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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前生·琳(一)

一道紫光忽然就出现幽海上,吟唱的海妖几乎在一瞬间就察觉到了异常,悦耳的歌声立马变得低沉沙哑,一个接一个传开了———这便是海妖一族的警报。

海妖族族长的女儿琳坐在最高的一块礁石上,蓝色的眸子隐隐发出幽幽的蓝光。那越来越近的紫光,从高大的航船上发出,仿佛要破开幽海的夜。船头竖立着旗帜,琳一眼看见了张扬的“冥”字。

“阿哥,是冥帝的人。”

琅皱紧眉头,有些疑惑:“确定是吗?”虽然他相信琳的眼睛,但按规矩,入夜后只有牧野的渡船能在幽海上航行,六界中无论谁都不能进入。

琳的手紧握成拳,没有回答琅的问题,而是吩咐使者赶往神殿。

殷枯坐在华丽的船舱里,白得有些透明的手指捏紧了青瓷的茶杯,越发显得好看。冥之十八王兰姬的目光就像粘在他的手上了一样,半天挪不开。“大人,牧野就在前面了。”兰姬的内心仍然有些忐忑,她擅自令人开船,让这位从来性情冷淡得像是失去面部表情的大人发了好一通火,现在船上的侍从和使者还心有余悸。她不明白,现在牧野已经连失三位主神,且那牧野王区区两岁幼童,这船上最低等的侍从都有三百年资历,殷枯何必如此?

殷枯微微颔首,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她。蠢货,不说牧野万年不许各路神明打破的规矩,冥帝礼重牧野,他们此举怕是会招致阴聻。倒不是说打不过,阴聻是恶鬼死后的怨气,比恶鬼更难缠,何况这些东西从不单独活动。

牧野的规矩,向来是有它的道理的。

殷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偏偏冥帝要让兰姬跟着自己来,想来不过是冥帝又要让兰氏办事了,让他带着这位出来历练,给兰氏一种“冥帝很器重你们”的错觉。

不出他所料,没一刻钟就有使者一脸慌张的进来:“大人,水底有东西在攻击冥符。”殷枯放下茶盏,淡淡地扫了兰姬一眼,说:“好好看着路,别再生出什么事端。”兰姬拧着秀气的眉,忍着委屈应下了。

等殷枯的背影消失在阶梯处,兰姬才忿忿地坐下,心里暗骂:冥帝都要退让几分的冥之王座殷枯也不过如此,这不如两个冥都大的牧野,两岁的牧野王就能让他这般忌惮。

她走出船舱,正对上琳琅兄妹和一众海妖。

琳依旧半倚在礁石上,幽蓝的眼眸直望进对方眼里:“启明未起,星辰未落,外来者禁止入内,违者牧野必重罚。”兰姬怎会把小小海妖放在眼里,转头吩咐侍从继续前进。那掌舵的侍从为难地开口:“大人,牧野的规矩是……”“本王让你继续听不懂吗?”侍从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只好继续前进,反正出了事也是归咎于这位兰氏的公主,冥之十八王。

琳、琅均皱起眉,互相对视一眼,接着海妖们开始吟唱,一时间幽海妖风从四面八方涌来,还带来了浓雾。

兰姬不屑地勾唇,手中凝聚起一团紫色的火焰,手掌慢慢翻动结成符咒,狠狠拍向琳。后者召唤起海风,堪堪接下一招,然后在腰间取处瓷白的骨哨吹起。兰姬很快发起第二次攻击,这次的符咒比上一次更强大,眼看着就要落在琳的身上,琅及时用巨大的鱼尾卷起海浪去抵挡,但兰姬的攻击不停,挡下这一次,下一次很快又朝琳扑来。

千钧一发之刻,一大团绿色的波光把兰姬的紫焰撞了回去,连带着兰姬也退了好几步。

琳感觉到一双手把自己轻轻地托起,一睁眼自己被熟悉的海水包围了,那双绿色的眼睛……是藤长老!

“长老,您终于来了!”琅把妹妹揽进怀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海妖不擅长战斗,能抵挡兰姬这一会也不过是因为幽海是海妖的地盘。树仙摸了摸琳的头,说:“好孩子,跟哥哥回去休息,我在这守着。”琳乖巧点头,牵着哥哥的手一头扎进水里。

兰姬不曾来过牧野,更不曾见过树仙,但眼前的女子轻轻松松挡下她的紫焰,绝非什么好对付的。

眼看两人就要开始动手,兰姬忽然被重重拉了一把,殷枯怒不可遏:“让你不要惹事!”他难得感到头痛,把兰姬丢回船舱,抬头道歉:“这位大人,底下的人不懂事,冲撞了大人。”树仙看着他一脸僵硬,勉强能挑出几丝恳切,再看他白皙的额间深蓝的符文,断定了眼前这位看着稚气未脱的少年就是大名鼎鼎的殷枯。她叹了一口气,谁会跟这么一个大帅哥过不去啊!她可是资深颜控!而且这家伙不应该跟冥帝一个年龄吗,为什么长得这么嫩啊?

殷枯不知道树仙的内心多么波澜起伏,只是看着绿发的女子面无表情的,也觉得有些担忧。以他的修为对付树仙并不是难事,只是出发前他与冥帝谈判,想要找回记忆,条件是不出意外的完成任务。他看了看那惹事的兰姬,心里不免有些嫌恶,之前就听冥帝说兰家的熊孩子多,今日一看果真如此。

两人这么想来想去,一道日光忽然穿过大雾,直射在无端崖上。树仙抬头看去,启明星已经在上空了,时间到了,她也不能把人扣在这儿。不如把人带回去让小殿下处理,也好看看小家伙现在成长的怎么样。

这么一想,树仙都快忍不住慈爱的笑容了,面上依旧是冷冷淡淡:“请殷大人跟上,切记不准再违反牧野的规矩。”殷枯点点头,看了一眼侍从,后者连忙转动船舵。

树仙在半空中,踩着浮空前进,每一步脚下都会出现繁复的藤蔓,渐渐延伸向远处。

殷枯站在船首一动不动,看着越来越近的海岸,还有那渐渐显现出轮廓的神殿。

树仙见他样子还算乖巧,暗暗点头,虽然位高权重,但还算懂礼貌。

猫灵早早带着侍女在岸边等待了,船舱上的侍从使者见到她们不禁也吸了一口气,太美了,在六界之中未曾有过这样的美人,尤其是那为首的女子,刺目的阳光也偏爱她,只柔柔地围绕着她,为她镀了一层金色的光芒。饶是殷枯这种见过大场面的也没忍住多看了几眼。猫灵在人前时总是那么安静美好,她看到了到藤儿眼中的深意,眨了眨眼。然后慢慢移到藤儿身边,轻轻说:“去王上那吧,花自己怕是应付不来,我在这里。”藤儿背对着殷枯露出一副略显猥琐的笑容,大意是“你真棒!”然后就头也不回的走了。猫灵脸上始终是美好而温柔的笑容,她轻柔的说:“贵客们请随我到驿站作休息,晚间请入神殿,王上亲自宴请各位来使。”顿了顿,看向殷枯:“殷大人,还请您单独跟我进入神殿。”

猫灵内心:阿茶衣服穿快点!穿快点!

没错,美丽的精灵族不会给宝宝穿衣服。

殷枯又恢复了那副冷漠脸,面无表情的跟在猫灵身后一步的距离走着。神殿门口似乎有浓浓迷雾,殷枯盯着那,冷不防猫灵扭头看他,他走了神,本能地抬头看她的眼睛,这一看仿佛被卷入漩涡,晕乎了一瞬,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经站在神殿里了。

“是幻境呢,殷大人。”

殷枯没说话,猫灵也不期望他能说什么,继续往前走。

凤栖殿里,藤儿一赶过去,就看见王上自己穿好了一身粉白衣裙,她正要夸赞小宝贝的聪明能干,忽然想起曦珩如今是牧野的王,怎可不穿戴王上的服饰!

藤儿还未出声提醒,侍从就急匆匆进来:“禀王上、长老,猫灵大人和那位大人已在殿外候着了。”曦珩不喜那繁复厚重的礼服,于是拒绝了侍从的伺候,自己把那鲜嫩的衣裙换上了。小家伙断定藤姑姑定要强迫她穿上那又重又丑的袍子,于是不等树仙开口她就迈着小短腿往外跑了。树仙瞧见曦珩那调皮样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努力在心里安慰自己:没事没事,至少王上遇到正事的时候还是很正经的,小孩子小孩子就是要顽皮些……

这边琳琅兄妹俩刚刚进了家门,族长夫人琉就匆匆迎上来。琉虽然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但看着宛若二八少女,就是琳也要感叹一下精灵族的美貌真的是太棒了吧!她看着母亲急得红扑扑的脸蛋,拍了拍后者的肩安抚道:“娘亲,我哥哥都没事啦。”琉的眼圈都红了,声音都还在颤抖:“娘怎么不担心,你昨夜是第一次守卫幽海,就出了这样的事,那冥界来的人也太过分了。琳儿,让娘亲看看有没有受伤。”“您放心吧,藤长老来得及时,她让我们回来休息啦。”琳一边试图让母亲把那欲落不落的泪憋回去,一边向哥哥求救,琅向来对母亲没辙,只能尴尬看天。正巧这时候侍从进来了,单膝跪在地上:“夫人,神殿今夜宴请贵客,邀请函已经递到了。王上特别吩咐,昨夜琳少主守卫幽海有功,特邀进殿受赏。”

琳眼睛一亮,长这么大她还没进过神殿呢!希冀的眼神瞟向琉,后者接收到她满眼期待,摸小猫似的揉了揉她的头说:“去吧琳儿,这是你应得的,王上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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