如瀚海落潮。她挽住俊俏男子手臂,螓首枕肩,闭目思念,思念那至远至近的暮哥哥!
“姐姐说我长得像你多一点”宇日逐星淡淡地道。
“嗯”如茵应了一声,语声轻柔,又好似漫不经心。
“娘”
“嗯?”
“为什么你长得那么好看”
“老娘怎么知道为什么!老娘生下来就……”话到半截,如茵好像回过什么味儿来,忽地抬头离了他的肩膀,玉指点了一下他的额头,嗔道:“欸!小坏蛋!你可是贼精啊!明着是夸老娘,还不是在夸自己!?”
宇日逐星脸侧向另一边,双肩不住地抖动,样甚滑稽,口里不断地发出哧哧的声音,像是在咬牙苦忍着某种情绪。
如茵微感讶异,移步绕到他转脸的那一侧,想要看他脸上的表情,不料这小子太过狡猾,就在她刚巧移到合适的位置,他便别过脸,转向另一侧。如此反复两次,如茵自觉被耍,脸现怒意,娇哼跺脚,一手扯住他一只耳朵,使劲将他的脸拗向自己,这才发现,原来这小子竟是在偷笑,此刻已然笑出泪来。
是啊,笑着笑着,就笑出了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