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日,赵盾满怀信心,苦等两位将军的来报。没等到两人,倒是贺文找来了。
“贺总管前来,定是非常紧要之事。”印象中,贺文从未到“丝纶阁”找过赵盾。府上有什么重大事情,历任赵府两任总管的贺文,定会轻车熟路的处理得干净漂亮。他出现在官署,非比寻常。
“小的贸然前来,还望大将军恕罪。”贺文急急解释道:“此事并非府中之事,而是公事。”说着,他拿出一封信递给赵盾。
赵盾接过信,展开细读。看到开头,他神情淡然。读到后面,眉头纠结,神情越发严肃起来。
“岂有此理!”赵盾低吼一声,拍案而起。
贺文收到平陵新任县令钱鑫——原“朋来如云”客栈钱老板的来信。
贺总管:
别来无恙?惊闻先克将军为歹人杀害,悲痛万分。追忆往昔,禁不住悲从中来,哽咽难眠。
特派组已返回绛城。从今往后,处理政务,时时事事,钱某都会恪守法令,秉承民生为本之要义。前辈勿需担忧。
近来,钱某听闻异常之事。恐关乎机要,特来信告知。
驻扎依县的军队,即将全部撤回绛都。在下职小言轻,不便询问,却是确闻。又及,附近临县的衙门捕快,近日均有公务在身,集体出差。本县有案件邀其协查,均推说人手不够,无力支援。一月之内,竟有三起,奇哉怪也。
近日,于掌柜与我喝酒闲谈。据他说,最近,江湖上有人大量购置军械,目的地均是绛城。于掌柜猜测,是不是贺总管回去之后,拟定了需要的军械兵器,所以大量采购。
于掌柜还笑说,贺总管说话不算话。当初说好了,要帮衬他的生意。如今,净是跟他的竞争对手下订,实在不够义气。我打趣他,说是因为他的品质不过硬,所以才没赢得生意。
转念一想,贺总管不似这般言而无信之人。又或者,是他人下订,与贺总管无关?可是,如此大宗生意,下订者是何人,于掌柜也说不上来。买家如此神秘,令人费解。在下心中不安,特将此事回报。如有冒昧冲撞,还望贺总管海涵。
言短情长。贺总管对在下的栽培再造之恩,实在难以言表。钱某感激不尽,一生铭记。特附家乡特产若干,聊表谢意。
再及,先将军虽已仙去,钱某知他好耍弄兵器,特命夫人制作纸制刀剑若干。烦请贺总管代呈先将军,以致缅怀之情。
钱鑫敬上
“定制武器,调动县衙捕快。这个就算了,还敢私自调动依县的军队?谁给他们的权力?”赵盾怒了,有股掀桌子的冲动。想到贺文毕竟是长辈,只得勉强将怒火压制。来回走动,发泄不满。
“大将军暂且息怒。”赵盾身为中军元帅,手执兵权。有人背着他调动军队,他毫不知情。更可气的是,他竟是以这种方式得知实情。可是,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贺文继续道:“此事恐怕只是开端——”
“大将军可派人私下调查,为何他们能调动军队?是矫君主令?或是依县军队已经倒向他们?此事非同小可。查清楚之后,分清敌友为首要。否则,错怪他们,可能让对手如虎添翼。”
贺文所说不假。地方军队远离权力中心,对目前还潜藏在水底的暗涌,他们并不敏感。不排除他们只是被利用,依令行事而已。如果错怪他们,将他们列为五人同伙,他们自知死罪难逃,真的背水一战。除了伤及无辜之外,还硬生生的替对手找了帮手。
“贺总管说的是。”赵盾重新坐下来,“不能遗漏一个坏人,也不可冤枉一个好人。”
“不知两位将军那边,可有消息来报?”贺文听赵盾说起他们三人商议的事情。依两位将军的办事效率,应该有些眉目才对。
“目前为止,并无实质进展。”如果有进展,他们一定第一时间向赵盾汇报的。
“那,调动军队之事,要如何……”听到门外脚步声,贺文马上止住话题。
“大将军,贺总管。”原来是臾骈。
“我跟贺总管正说等你的消息,你人就来了。”赵盾很高兴,看来今日注定不寻常。
“被两位如此牵挂,臾某受宠若惊。”臾骈笑着说道:“我派人放出风声,然后去往各大客栈酒楼查问。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最近半月,客栈旅店生意爆增。掌柜的都笑说,是祖坟冒了青烟,才盼来这十年难遇的红火生意。”
说话间,赵盾和贺文两人对视,都朝臾骈点头。停顿片刻,臾骈继续道:“住店的人,各地都有。不见有兵器在身,只是寻常百姓而已。问他们来此地何事,都说是家乡受灾。来此地务工,或是寻亲访友之类。”说完,臾骈盯着贺总管手上的信,一脸好奇。
贺总管见状,把信递给臾骈。大家分享信息,才好商量下一步对策。
“原来是这样——”读完信,臾骈恍然大悟,“难怪这些人不拿兵器就进城。武器还要专门定制。看来,捕快手上的那些家伙,他们都看不上。他们要的可是军械利器啊。”
“孙副将曾经持大将军手令,调派过依县的军队。不知他与他们可有联络?”贺文问道。他记得这个孙副将。若不是他及时出现,他们与县令对峙的结果,难以想象。
臾骈说道:“孙副将是我属下。是否再有联系,要问过本人才知。”
“调动军队一事,非同小可。”赵盾将贺文与他所说,要分清敌友为要,仔细说与臾骈听。说完,他吩咐道:“臾将军务必要尽快查清此事。请孙副将与他熟识的人联络。毕竟,他去过一趟,与他们打过照面。面孔熟悉,还相处过几日。如果联络不上,要他亲自跑一趟。务必查清楚,如今军队所处何地。”
除了依县,不知还有多少地方的军队被调动,他们却一无所知。想到这,赵盾是又气又急。“还有,你持我的手令,查看目前各军队所在。还要查问清楚,最近可有调遣哪支军队。我一定要知道,他们到底动了哪些人。”
“属下这就去办。”臾骈接过赵盾的手笔指令,急急而去。私自调兵非同小可,这可是犯上作乱的死罪。难道他们要兵戎相见,血洗宫廷?细思极恐,臾骈加快了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