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羽继续说道:“我和蕴儿在大都,也曾经遇到一个跟您年龄相近的老人家,他也曾经是在张大帅帐前的大将!后来,因误收了一个蒙古人做弟子,痛悔不已,他也因此始终放不下心中的执念,......”
通天隐者听到此处,精神一震,瞅着肃羽急问道:“你说的那个老者可是江湖人称紫竹尊者的?”
肃羽一愣,忙道:“对呀,就是他!起初我们也不知道!后来他救了我和蕴儿,我们才知道的!他老人家还认了蕴儿作孙女呢!”
苏留意听罢,顿时翻身而起,拉着肃羽,银须,银发乱抖,叫道:“他,他就是我的师弟,方兴日!他还活着?我以为他已经不在人世了呢!”说罢,一把喜悦的泪水,滚滚而下。
肃羽也喜悦道:“老前辈,那可是太好了!他老人家如今已经心结全解,老前辈也当学他那样,放下内心的执着,给自己一个被渡化的机会,说不定过不多久你们还能见面呢!”
通天隐者笑道:“你说得对!我确实需要见他一面,因为我还欠他一个道歉!到时候我们二人再能像当年胜仗而归那样,痛饮他三天三夜,醉死酒乡,此生无憾矣!哈哈”
必定是杀伐与疆场的性情中人,刚刚还生无可恋,急于求死,此时,已经心怡气顺,起身拉着肃羽大踏步出了竹屋。
他一路指指点点给肃羽看,不觉又回到了海边,那只巨兽见主人有悲转喜,也乐滋滋地跟在二人后面。
通天隐者回头拍一拍它的大脑袋,笑道:“肃羽,你觉得我这碧游海潜蛟崖怎么样啊?”
肃羽衷心赞道:“这里眼界辽阔,风景宜人,又远离尘世的搅扰,真如神仙境界!老前辈在这里居住,真是逍遥惬意得很!”
通天隐者又是一阵爽朗大笑道:“孩儿你过奖了!不过这里也确实不差!这里原来并不属于我,而是属于蛟儿的!记得那一年我随张大人争战于海上,兵败后,漂流至此。
蛟儿以为我侵犯它的领地,要吃我,结果一场鏖战,它被我降伏,它就认我坐了主人!前些年我只在江湖游走,以杀人为游戏,后来,渐渐自己老了,心里越来越不安,越愧疚,这才又回到这里,静心思过!
至今无人知道我隐居于此,包括我的四个弟子也并不知道!看来,你真的与我有缘!哈哈”
笑罢,又道:“好孩子,你我有缘,而且你还救了我一命呢!我通天隐者是个恩怨分明之人,你与我有恩,我应当报答你!我也没有什么好送你的,只把这碧游海潜蛟崖送给你吧!”
肃羽听了,吓了一跳,
急忙摆手道:“老前辈,您老人家言重了!我只不过借着以前寺里的师父的话,转述给您罢了!要说救,也是因为您老人家愿意放下执念,所以真正救了您老人家的是您自己,不是我!我不需要您的报答!什么都不需要!”
通天隐者一愣,道:“孩子,你不是挺喜欢这里的吗?我真心给你,为何不要?”
肃羽道:“老前辈,这里再好,它也只属于您!不该属于我的!佛家最忌贪念,世间因为贪欲难平,不知生出多少祸端!所以,不属于我的再怎么好,我也断乎不会要的!还请老前辈见谅!”
通天隐者不觉皱眉道:“可是……我叱诧风云一生,最不愿欠人情!你救了我一命,我是一定要报答你的!要不然,我这个执念就又放不下了!”
说到此,突然转身双手紧握肃羽双肩,双眼如鹰盯着他道:“孩子,你说,你需要什么?告诉我!只要你说,我都会答应你!”
肃羽摇头道:“老前辈我真得没做什么,你不用谢我!更不需要给我什么报答!”
通天隐者,双眼里射出两道冷光,将他推开,怒道:
“你这娃娃,我原以为你是个好孩子,谁知也不是什么好人!你诚心想让我欠你的人情!一生难安,是也不是?”
肃羽看他又执着起来,一时也不好劝,突然想起一件急事,忙道:
“老前辈,既然您真心想报答,这也好办!你赶紧想办法救我母亲和蕴儿他们离开千鳄岛,就算我们两不相欠了!你看可好?”
通天隐者,冷哼一声道:“你少拿这种事情骗我!救她们出来是我早就答应你的事情!更何况她们是我的弟子,我去救她们也是本分,怎能算作报恩呢?这可不行!”
肃羽一时也没了主意。
通天隐者突然想到一个办法,阴沉的脸色又有了光晕,他瞅着肃羽道:
“好孩子,我来问你,你除了会什么幽冥三圣那几个古怪东西的本事,还学过些什么呀?不妨操演一番我看看!”
肃羽便把与太白鹤学的鼓上探花手,翻子拳,劈挂掌等杂拳操演一遍,看得通天隐者不住地摇头。
待最后,肃羽略略吐纳呼吸,收式而定。
通天隐者才露出一丝惊异,道:“孩子,你这些套路都是庸人所教,稀松平常得很,不过,你那运力催发,吐纳收容的内功心法,却颇为高深,不知是何人所教?”
肃羽忙把白莲会总舵主陆崇飞传授自己内功心法一事说了,通天隐者面露喜色道:
“有此深厚的内功修为作底子,再习练别的武功,可就事半功倍了!不过,我只是纳闷,你们既然遭遇我的师弟,你的武功又这么差,为何不求他指点指点于你呀?”
肃羽道:“我和蕴儿都求过他呢!可是……他老人家就是不肯!他只说以后自会有高人教我!所以……”
通天隐者不禁笑道:
“这个老家伙,懒倒是懒,还故弄玄虚!不过,今日倒是让他说着了!肃羽,我看你武功平平,连一个像样的师父也没有,今天你就拜我为师!我来传授你武功!保你天下无敌!这样,我也就不欠你人情了!”
肃羽忙道:“老前辈,这个……可不行!”
通天隐者,瞬间变了脸色,道:
“你不愿拜我为师?难道你嫌我武功不高?或者忌惮我的从前,怕背上恶名吗?”
肃羽忙道:“老前辈,你误会了!您老人家武功盖世,愿意教我,我自然求之不得!不过,我的母亲是阎罗祖师的女儿,而祖师又是您的弟子!她老人家是我的姥姥!我怎敢与她师出同门呢!”
通天隐者这才收敛了满脸怒气,笑道:
“这个,你说得也有道理!虽然我魔岛弟子不会在意这些,但是必定有些妨碍!既然这样,要不然你就拜在你母亲的门下,这样就成了我的徒孙,作为祖师爷我亲自来指点,传授与你,也合情合理,你看如何?”
肃羽听罢,大喜,急忙扑地跪拜,口称:师祖,又连连磕头。
通天隐者,急忙将他搀起,左右打量,喜爱不已。
将金光降魔杵交到肃羽手里,道:“好孩子,你我虽为祖孙,但实则是我的关门弟子!我现将这金光降魔杵交给你,自明天起,我便将我此生绝学,屠龙十三式尽数传授给你!你凭借它便可无敌于天下了!”
肃羽心里有事,随即又跪下道:“师祖,她们都还被关在鳄神宮里,如今生死未卜,我实在无心学武,恳求师祖尽快将她们救出,那时,我心里无牵挂,您老人家让我在这里学什么都行!恳请师祖尽快救她们吧!”
说罢,不觉落下泪来。
通天隐者摇摇头道:“孩子!十年前,我因为对过去所做诸事,心存不安,便退出江湖,在此隐居,如今我再也无心涉足江湖纷扰了!所以,救她们只有靠你自己了!只要你学会了屠龙十三式,就可以去救她们!另外,她们师兄弟之间,发生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她们不会有事的!你也无需太担心!”
肃羽再想说,通天隐者已经抖动大袖,转身回竹林去了。
留下肃羽抱着金光降魔杵,呆呆发愣。
肃羽心里着急,一夜难眠,第二天天刚亮就从竹床上爬起来,穿着短衣短裤,手里提着金光降魔杵,出了屋子。
通天隐者安排肃羽住的小院子距离通天隐者所居的竹楼,相距甚远,他踏着晨雾一路小跑来到竹楼前,只见竹楼的门还没有开。
肃羽不敢打扰,只是立在门口,毕恭毕敬地等着。
过不多久,只听屋里竹床”吱呀呀”轻响,随后有人吟咏道:
“一径松竹篱扉,两叶烟霞窗户,三卷旧文章,四季花开处。垂纶菱浦,散步西山处。曾经,碧游海里搅得风雷动,此时,坐向蒲团调遣离龙虎!”
吟罢,竹门打开,通天隐者身披月白色氅衣,白发如银,飘飘洒洒,大步走出。
肃羽也不懂他读些什么,赶紧上前拜见。
通天隐者点点头,带着他一路出了竹林,又来到昨日的海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