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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新王

牧野,数万里芳菲。自创世来,作为六界以外的存在,这里没有勾心斗角和战火,是六界公认的世外桃源。上古众神创六界,千年后又创牧野,作为六界除人族与魔族外所有生灵死后的归处,由生活在此的精灵、花妖、地仙、海妖四族负责协助牧野王分归众灵。要说冥界是人死后的归处,那么牧野就是众灵陨落后的归处,而各个神灵的名字都写在牧野史上。牧野史记载牧野历史,由长老掌管记载。而前来转生的灵,会被转生使牵引,翻阅《生灵簿》查阅它的生平。

牧野如今又是一年新春,不过今年众生灵无暇庆祝了。

“姑姑,娘亲和爹爹不是去寻哥哥了吗,怎么还不回呀?”

“小殿下,您在再等等。王上她……许是路上耽搁了呢。”往日里凶神恶煞的树仙抱着不过两岁的幼童轻声哄着。

牧野王的长子被魔掳走之事,轰动六界,此事引发了创世以来最大的神魔之战,虽是魔界内部也有了争议,魔皇的十一子与神界联合,但是防不住作乱的长子,竟是以牧野王长子的性命威胁,牧野王亲自应战,已经七日未归了。

“不好了!长老,荒野传来消息,说那作乱的魔子服下魔界至宝功力大增……把大殿下杀了,王上跟他同归于尽了!”报信的小妖说完瘫倒在地。树仙发出一声悲鸣,树仙的手微微颤抖着,她看了看怀里不过刚刚会说话的小殿下,随即把她交给身边的侍从。

“把小殿下带到花妖那里,然后……”树仙抚摸着婴孩稚嫩的脸,泪如泉涌。小妖哽咽着,抬起头说:“长老,我们得把王上接回来!”

神界与魔界的交接处横尸遍野,这次战争选在荒野,并未波及人界,因此战争结束之后,众神将牧野王死后化成的灵珠带回神界接受众神的哀悼。树仙带着牧野众精灵到了神界北门,在众神悲哀的目光中走进神殿。

神帝位上首,精灵们行过礼,树仙便开口:“神魔之战已经结束,王上的仙逝换得六界万年安宁。现下,还请神帝将王上遗留的灵珠交还我们。”神帝颔首,对着神官招了招手,不出一刻便取来一个被圣池水洗礼过的宝盒。“藤长老,牧野经此重创,但六界众魂灵还需由牧野渡,牧野不可一日无君,只是不知这牧野王之位谁来继承?”神帝确实是担心,牧野终究不是六界能插手的地方,琼莹王忽然崩逝,连着成年的大殿下也没了。树仙伸出手,一卷锦帛显现。她墨绿的眼睛仿佛放出光来,沉声:“牧野第一百一十一位王上,将在三日后登基。”神帝挥手,将锦帛展开,只一眼,难以置信,疑问:“牧野小殿下不过两岁幼童,怎可担此重任?”闻言,众神震惊,也议论:“藤长老三思啊,这婴孩怎么能主事?”树仙听着众神的话,回答:“小殿下已经能说话了,牧野传载始神颐虚言,牧野王位,凡是能言者,为初代纯统血脉,皆可继。”神帝听了也不好再有异议,牧野终究是不归神界掌管的,且看那小殿下的造化吧,牧野王的恩情于此,神界定是要尽全力帮扶的。

待树仙回到牧野,一众精灵早已等候许久,其中半数都不相信恩泽上下的王上已经陨落了。

“长老,王上虽然仙体陨落了,但散落在四野八荒的灵识终有一天会归聚牧野的。现下要紧的是王位......”

树仙抬眼看了看说话的地仙,沉吟片刻后宣布:“派信使告晓六界,三日后,牧野第一百一十一位王上登基!”

“是!”

魔界不过刚刚平定叛乱,与神界联合的十一魔子没有了长子的威胁,很快逼退魔皇上位。要说这位十一皇子,不过三千岁就当上魔皇,并且以其雷厉风行的行事,极快在魔界立了威,与神界签下万年和平协议,这可是前所未有的。

“陛下,牧野差信使来了。”舞硕是魔皇啟昼的亲信,闻言抬头看他,问:“这会儿差人来,何事?”“是三日后的登基大典,陛下您看,要不要推了?”“为什么要推?”啟昼一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眼微眯。舞硕答道:“牧野王之死乃魔界所为,此时去并不明智。”“呵呵,皆是翌奇所为,且若非牧野王鼎力相助,怎么会有吾今日的魔皇之位,为何不去?你让集珍阁的看着点,准备重礼,吾亲自去道贺。”啟昼看着倒认真,语气也不再吊儿郎当。舞硕无奈,领命要退下。

“这牧野王,留了哪个孩子继位?”

“是小殿下,曦珩。”

“就是那个,天后给取了小字茶子的?”啟昼眼底露出惊叹。

“正是。”

“行了,你且退下。”

“有意思,两岁的牧野王,我这三千岁的魔皇倒也显得老了。”他兀自笑了一会,忽然又想到什么,叹息道:“早知道是个小娃娃,先前去人间就带些新鲜玩意了。”人界此时正是迅速发展着,有些东西比术法变出来的还有趣,可惜了......

“海皇三子沧离,祝贺牧野新王登基!”年轻的男子一身难掩贵气,在一众神仙中格外出色。“谢海皇、三皇子记挂。”精灵族长猫灵美丽异常,对眼前英俊的年轻人行过谢礼。沧离不禁暗想,六界皆说唯有牧野精灵族为最美的灵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知牧野新王在何处?”“在大殿,三皇子随我来。”

“各位贵宾能来参加这次牧野新王登基,是牧野荣幸,新王年幼,本长老且代表王上对各位贵客致谢。”“藤长老不必多礼,牧野先王在大战中为保六界与那魔头同归于尽,便是我们的恩人,何必见外!”“是啊,他日牧野无论何事,我等定拼力相助!”

树仙面上带了笑:“有各位这句话,先王必定死而无憾!”

“时辰到了,这会阿茶应该传承完了,快把小殿下请出来!”树仙轻声对小妖说,后者忙进了后殿。

“先祖颐虚神灵在上,传牧野,承神血,牧野一百一十一任王虽年幼,已满牧野王之责,即日继位,告诏四海八荒!”话音刚落,小殿下就板着一张肉嘟嘟的小脸蛋进来了,绣着凤凰的衣袍拖着长长的摆。她额间已是点上了牧野王的烙印——一只金色凤凰,这是已经传承了上古神力,已经被神灵认可了。

小殿下才刚刚坐在王座上,就听到外头一声高昂的啼叫,随即是各种鸟鸣。

大殿安静一瞬,然后不知谁喊了一句:“这是几千年都不曾出现过的百鸟朝凤!”“没错!这与古籍所言一模一样!”

就在众神惊叹时,一只七彩凤凰于百鸟间出现,直直冲进大殿,在他们惊呆的目光里没入小殿下额头。一旁的藤长老被这一幕惊呆了,牧野史中有载,上一次百鸟朝凤,是初代颐虚创下牧野,因为颐虚真身便是七彩凤凰,这凤凰上一次出现还是近万年前!

“牧野新王未来可期,前途无量!看来本尊来得正巧。”啟昼的出现打破了安静的环境,众神皆没想到这位魔皇竟然亲自来了。

“魔皇大驾光临,也不使人先告知。来者便是客,请上座。”小殿下的奶音十分突兀了,魔皇闻言笑了笑,丢下侍者径直坐到了小殿下下方。曦珩对着树仙招招手,吩咐:“既然宾客都来了,大典也成了,宴会也该开始了。”树仙忍住夸一夸小殿下的冲动,故作严肃对侍者高声说:“快快请各位贵客入座,让精灵族的舞者乐师们准备一下。”

精灵族貌美六界皆知,可精灵们善舞,只有在牧野盛宴时才可有幸一睹,今日节目甚多,可真真让四海八荒来的客人们大开眼界,心里对牧野先王的敬意更增一层,要说这牧野说小不小,可要说大,绝对不大。牧野能富庶到此地步,真是不可小觑。宴会结束,小殿下叫来数名侍从,给每位来宾送上牧野最出名的灵果一颗。一颗灵果不足为提,可一下送出九百颗,这可真是大手笔!

“小殿下,你今日表现真是让臣等自豪!先王灵若有知,定无比欣慰!”送走了宾客后,树仙、花妖以及精灵族长这几位牧野老人遣走众人,抱着小殿下回牧野神殿——牧野王的寝殿。树仙本名藤儿,是地仙族的首领,也是牧野的长老。

小殿下曦珩坐在床边若有所思,听到树仙姑姑的称赞只是点了点头,然后随着花妖去洗漱。

今天的那只凤凰飞进她的额心,竟然开口说话了。这只神气的鸟自称神凰,是始神的宠物,只辅佐与它有缘的牧野继承者,上一次出现还是第十二任呢,等了九十九任它才听见牧野的召唤,想来有上万年了。不过在牧野的历史上两岁的王可是前所未有的,神凰对此十分惊奇,兴奋地把自己在六界中收集的知识都灌进了曦珩的脑子里。除此之外,它还神叨叨地说:“其实做我的有缘人也没那么容易,你要是能完成我给你的卷集我能实现你的愿望。”“卷集?是什么?”曦珩满脸疑惑。“你就把它当作业吧。”神凰用翅膀拍拍她的脑袋。“那我做完了作业,你能把我的家人带回来吗?”曦珩双眼发亮,神凰扇了扇翅膀,回答:“这有何难?先王他们只是仙体逝去了,你若是把作业都做完了,我能帮你唤回他们的灵识,加快他们入神道再入牧野。怎么样,划算吧?”曦珩摆正姿势,煞有其事地用力点头。这边神凰一消失,就看到花妖一脸惊恐地看着她。曦珩咧开嘴灿烂一笑:“嘻嘻,花姑姑你怎么了?”葳花戳了戳她的脸:“小殿下你才怎么了,发呆发着发着突然开始点头,怎么了这是?”“我就是太累了,想睡觉了!”

“……行!”

“老藤儿,这四海八荒的众神好对付,只是冥帝一早派了信鸟,说已经遣了座下殷枯过来道贺了。”花妖葳花刚刚哄了阿茶睡下,“冥王派他出来是为了什么,可不是随便什么事都能把殷枯请出来的。”虽是冥王座下的十八王之一,但殷枯作为十八王之首,有时是连冥王都请不动的。树仙叹气,说:“冥帝的心思,你们俩还看不出来。早在茕莹先王幼年,那冥帝就有意求娶,只不过先王早一步心许王夫。”也幸而王夫是个痴情种,宁愿放弃神位跟随“可不是,只可惜,咱们王夫就那么陨落了,连小殿下一面都未见着。只是那冥帝对先王还未死心呐,听闻万年来身边别说妻子了,竟然一个妾室都不曾有。”花妖用手肘子戳了戳猫灵,接着问:“不是都说精灵族的智慧超越六界,猫儿,你是最机灵的,快想想冥王这般大费周章的,到底会为了什么?”猫灵早就在想了,于是接过话头:“老藤、小花,我觉着,冥帝怕是要把小殿下带走。”“猫儿你莫不是吓唬我们呢,论辈算,冥帝可没这个资格!”树仙笑不出来了,揪着猫灵的猫耳朵吼,葳花赶紧捂了她的嘴:“你小声点,阿茶才睡呢!”猫灵揉着耳朵小声说:“没跟你们开玩笑,我观察很久了!你们想想,他为何要等登基大典过后才让使者来,而且还是他平时轻易不用的殷枯。我怕就怕冥帝借着什么小殿下资历不够为由,把她带去冥界。”

树仙陷入沉思,若真是这样,牧野如今怎么也没有把握能打赢冥界……但真要打,她树仙拼了老命也要保住小殿下和牧野!

“不必如此惊慌,牧野众灵都臣服于我们的王上,王上虽年幼,但继承了初代灵力,是主神认可的王,就算冥王来了也不能强行带走她。”花妖葳花握住了树仙藤儿和猫灵的手。

神殿外,牧野幽海上空渐渐被星辰布满了,海妖集于海中之屿高歌低吟,他们在夜里活动,也负责向众灵宣告白日的到来。

牧野在几万年以前只是荒原,再后来牧野有了越来越多来自四海八荒的居民,始神就取沧澜之水倒入牧野的边际,于是有了幽海。从牧野主殿最高处望去,幽海上承天下接地,牧野荒原的第一束日光将从幽海边际出现。幽海之滨设有两架大钟:晨钟、晚钟,守卫要在第一束日光出现时敲响晨钟,在最后一束日光消失时敲响晚钟。

无端崖则是守卫者站岗的地方,崖上高高竖起长明灯,为迷失的神灵指路,也警戒海水里的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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