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1614500000058

第七章 提审

次日清晨,木石特意避开孟鹤妘去套马车,结果一撩车帘,孟鹤妘穿了一身圆领窄袖的男袍坐在车厢里。

“你怎么在这儿?”

孟鹤妘笑吟吟地咬了口手里的包子:“你们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啊!”

木石气得吹胡子瞪眼,扭头委屈地看着裴伷先:“公子,她……”

裴伷先揉了揉眉心,眼中带着几分疲惫:“无妨。”

磋磨了几天之后,马车终于往刑部衙门驶去,孟鹤妘知道,裴伷先打算提审木樨等人了。

邵一白还没下朝,裴伷先有张公的腰牌,又拿了皇上的手谕,看管的衙役不敢怠慢,按照他的吩咐分别将木樨、科尔隆和斑布带到不同的刑房。

孟鹤妘悄悄凑到他身边:“你打算先提审谁啊?”

裴伷先拢手看了看面前的三个刑房,在她殷切的目光中走进关押木樨的刑房。

孟鹤妘勾了勾唇,连忙跟上。

刑房里打扫得很是干净,并没有孟鹤妘想象中的各种刑具,当然,也有可能是刻意给囚犯营造一个轻松的氛围,以便松懈他们的神经,更好的套话。

房间的正中央摆着一张八仙桌,上面放着茶水和点心,木樨局促地站在对面,身上的囚服换过新的,脸上的伤显然得到过医治。

裴伷先一落座,便问他伤势如何。

木樨局促地咽了口吐沫,目光在孟鹤妘身上一扫而过。

孟鹤妘对他做了个实话实说的口型,然后乖乖地站到裴伷先身后充当背景板。

“伤势以无大碍。”木樨说完,又低下头看着鞋面。

裴伷先倒了杯茶,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

木樨怔愣一瞬,又下意识去看孟鹤妘。

孟鹤妘翻了个白眼,轻咳一声,故意冷声道:“少磨磨蹭蹭的,让你坐你就坐。”

木樨讷讷应了一声,连忙坐了下来。

裴伷先拢着手,微微敛眉看着他搁在桌面的双手,淡淡道:“这次圣上寿诞,葛丹单于似乎送了不少珍禽野兽。”

木樨一怔,道:“是。”

“除了雪耳猕猴还有什么?”

“还有三百匹战马,三十头珍稀的草原牦牛和二十匹雄鹿,其他珠宝数箱。”

裴伷先拿起茶壶给他倒了杯茶:“雪耳猕猴是科尔隆提议献给圣上表演的?”

“是科尔隆提议,雪耳猕猴是单于葛丹偶然得到的一只极为通晓人性的猕猴,单于甚为喜爱,来大盛之前,是科尔隆提议将其进献。”木樨小心翼翼地说,目光时不时落到孟鹤妘身上。

裴伷先仿佛没注意到他的视线一般,继续问道:“当天宴席时,雪耳猕猴是主动去拿科尔隆桌上的酒?”

木樨点了点头:“这是我们事先就决定好的,因为科尔隆是主使,所以这酒便安排由他敬。”

“你们是如何使猕猴去拿他的酒,而非你和斑布?”裴伷先又问。

木樨道:“科尔隆身上带着香囊,香囊里放着茉香粉,猕猴对这种粉末极为亲近,所以猕猴一放出来,自然先去他那里。献酒的动作都是事先演习好的,只要科尔隆作相应的手势,猕猴便会去给圣上敬酒。”

裴伷先饶有兴致地“哦”了一声:“你们训练之时,是否有人穿着明黄色的长袍装作圣上?”

木樨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确实如此。”

孟鹤妘见裴伷先净问一些没用的问题,忍不住轻咳一声,用脚踢了踢他桌下的小腿。

裴伷先扭头看了她一眼,她忙压低声音凑到他耳边:“你能问点有用的么?比如谁最有可能接近那只酒壶。”

裴伷先嘴角微勾:“如果是你,你觉得是谁在酒壶里下毒,想要毒死圣上?”

木樨一怔:“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裴伷先目光直直地盯着他:“如果是你,你觉得谁最有可能下毒?整个宴席上的人,你都可以指认。”

木樨再次把目光看向孟鹤妘。

艹!你又看我做什么?

孟鹤妘一脸懵逼,恶狠狠地瞪了回去:“让你说,你就说。”

木樨欲言又止地抿了抿唇,好一会儿才道:“我不知道,科尔隆的酒是大盛皇帝的御膳房准备的,我们都无法接触,酒被拿上来之后,一直在科尔隆的桌子上,除了科尔隆,没人接触酒壶。”

“你的意思是,科尔隆自己给自己下毒?”裴伷先问。

木樨摇头:“我不知道,科尔隆对单于忠心耿耿,绝对不会做下对两国和谈有碍的事。”

“那斑布呢?”裴伷先又问,“斑布可有机会接触酒壶?”

木樨一愣:“本是没机会的,不过……”他顿了顿,想到了宴席中的一个小插曲,“我想起来了,在胡姬表演舞蹈的时候,她给客人献酒时似乎无意中撞倒了科尔隆的酒壶,斑布曾伸手接了一下酒壶。”

裴伷先眼神微暗:“也就是说,那名胡姬和斑布都有可能下毒?”

木樨抿唇不语,似乎对他这种问法很是懊恼。

“胡姬和斑布离开后,科尔隆是否又喝了酒水?”他又问,木樨皱眉,“不记得了。我不胜酒力,瓦特的葡萄酒还好,大盛的酒水实在烈性,我当时已经有些昏昏然,实在记不太清。”

从木樨的刑房出来后,孟鹤妘一把拉住裴伷先的袖摆:“我觉得凶手很可能就是那个科尔隆。”

裴伷先低头看她:“科尔隆作为使团主使,他是最受葛丹器重的人,动机上,没有作案的可能。”

“可他嫌疑最大。”

裴伷先拢手往前走,来到科尔隆的刑房前。

这间刑房的布置与木樨的刑房完全不同,整个刑房的墙面被刷得漆黑一片,四面没有窗,只在角落里点了一盏散发着幽蓝色火光的长明灯。

幽蓝的灯光忽明忽暗,科尔隆手脚带着铁链,被绑在一把椅子上。

刑房门上装了一个隐蔽的暗孔,从外面能看见里面的情形。

科尔隆已经独自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枯坐了半个时辰,密闭的空间里空气不太流通,很快便热得他浑身发汗,整个人烦躁不安地在椅子上扭动,并时不时发出几声夹杂着瓦特语的汉话咒骂。

“他说他要见皇帝,他没有杀人,是有人故意陷害的。”孟鹤妘回头看裴伷先,“哦,他还骂邵一白是个没有人性的酷吏。”

裴伷先拢着手示意衙役打开刑房的门。

骤然射入的光亮让科尔隆不适地闭了下眼睛,再挣开的时候,裴伷先和孟鹤妘已经站在他面前。

“滚滚公主?”他用瓦特语惊呼,孟鹤妘讪讪地摸了下鼻尖,佯装没听懂。

科尔隆急得用力晃动肥硕的身体,一边用力往前挪动椅子,一边用瓦特语喊她:“滚滚公主,我是无辜的,我对单于一片忠心,怎会故意下毒破坏和谈?”

孟鹤妘轻咳一声,刻意往裴伷先身后站了站,压低声音说:“你说你没有下毒,那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你没有下毒?”

科尔隆激动得满脸通红,大声道:“科尔隆不知为何酒水里有毒,我绝没有下毒。公主,我若是下毒,于我有什么好处呢?”

孟鹤妘扭头看裴伷先。

科尔隆这时才把注意力放在从进来开始就一直没说话的裴伷先身上:“你是谁?”

裴伷先拢着手,用居高临下地看他,淡淡道:“从入席之后,可还有别人有机会接触过酒壶?”

科尔隆不悦地瞪大眼睛:“你是谁?我要见你们大盛的皇帝。”

裴伷先嗤笑一声:“圣上不会见你,若是你不能给自己脱罪,大盛和瓦特之间的和谈便是痴人说梦。”

科尔隆脸色幽地一白,他知道他说的话并不是玩笑,不管大盛的皇帝有没有中毒,如果不找出真正下毒的凶手,单于将得不到大盛皇帝的帮助,彻底铲除胡禅。

良久,他颓然地耷拉下头:“我说。”

压抑的空间使他烦躁地不停用手抹着额头,并用脚尖不安地摩擦着地面。裴伷先示意孟鹤妘点亮科尔隆面前长桌上的油灯,突然的光亮让他不适地皱紧了眉头:“酒壶一直在我的桌案上,只有胡姬跳舞的时候用水袖打了一下,被旁边的斑布随手接住。”

“你一共喝了几杯酒?”裴伷先又问。

科尔隆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其间有人给你换过酒壶么?”

“不曾。”

裴伷先目光在他身上端详片刻,又问了跟木樨一样的问题:“如果是你,你觉得除了你之外,谁最有可能在你的酒壶里下毒?”

科尔隆先是一愣,随后表情凝重地沉思。

“是木樨?还是斑布?或则是那个跳舞的胡姬?”

“我不知道。我……”

裴伷先打断他的话:“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你可以再慢慢想。”

科尔隆皱了皱眉,突然大叫道:“这,胡姬突然碰倒了酒壶,是胡姬,一定是她。”

裴伷先摇头:“不,胡姬并没有机会打开酒壶的盖子。”

科尔隆一怔,脸上的汗越来越多,他又开始不停地抖动双腿,目光颓然地看着地面,不断地陷入思考。

孟鹤妘看了看科尔隆,又看了看裴伷先,发现他鸡贼的地方就在于,他知道这三个人里肯定有一个是凶手,但是他又不能确定是谁,所以他就想办法让这三人自己来找,而他只要静静地旁观,并筛选出有利线索,最后汇总出一个真相就好。

他先熬着三人,等三人的耐心被磨掉了,再一一进行引导式的审问,如此一来,便形成一个互相攀咬的闭口环,直到找到凶手,否则三个人会不停的咬下去。

“下毒之人的最终目的是破坏和谈,阻止圣上派兵帮助单于剿灭胡禅。”裴伷先又开始丢诱饵,“所以这个人必然是胡禅的人。”

是的,这个人肯定是胡禅的人。

科尔隆心里万分笃定。

他粗重地喘息着,微微敛着眉,用力回想着所有可能跟这个细作有关的所有细节。

“作为主使,你当仁不让的担当献宝的角色,所以猕猴是拿你桌上的酒壶敬酒。酒壶里的酒在放到你桌上之前是经过试毒宫人验过的,所以在此之前不可能被下毒。不论怎么看,你的嫌疑都是最大的。”裴伷先说完,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水放到手边,却并不给科尔隆喝。

枯坐许久,科尔隆已经口干舌燥,豆大的汗珠“啪嗒啪嗒”砸在脚边的地板上,形成了一片小小的水渍。

“是,是……”他暴躁地抓了把棕色的卷发,突然说道,“是斑布。一定是他,我想起来了,他伸手去接酒壶的时候,顺手给我倒了一杯酒,如果他把毒药藏在指甲或者指缝间,在倒酒的时候完全有可能把毒药下到酒壶里。”

裴伷先突然笑了下,双手轻轻撑着桌面:“但是有一个前提,下毒之后,你并没有喝壶里的酒。那你,喝了么?”

科尔隆一怔:“我喝了……不,没喝。”

“到底喝了没有?”

科尔隆急得直冒冷汗:“我,我不记得了。”

同类推荐
  • 凤夜缘

    凤夜缘

    “寒夜墨。”一位少女长发飘飘,身穿古装长裙站在大树之下,转过身叫着一个人的名字,“臣在”一位少年回应道。“寒夜墨。”一位少女站在树下,叫着同一人的名字,“我在”少年回应道。跨越时空,再次遇见你。
  • 魔尊夫人养成记

    魔尊夫人养成记

    我走遍了天涯海角,却终究走不回曾经的曾经……我断送了你的一切,却发现断送的竟是我最后的栖身之所……
  • 穿越姐的男人谁敢碰

    穿越姐的男人谁敢碰

    萧水寒,一个来自于21世纪的新新人类。因一次意外穿越到了千年前的架空朝代,最开始萧水寒只想着既然来了那就好好的活一回。可偏偏有人不让她好过,各种作死,迫害,更可恶的是居然还要嫁给一个“残废”王爷了此余生。萧水寒表示,她生气了,很生气的那种,好歹她也在小说界纵横了多年,还能没办法惩治白莲花和渣男吗?萧水寒表示既然某人想作死,那我就送你一程,敢迫害我,我绝对会让你尝尝被迫害的滋味。至于那个“残废”王爷,他是本姑娘的,敢跟本姑娘抢,先问问本姑娘手里的家伙同意不同意……
  • 弃妃太神秘

    弃妃太神秘

    穆澈死了,被亲兄弟陷害,被最爱的女人算计,最终赴一场必死之战。穆澈又还活着,但是他变成了鬼魂。然后,他亲眼看着那个他只见过三面的名义上的妻子替自己筹谋算计,报仇雪恨,然后带着一身病痛溘然长逝。原来死后,才知道谁最爱自己。如果曾经,我多看你一眼,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 浮生客栈:美人簿

    浮生客栈:美人簿

    京中有客栈名浮生,掌柜有两样宝贝:酒与《美人簿》。酒是荡气回肠的烈酒,《美人簿》里则收录了世间美人百转千回的红尘故事。三言两语道尽人世间的悲欢离合,美人的一生传奇如歌。故事就酒,听者众,座无虚席。惊堂木一拍,娓娓道来:今儿说起,苏家女儿与南卿成亲那一天,几乎轰动了整个南京城!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这用枪顶着脑门抢来的夫婿,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怀有孕的女娇娃......
热门推荐
  • 四夫临门:我好怕怕

    四夫临门:我好怕怕

    她是蠢毒恶女,害人不成,反被收拾。但蠢毒心肠,难掩她绝世美貌。美貌如她,怎堪忍受的悲惨命运?一场征服战,惊心动魄,一波三折。她成功逃跑,逃离了三个男人的残酷统治。她松了一口气,以为逃出生天之时,三个男人却从天而降,她终是逃不出他们的手掌心。与此同时,她又多了一位夫君。四位夫君,都是冠绝当代的天之骄子。他们正义感十足,牺牲小我,拯救世间男儿。他们牺牲自己的终身幸福,誓要度化她这恶毒女子。她不堪重负,哭喊着求饶,“我再也不害人了!”夫君们笑而不语,缠绵吻去她的泪水。
  • 我在女校的生活

    我在女校的生活

    白术从女子学校豪华的单人房间醒来,手边传来了柔软又温热的触感,瞬间一股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
  • 卜卦抽签皆是你

    卜卦抽签皆是你

    小溪原本是孤儿,偶然被一个神经兮兮会卜卦的老头儿捡去抚养,承袭老头的技术,长大后的小溪变成了神棍,在一个特别出名的小镇上忽悠外来游人。后来到了京城遇见了乔离,才知什么叫温文儒雅之人长什么样,但如神祗般的他让她觉得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与他有故事发生。但缘分的那根弦好似都把她往神祗的身边引去,后来她才知晓她们二人还有前世情缘未还,故而上天给了恩惠。迷迷糊糊算命小丫头vs头脑聪明的内阁学士,1v1,甜宠,温柔,撒糖。
  • 吞天帝尊

    吞天帝尊

    萧瑟的天荒大陆上,只有强者才能受人尊敬,只有强者才能制定善恶,且看笑谈风云间,一位不入流的小小炼器师如何激活自己的血脉传承,站在高手之顶端,得吞天之道,行逆天之事!————————————————————————————————————————新书谢谢大家支持了~求鲜花收藏,拜谢了~
  • 宙幻之巅

    宙幻之巅

    互联网盛行时代,无数科学家对未知的太空展开无尽探索,只为寻找除蓝星外的其他星球生命;可谁曾想,他们在找寻其他星球文明的同时,已经有一批外星高等文明,悄然盯上蓝星,并蠢蠢欲动……
  • 倾湘
  • 都市之开局物价贬值百万倍

    都市之开局物价贬值百万倍

    十几万也一样能当首富!林风觉醒贬值系统,一觉醒来世界贬值百万倍。女友找了个身家十元的男人,林风当场拿出十五元送给路人。从此与睡了两年的女友恩断义绝。一千多平的别墅二百元?还送市中心两亩空地?行,来一套,算了,直接把你公司卖给我吧!跑车十元一辆?行,我出两千,你们全球的车企联合起来给我私人订制一辆。哎,我不就存个几万块钱么,你们三大银行行长咋还都亲自来了。这一刻,林风觉得自己可以摊牌了,你们喜欢喊有钱人爸爸,那我就是爷爷辈的了。
  • 一首歌惊艳了世界
  • 重生东京之变成神明大人

    重生东京之变成神明大人

    穿越到异世界的我成为了神明。本以为这里是一个正常的异世界东京,突然有一天原本在神话中的怪物复苏了,我原本以为他们是幻想出来的。我的任务突然变成了拯救世界。在崩溃后的东京,每天这里都发生着奇幻和热血的故事。在这里与我的神明恋爱。
  • 红尘求仙路

    红尘求仙路

    沧元大陆,宗门树立,修仙的残酷与诱惑引诱着所有人,雪夜遗孤被厌倦修仙的赵东所救,谁能想到,14岁踏上修仙路的少年会给修仙界巨大的变化。我要以红尘入仙,做那逍遥自在的红尘仙,天无情,关我叶天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