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兽见肃羽突然变大,收了惊吓,这时又醒悟过来,摇头一声嘶吼,后腿发力,前爪向前,张着血盆大口奔着肃羽拦腰咬去。
肃羽见它生得面目与鳄鱼相似,却又比东海鳄神的大鳄鱼又大出几倍来,心里骇然,事到临头,也只得咬牙面对。
他见巨兽咬来,一个急闪,躲到一边,那只鳄鱼体型虽巨,但也是极其灵活,见他躲到旁边,并不转头,而是猛摇巨尾向肃羽抽来。
肃羽拧身后撤,那巨兽两次扑空,干脆就地一个翻滚,庞大的身躯往肃羽压过来。
肃羽正依靠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上,怪兽沉重的身子如大山崩塌般,正撞在树上,那棵大树瞬间“咔嚓”连声,向后倒去,落叶纷纷,撒了一地。
而肃羽身体凌空连闪,跨过巨兽,逃到了它的身后。
此时,那巨兽因连连失招,恼怒起来,调转身体,又是一声震天巨吼,带起满地的落叶,向肃羽扑去。
肃羽仗着忍行术灵活,只能四处躲闪,双方来回斗了数合,肃羽浑身冒汗,而那只巨兽也累的鼻口里“呼呼”往外喷着热气,顺着嘴角流淌出白沫来。
而巨兽并不愿作罢,又扑了上来,肃羽被它直逼到水边。
见那巨兽又一口咬来,肃羽无路可逃,只得一个翻身,身形如弓,在海面上划出一道弧,“扑通”一声钻进水里。
肃羽奋力游了很久,回头四望再没有了巨兽的影子,他心里才放心,正想向岸边游,突然,只觉得身下,海水翻腾,若翻江倒海一般,一头巨兽已经从水底蹿出。
这时,肃羽才想到,鳄鱼是生长在水里的东西,自己逃进水里,与它拼水性,简直形同自杀。
在水里被水所阻,无法施展忍行术,他只得往后一个翻身,让过从水底张开的巨口,巨兽上窜之力没有枯竭,身子继续上升,身子已经出水大半,才往下坠落。
就在此时,肃羽正游在它的身边,等到它的脑袋落下的同时,肃羽别无他法,翻身骑上去,双手变爪,“嘭!”的一声,两只手爪,同时将那巨兽头顶上的两个圆形凸起,紧紧抓住,再也不松开了。
巨兽被人抓住头上的凸起,顿时暴怒异常,奋力回头撕咬,怎奈肃羽吊在他的背上,它根本无法咬到,它随即用力摇头,想把肃羽摔下来,肃羽早已经拿定主意,任它把自己甩得像风车一样,乱飞,他手爪紧扣,就是不撒手。
巨兽见甩不下,怒吼一声,一个翻转,海面上掀起巨浪翻腾,巨兽已经钻入水底去了。
肃羽死扣住巨兽的头上凸起,就在他已经在水底憋得几乎要昏厥时,那只巨兽才扭动身躯,钻出水面。
肃羽一边死死抓住它,一边大口喘气,不等他恢复,那只巨兽又一头栽进水底。
连番折腾了很久,肃羽已经奄奄一息,而那只巨兽也折腾得筋疲力竭,四肢摊开,浮出水面,开始随波漂流。
这时,却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笑道:“蛟儿,你也有老实的时候啊?看你干的好事!把我的鱼都搅和跑了!呵呵”
那只巨兽听到声音,才哼了一声,扒拉几下爪子,缓缓游到水边,不动了。
这时,肃羽也听见有人说话,只是累得睁不开眼,又松不得手,只能还闭着眼,软塌塌地趴在巨兽身上。
瘫了好一会儿,肃羽才慢慢缓过来。
他抬头去看,只见三五尺之地,正有一个身穿月白色大氅,白发银须的老者手持一根碧绿的竹竿盘腿坐在海岸上钓鱼。
肃羽看看身下的巨兽已经眯眼不动,这才小心翼翼地从它身上爬下来,涉水来到岸边。
他走到老者面前深鞠一躬道:“老人家好!刚刚肃羽被迫与那个巨兽周旋,打搅您垂钓,真是抱歉!还望老人家见谅!”
老者抬起头,看看穿着一身湿淋淋短衣的肃羽,微微颔首道:“年轻人,你这时从哪里来呀?”
肃羽指着已经远离自己的罅隙口,说自己是穿过罅隙过来的。
老者打量着他皱眉道:“那条罅隙很窄,而且密布钟乳石,你这样高大,怎么能从里面钻过来呢?”
肃羽只得又把自己曾经跟随幽冥三圣学过忍行术,龟缩功,遁地术的事情说了,还把蕴儿撤去阀门的事情也说了。
老者这才点点头,道:“你这样说,倒也可信!那你既然千辛万苦出来,下一步又有何打算呢?”
肃羽道:“我逃出来是为了想办法再绕回石山里,打开鳄神宮的铁门救我母亲,还有蕴儿她们出来!老人家所在,距离千鳄岛鳄神宮不远,不知您可知道由这里到千鳄岛的道路?晚辈急着救人,还望您老人家指教!”
说罢,又深施一礼。
老者打量,打量他,手捻银须,道:“你好不容易才逃出来,还要回去救人?据我所知,那东海鳄神不禁武功高强,而且性情乖张,你这一去恐怕不但救不了他们,自己也会没命!难道你不怕吗?以老朽看,你倒不如由此离开,逃一条生路去吧!”
肃羽道:“老人家您有所不知,那鳄神宮里关着的都是晚辈至亲之人,我不顾生死由罅隙出来,就是为了救她们的!我怎么可能放弃她们自己逃生呢?
还望老人家告诉我道路,晚辈感激不尽!”
老者点点头道:“好吧,路我可以指给你,不过救人不在一时,你也不用太着急,你说她们都是当今武林的豪杰,她们都是谁呀?你可以和我说说吗?”
肃羽虽然心急如焚,也只能耐着性子把她们都一一向老者介绍了一遍。
老者听得一皱眉,深深吐出一口长气,默然了许久,才道:
“原来是她们!这个东海鳄神竟然对自己同门师兄弟下此狠手!真是岂有此理!”
言罢,不觉动了真气,银白色的长髯,开始“突突”颤动。
肃羽有些奇怪,忙问道:“老人家,难道您认识他们吗?”
老者没有回答,过了片刻,他嘴里却吟念出一首词来
“年华都逐水流东。再相逢。一衰翁。不道而今,豪气减元龙。白发青衫人老矣,才又向,舞雩风。片帆烟雨淡溟蒙。渺孤鸿。太匆匆。谁似髯参,依旧醉颜红。明日九重仙诏下,还又见,紫泥封!”
吟罢,面色黯然,双目已湿。
肃羽也不明白,见老者伤心,忙劝慰道:“老人家,想必您也是被东海鳄神困在这里的吧?等晚辈想办法救出我母亲,祖师姥姥和蕴儿还有她的师父扶摇宫宫主,她们个个都功力高深,到时候我一定让她们赶来救你出去!”
老者摇摇头,叹口气,看着肃羽道:“好孩子!难得你这样善良!只是……凭他东海鳄神是困不住我的!你只知道东海四岛个个厉害,你可曾听说过他们的师尊吗?”
肃羽摇摇头,老者说到此处,干脆放下鱼竿,缓缓站起,微微一抖大袖,用舒缓至极的声音,说道:
“他们四人都是苦孩子,都有过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经历,而他们的师父,救了他们,并传授他们过人的武功,但他们的师父对他们做了这些,并不是为了帮他们,而是想利用他们对世人的怨恨,学成绝世武功,再去杀人,达到他们的师父报复世人的目的!”
肃羽错愕道:“他们的师父救了他们,又让他们去杀人?这到底是救人还是害人呀?怪不得东海四岛被称作四大魔岛,杀人无数!原来是他们的师父在作恶!这也太过分了!他为何要这样做?为什么这么痛恨那些无辜的百姓?”
老者,凝视着肃羽,目光里突然闪过凌厉的杀气,又随即泯灭于无形,依然用舒缓的声音道:
“孩子,你真是这样认为的吗?可是……你还年轻,如何能懂得他们的师父内心的绝望与痛苦啊!”
肃羽急道:“我在寺庙里长大的,记得老师父曾经教诲我说,别人如果犯错,只要他认识到了,就要给他改正的机会,佛讲渡化,就是帮助他由恶过渡到善,而不是因为他做了坏事,就认定他是坏人,在肉体上消灭他,那只能叫以暴制暴,无法实现灵魂救赎!
对待恶人尚且要渡化他,让他有改过的机会,何况对待那些无辜的百姓?他们的师父,无论经历过什么,也不应该去报复那些毫无过错的普通人呀!”
老者,回头瞅着肃羽,眼里又恢复了平静,点点头道:
“孩子啊!难得你有一个好师父教诲于你啊!想来他一定是一位得道高僧了!几十年前,我的师弟也曾经劝过我,只是我那时悲痛欲绝,丧失心智,无论如何也听不进去的!所以……才会作出这种丧心病狂之事来!现在想起又何尝不后悔呢!”
肃羽听罢,不觉连连后退几步,惊诧道:“老人家,难道……您就是……就是……”
老者点点头道:“不错!我就是他们的师父,江湖人称通天隐者!”
肃羽听罢,急忙“扑通”跪地,拜道:
“原来前辈就是我祖师姥姥的师父,肃羽实在不知,出言冒犯,望前辈见谅!”
老者将他搀扶起来,道:“你说得也不错,我怎么会怪你呢?不过,你可曾听说过崖山之战吗?”
肃羽点头道:“那是南宋灭亡的最后一战,距离现在也就只有几十年,我当然听说过!
而且在我心中最敬佩的就是张世杰大人,他为了大宋连立二帝,面对元兵的高官厚禄的诱惑,毫不动心,誓死效忠国家,最后悲壮而死。包括他手下的数万将士也无一人投降,都跳海而死,如此忠烈之人,忠烈之事,当为后事子孙谨记!”
老者听到这里,也不禁泪目,叹息道:“当年我和我的师弟,都是张大人的属下,我原名叫苏留意,我的师弟叫方兴日!”
肃羽惊道:“原来您老人家就是张大人最得力的大将,苏将军!苏将军,乃是大宋名门苏氏后人,戎马倥匆,所向无敌,天下闻名!今日肃羽得见大将军,真是荣幸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