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脱顾不得他们,率领大军正穿过谷去。
突然听见一阵惊心动魄的细碎金属敲击之声,随后人喊马嘶,兵马大乱。
他大惊,急拔转马头回看,只见夹道两边突然有无数鳄鱼窜出,扑入元兵阵营没命撕咬开。
那些元兵未加防备,有得被拽倒在地上,随后又是一口咬住喉结毙命;有得被咬住一条腿,挣脱不掉,赶紧举着刀枪去无谓地挥砍鳄鱼;有得被一只鳄鱼扑倒,不等他挣扎,另一只鳄鱼赶上,一口咬在脖子上,那人随即血水涌出,气绝身亡;还有得被鳄鱼咬住,便往山壁暗处拖拽,那人还在奋力的用手去打,妄图挣脱。
脱脱看到如此惨象,勃然大怒,他不顾危险,催马赶到后面,奋起一凤翅鎏金镗刺下,正刺入一只死命拖拽元兵的鳄鱼的死鱼眼里,一股血水喷出,那只鳄鱼扔下嘴里的元兵就逃。
他随后指挥元兵对付鳄鱼,一边冲着肃羽与陆蕴儿的方向喝道:
“我已经将你们索要之人还给了你们,你们为何出尔反尔攻打我军,是何道理?”
肃羽也已经看见,急忙催马赶到东海鳄神旁边,抱拳道:
“鳄神前辈,他们已经放了丐帮兄弟,我们应该按约定,放他们过去!你赶紧招回鳄鱼,不可再伤及他们!”
东海鳄神瞪圆了一双玉石花般的死鱼眼,恶狠狠叫道:
“他们伤我几百只鳄鱼,今日我要拿他们的命来补偿,答应他们的是你们,我东海鳄神可并没有答应!你赶紧躲在一边,休碍我正事!”
说罢,再不理他,一个纵跃已经站到一只巨鳄身上,游弋进元兵群里,挺起金叉,“哗啦啦”急响,往元兵杀去。
脱脱这才知道是东海鳄神蓄意报复,他顾不得其它,一边催促兵士出谷,一边亲自率领中军精锐,挡在两翼,与鳄鱼厮杀,掩护大军。
肃羽无论怎样劝阻,东海鳄神执意不听,那鳄鱼阵又难以阻止,只能立在外围呆呆看着。
脱脱组织中军挥动兵刃大战鳄鱼,虽然也刺伤鳄鱼多只,然中军精英也损失过半,脱脱此时已经杀得血灌瞳仁,不论手下如何劝阻,他执意不退。
近处挥动凤翅鎏金镗对着鳄鱼群砍刺,稍远,掷出淬火冰晶弹袭击鳄鱼的眼睛。
正艰苦搏杀之时,就听到有人大吼一声,振动天地,不多久,东海鳄神踏着一只鳄鱼,急抖手中金叉已经逼到脱脱眼前。
他一声暴喝,金环乱撞,一道金光闪烁,金叉直刺脱脱软肋。
脱脱急忙挺凤翅鎏金镗招架,金叉刚刚刺到他的凤翅鎏金镗上,突然发力,脱脱只觉有一股推山倒海的大力直压而来。
他抵挡不住,身形顿时飞落马下。
耳边金环骤响,金光所致,那股巨力也汹涌而来,脱脱咬牙横起手中凤翅鎏金镗去抵挡,二力相接,脱脱高大的身躯被巨力推得顿时顺地划出丈余,随即一口鲜血直直喷出,他身体堪堪要倒,脱脱急用凤翅鎏金镗硬将自己的身体支撑住。
东海鳄神一声狞笑,金光闪处,巨力又起。
脱脱伤重,移身不得,只立着等死。
就在此时,突然一个白色如雾般身影飘忽而至,凌空抖开一只鲜艳的红伞飞速旋转着,将那股巨力挡住。
二人僵持片刻,红伞微倾,将那股巨力移到旁边,“嘭!”的一声,击打在岩壁上,震得山壁上碎石“哗啦啦”坠落。
东海鳄神大怒,擎着金叉,指着来人喝道:“师妹,你怎么帮他,你疯了吗?”
扶摇宫宫主娇颜上掠过一丝寒意,冷冷望着他道:
“人家已经放人,你又何必定要制人与死地呢!师兄,我劝你还是遵守约定,赶紧撤回鳄鱼群吧!”
东海鳄神一阵狂笑,道:
“我东海鳄神,从来不管什么违约不违约的!今日我就是要取他们的性命!当今天下,谁能阻挡得了我!”
说罢,举金叉又错过扶摇宫宫主往脱脱杀来。
扶摇宫宫主一阵脆生生地冷笑,飘身移步,再此挡在东海鳄神的面前,不等他挥叉来刺,先五根玉指并拢如花,纷纷弹出,只听空中“嘶嘶”的风鸣,瞬间五道寒冰般冷气直扑东海鳄神而来。
东海鳄神挥舞金叉格挡,随即也侧身拧动金叉往扶摇宫宫主刺去。
双方本是同门,互相熟悉,斗了数合不分胜败,东海鳄神震怒,咆哮连声,突然搅动金叉,顿时金光万道将扶摇宫宫主围在正中。
扶摇宫宫主见他施展本门绝技屠龙十三式里的屠龙金光罩,对付自己,立时震怒,娇喝一声,抖动红伞,抽插旋转之间,伞面变成了幽幽的蓝色。
正欲发功催发蓝雨幽箭,这时肃羽与陆蕴儿站在一边,知道二人要火并,非死即伤,急忙催马过来劝阻。
扶摇宫宫主见蕴儿来劝,转动幽幽蓝伞,并未发出蓝雨幽箭,而东海鳄神也收了金光罩只将金叉抵在她的伞上,二人发狠,并不愿先退。
陆蕴儿早已看出自己的师父已经钟情于脱脱,故意笑道:
“师父呀!你出手不过是为了救人,可是那个被你救助之人已经身负重伤,还是不愿离去,你要再刻意消耗下去,几个时辰也分不出胜负,那人可就白白耗死了呢!”
扶摇宫宫主这才会意,微微侧目看去,果然只见脱脱嘴角血迹未干,并不准手下搀扶,仅凭凤翅鎏金镗支撑着身体立在原地,静望着自己,高大的身躯却在微微晃动。
扶摇宫宫主见他死守着自己,并不曾借机离去,心中突然浮起莫名的感伤与感动,春情涌动之下,便想结束消耗,也好让脱脱平安离开,随即冷冷道:
“他若撤回鳄鱼群,我便撤手!”
东海鳄神也冷笑两声,正欲发话,却听见陆蕴儿笑道:
“师父呀,你想让他撤回鳄鱼群,那还不容易!你现在不必与他对阵,只管施展蓝雨幽箭去屠杀那些鳄鱼,要不了一刻,恐怕那些鳄鱼就一只也不剩了呢!到时候我们回青州城时,就有鳄鱼肉吃了!嘿嘿”
东海鳄神在他们师兄妹之中,最是忌惮扶摇宫宫主,一方面因为扶摇宫宫主最受师父宠爱,真把她得罪了,师父不会饶过自己,另外,他也深知扶摇宫宫主深得师父真传,这蓝雨幽箭正是对付自己鳄鱼群的克星。
他本来还想假装强硬,听到陆蕴儿说出这个主意来,他顿时有些心慌气短,同时想起在青州还有一件大事未做,随即暴喝一声,
“好!今日看在师妹的面上,我便退去就是!”
说罢,飞身撤下,急抖手中金叉,那些鳄鱼闻声都从与元兵的搏杀里撤出,随着东海鳄神往青州而去。
扶摇宫宫主这才收住身形,欲回归本部,被陆蕴儿拉住,笑道:
“师父啊!你不能走呀!那边还有一个人病歪歪地守候着你呢!”
扶摇宫宫主,将她的小手打开,道:
“为师不见他,既然你看见了,为师派你过去催他趁早上路吧!”
陆蕴儿眨着一双波光流转的俏眼儿,又笑道:
“我才不去呢!人家又不是等我的!谁救的人家,谁去!”
说罢,缠着她的手臂往脱脱的方向拉。
扶摇宫宫主弄得脸儿泛红,伸出玉指点着陆蕴儿的鼻子,笑骂道:
“臭丫头,就你话多!”
说罢,二人这才来到脱脱不远处停下。
脱脱忍着伤痛,将手中凤翅鎏金镗交给属下,冲着扶摇宫宫主抱拳道:
“几日来,多蒙扶摇宫宫主连番出手,才救得脱脱之命,脱脱不胜感激,在此特地拜谢宫主相救之恩!”
说罢,一揖到地。
就在脱脱低头躬身之时,只觉得五内俱焚,随即一口鲜血又“噗!”的一声,直喷出来,身形踉跄要倒。
扶摇宫宫主想也没想,惊呼一声,已经飞掠到他的身旁,探玉手将他搀扶住。
脱脱晕眩之际,突闻一股异香拂面,他抬头正与扶摇宫宫主二目相对,不觉心头一股从没有过的温情浮动,颤声道:
“脱脱戎马多年,不知何德何能今日在青州竟然得遇宫主,此乃是脱脱此生最大的福分了!”
扶摇宫宫主听他的动情之言,看着他苍白的面颊,以及嘴角的鲜红血迹,心里也是春潮涌动,又分外担心,似有千言万语,只是说不出来,犹豫片刻,才微微叹息道:
“大人,您的内伤很重,需要尽快调理!你不要再耽搁了!还是,还是赶紧回大都去吧……”
虽然她嘴里这样说,自己抓着他手臂的手儿,却迟迟不愿松开。
这时早有几个元兵急匆匆抬过来一顶滑杆,搀扶脱脱坐入,随着大军往峡谷出口走去。
走出数步,脱脱突然回头,凝望着路中那如雾般倩影,叫道:
“宫主,待脱脱回去,调理好内伤,自会往扶摇宫寻你的!”
言罢,嘴角血出,便软塌塌昏死过去。
扶摇宫宫主听那一言,不觉湿了眼睛,一边遥望着渐渐融入夜色的滑杆,一边低声喃喃自语:
“好!我只在扶摇宫等你!你一日不来,我等你一日,你一月不来,我等你一月,你一年不来,我等你一年,若你一世不来,我便等你一世……”
等到几万元兵都出了峡谷,也不见阎罗祖师与绫罗返回,肃羽让众人先率领所部回青州,自己与陆蕴儿留在峡谷里等待她们。
凌猗猗本来许久没见肃羽与陆蕴儿,甚是不舍,想和他们在一起,陆蕴儿直到此时才有时间把凌九天独自闯大营救他们受重伤的事情说了,凌猗猗与手下众人都担心难过起来,与二人匆匆分别,赶回青州去看望凌九天。
肃羽与陆蕴儿在谷口等待良久,才见暗夜里有两个身影一前一后落寞而回,
正是阎罗祖师与绫罗。
原来阎罗祖师促急追赶吴文英,绫罗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她担心母亲,也随即跟去。
肃羽与陆蕴儿赶忙迎上前去,肃羽搀扶着阎罗祖师,陆蕴儿则环着绫罗的手臂。
肃羽见阎罗祖师神态落寞沮丧,带着怒意,关切道:
“祖师奶奶,我和蕴儿专程在这里等你们呢!您老人家没事吧?”
阎罗祖师摇摇头,轻叹一声道:
“我没事!只可惜让那个负心贼逃走了!”
陆蕴儿抱着绫罗的手臂,眨动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瞅着阎罗祖师道:
“祖师奶奶,哪个吴文英他是谁呀?您老人家怎么那么恨他呀?莫非你们以前有仇吗?”
阎罗祖师狠狠将手中木杖戳到地上,又长叹一声道:
“我和他何止是有仇?简直是仇深似海!当年就是这个负心贼害得我遭万人唾骂,冰天雪地里我怀着孩子无处容身,若不是遇到我的恩师,我们娘俩个险一险就冻死在荒郊野外了……”
说罢,当年之事又浮上心头,搂着旁边的女儿,老泪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