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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于心不愧

左柯跟着引路的老奶奶走着,说是跟着,其实是与她并排地往前走,因为刚才她说过不要回头看,左柯现在脑袋基本都不敢动,就怕稍微歪一下脖子可能下一秒自己就会一身是血地躺回那个十字路口。

左柯斜着眼睛仔细地打量着她,现在暂且称呼她为引路人吧,这个自称引路人的老太太个子不高,弯着腰向前迈着步子,一身灰色的长袍几乎要拖到地上,脚踩着一双白色布鞋,头上戴着一顶草帽,草帽压地比较低,只能看到小半张脸,这个引路人总是散发出一股阴冷的气息,尤其是当左柯注视着她那埋在草帽下的半张脸时,这种阴冷气息愈发强烈,令左柯不寒而栗。

左柯收回目光,问道:“额,引路人,我为什么不能回头看呢,后面是有什么不能看的东西么?”

“现在我已经没有控制你的身体了,你可以回头看一下试试。”引路人头也不抬地说道,语气平和,稍微停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如果你这么想死地话。”

左柯愣了一下,心想,这个引路人说话还真是直接。

“你的身后是你以前的人生,那里面充斥着一些欲望和黑暗,你如果回头看的话,就会被他们吸引然后陷入进去,你无法抵抗,最终会被拉回到你出事的那一刻,然后你会抱着这些欲望和黑暗死去。”引路人说道。

“额,我明白了。”左柯点点头答道。

左柯一直是个意志力不坚定的人,这一点左柯自己心里非常清楚,自己20多年的人生基本没有踏踏实实地认真做过几件事,左柯叹了口气,回想着自己以前的种种,平平淡淡的人生,毫无建树且碌碌无为,左柯不禁悲从心来,或者自己就这么死去也没几个人会在意,想到此,左柯步子慢了下来。

“左柯!”引路人大声喊了一句。

“啊?怎么了”左柯猛地回过神来。

“左柯,你的思想现在被某些东西牵扯到了,我刚才说过了,要往前走,不要停,现在周围看似风平浪静,但是有很多你看不到的东西在改变着你,你刚才已经被拉进去了,记住我开始跟你说的,往前走,不要回头看,不要停下。”引路人说话的声音似乎掺杂着一丝怒气。

左柯回过神来,心中疑惑,刚才为何自己会突然那么消极?引路人说有东西在影响着我,估计是想让自己回头,还好引路人将自己拉回来了,这段路看似很平静,确实暗流涌动,刚才真的是危险。

“谢谢,刚才有点走神了,对不起。”左柯心有余悸说道。

引路人不再说话,但是明显加快了前行的速度,左柯也马上跟上去,心里还在为刚才发生的事后怕。

两人在城市里穿行,左柯看着熟悉的街道却空无一人,内心有了些许感慨,生活了这么长时间的地方,自己这还是第一次注意这些熟悉的场景,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来,想到此,左柯问道:“引路人,如果这次我死了,我会去到哪里?”

“这我也不知道,因为从来没有完全死亡的人回来讲述过他的经历。”引路人答道。

左柯沉默下来,两人前行的速度越来越快,很快,两人便走出了城市,进入一条小路,两边是高耸的大树,这些大树把夕阳遮住了大半,斑驳的树影印在小路上,让周围显得有些昏暗。

引路人速度慢了下来,最终停在了一棵大树旁边,左柯看向引路人,问道:“怎么了?我们不往前走了吗?”

“现在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下段路程你要自己走了,你在这等着就行,等下这里会有车来,你上去就好,再见。”引路人一边说着话,身形慢慢开始变得透明。

“那我应该上哪辆车?在哪下车?”看着快要消失的引路人,左柯急切地问道。

“哪辆车,去到哪里,你自己抉择,现在才正是痛苦的开始,左柯,从现在起,好好回想一下你的人生,回想一下你做过的事情,你经历的生活,然后做出选择。”引路人说完之后,身影完全没入树影之中。

左柯看着引路人消失的地方,回味着引路人的话,内心再次陷入迷茫。

引路人走了,最后消失的时候并未再提醒左柯不能回头看,于是左柯大胆转过身,望向身后,身后是一条望不到尽头的路,左柯记得自己刚出城市没多久,现在竟然连城市的影子都看不到了,左柯弯下腰,索性坐在路边,靠着大树,整理着刚刚发生的这些事情。

首先自己是出了车祸,自己应该是在濒死时进入了这个世界,然后与自己共生的引路人将自己带到这个地方,并且告诉自己要经历一些事情然后说不定能够回到自己原来的世界,现在引路人让自己在这等一辆车,然后就消失了。

左柯挠挠头,看着空空荡荡的路,习惯性地掏出手机来,手机上面显示时间是11点。

奇怪了,怎么这手机时间还倒退了一个小时?看来真的是坏掉了,左柯将手机重新塞回兜里,望着从树叶缝隙透过来的夕阳余晖,脑中更加混沌,索性闭上眼睛,迷蒙中泛起一丝睡意,左柯睡着了。

黑暗再次袭来,左柯走在黑暗中,走了几步,远处传来一点亮光,左柯向着那处亮光走去,慢慢地亮光变得越来越刺目,直到最后周围全都变成一片银白色。

“喂,有人么?”左柯大声喊着。周围却没有人回答。

突然,左柯脚下出现一个大洞,左柯还没反应过来便掉了进去,周围开始出现各种画面,从左柯牙牙学语到现在大学毕业,左柯20多年的人生犹如跑马灯一样飞速飘过,虽然速度飞快,但是左柯却看地清清楚楚,脑中清晰地记着每一个画面,最让人感慨的是左柯母亲的去世画面,左柯的母亲是在左柯10岁的时候去世的,是因为一场车祸,听父亲说是被一辆超速的大卡车撞了,送到医院时已经晚了,左柯连母亲最后一面也没有看到。

左柯此时看到母亲的面容,不禁泪流满面,没想到10年之后自己会以同样的方式死去,或许这就是命吧。

泪水在左柯下坠过程中飘向空中,左柯擦擦眼睛,望着这些飞速流过的画面,他的内心深处慢慢激发出一种强烈的求生感,自己现在还不能死掉,那个世界还有人在等着自己,想到此处,左柯猛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依然是靠在那条路边的大树旁,周围静悄悄的,左柯站起身来,望向路的两边,路上空空如也。

左柯闭上眼睛,感受着斑驳的树影,心中回去的念头愈发强烈,突然,一阵刹车声传入左柯的耳内,左柯睁开眼睛,看到面前停着一辆红色的老式公共汽车,暗红的车身与绿色的树木相映成辉,让左柯身形一震。

“吱呀......”车门在左柯面前打开,车里面传来一个声音,“左柯是么,要上这辆车吗?”声音听起来很沙哑,像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发出来的。

左柯扫了一眼车内,虽然现在光线还是十分明亮,但是左柯却看不到车里面的情景,车内一片灰蒙蒙。左柯想也没想就上了车,车门在左柯身后慢慢关上。

上了车之后的左柯这才看清楚车内的情况,整辆车除了司机只有他一个乘客,司机是一个大概五六十岁的老头,带着一顶老式的司机帽,帽檐压得很低,只能看到嘴巴上稀稀疏疏的白色胡须。

“左柯,随便找地方坐吧。”司机头也不回地说道。

看来这个世界的人都知道我的名字,左柯想着。

“那个,我们现在去哪?”左柯问道。

“左柯,你去哪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往前开,你要到哪下车取决于你自己,刚才你应该回望了一下你的一生,现在我问你一个问题,告诉我你的答案之后我们就可以出发,我问你,左柯,你对你这一生还满意吗?”司机压低声音问道。

左柯想了一下,答道:“活于至此,我于心不愧。”

“左柯,我们出发了。”司机说完,启动了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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