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被弓腰驼背之人拦住,笑嘻嘻道:
“教主少待,我们虽然人在深山,清贫至极,但这礼数却不能少!怎么能让堂堂闻香教教主,徒步回驻地呢?”
说罢,往下吩咐一声,不久,便见有四个人抬着一顶临时绑定的细木轿子,过来,稳稳放在肃羽面前。
那轿子四面有木头柱子支撑,顶上铺着齐齐的干草,虽说简陋至极,却也别致有趣。
肃羽不肯就坐,嘴里谦让道:
“曲护法,太客气了!肃羽实在承受不起,依我看付长老年事已高,又对我教殚精竭虑,劳苦功高,还是让他来坐吧!”
说罢,过去相让,付长老哪里愿意,又难免一阵推来让去。
几个人正自客套,却听见有人脆生生笑道:
“你们别让了!这个我看挺好玩的!就让我与纳兰朵儿坐吧!免得你们争执!”
众人回头,果然看见凌猗猗搂着纳兰朵儿已经坐上了木轿,一只脚踏在轿杠上,满脸喜滋滋的模样。
付长老与两位护法,想上前阻止,又怕教主责怪,不由得都尴尬满脸瞅着肃羽。
肃羽望着她们也不禁笑道:
“这样也好!猗猗混战得也累了,而朵儿也折腾得不轻,就让她们坐上好好休息,休息吧!”
说罢,自己随着付长老以及两位护法走在前面,轿子走在人群中间,”咯咯吱吱”的声音,伴着凌猗猗的爽朗笑声,一路回荡。
肃羽他们三人与那个中年女人在闻香教内呆了几日,因日子清苦无趣,凌猗猗又放心不下丐帮,便闹着要走。
但闻香教众新得教主满心欢喜,不舍得他们那么快就走,三番五次地挽留。
肃羽身为教主,也不好那么急着离开,因此好说歹说又劝凌猗猗多呆了三五天。
在这几天里,肃羽见这峡谷里水源奇缺,又与外界相隔甚远,便劝说付长老和两位护法离开此地,寻一处水陆畅通之地定居,这样,即宜居也对于发展壮大本教有益。
三人躲在此处受罪也是无奈,既然新教主说了,他们自然乐意,高高兴兴答应下来。
付长老又把闻香教重现江湖之后,如何招募人丁发展壮大,如何加强训练,提高战斗力等做了细致筹划。
而二位护法也把如何增加教内收入,改善教众生活等等诸事都策划了预案,由肃羽定夺。
肃羽则既不简单答应,也不轻言否决,而是无不细致推敲审议,然后在提出一些想法和建议与三位共商。
付长老和二位护法见肃羽专心于教里事物而又谦卑有理,丝毫没有简单武断之气,他们更是喜悦信服,对肃羽也更是推心置腹。
短短几日,肃羽与众人都相处得就如老友一般。
肃羽把各大小事物都定下后,这才将教内日常托付给付长老和二位护法,送凌猗猗和纳兰朵儿回去。
闻香教众们虽然不舍,但知他有事也不好强留,于是在第二天的初晨时分,众人便洒泪而别。
与幽冥宗主一起的女子也随着他们一并出来。
凌猗猗与纳兰朵儿感念她曾经大义相救,几日里待她也如亲人一般,自是无话不谈的,因此对于她的来历遭遇都已经十分清楚了。
原来她本是青州城萬花楼的老鸨子,曾经过着锦衣玉食的繁华生活,可是后来因错爱上一个人,遭他所害。
身受重伤后,被那人将她放置在一只竹筏上顺水漂流,最后为河湾所阻,遇到了幽冥宗主,这才被他救下,算捡回一条命,最后阴错阳差成了他的女人。
肃羽他们出了峡谷,问及女子欲往何处,女子茫然了许久,才说自己已经看透了人情冷暖。
这世上所谓正人雅士,公子王孙,心地倒不如烟花女子们来得纯真干净,自己虽离开萬花楼多年,但那里总会有人与她相熟,因此只想再赶往萬花楼与姐妹们相聚在一处。
肃羽便答应了她,几个人跋山涉水往青州城赶去。
他们却并不知道就在前几日青州才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此时还依然余波未息。
原来,在秦王伯颜就缚之后,了无迹便一心想趁机向呼合鲁报仇,并夺了青州宣抚使的正位自己坐了。
因此与脱脱屡陈,而此时的脱脱已经因缉拿伯颜有功,册封中书右丞相,同知枢密院事,军政大权尽握于掌中。
他素知呼合鲁乃是伯颜最器重之人,也是秦王的死党,此人不除,让他盘踞青州一旦做大,必然后患无穷,因此权衡之下,这才同意了了无迹的主意。
上殿请旨,只说呼合鲁本是伯颜余孽,听说伯颜被捉,在青州调兵遣将,蠢蠢欲动,有反叛之嫌。
元惠帝忒欢贴睦尔闻听,问也不问,查也不查,直接下了御旨,免去呼合鲁所有职务,由脱脱全权负责,即刻派人缉拿呼合鲁入京问罪。
脱脱接旨后,便命了无迹率领本部五千兵马,赶往青州捉拿呼合鲁。
了无迹一时喜不自胜,领命之后,立刻点齐人马,往青州开拔。
了无迹报仇心切,也急于得到青州宣抚使之位,因此日夜兼程,行动迅速,不及三两日人马已经开到青州境内。
正行之间,前方已经进入一处峡谷之中。
只见两旁崖壁陡峭高耸,道路之上密布碎石,坑坑洼洼甚是难行。
了无迹对青州至为熟悉,他知道兵马已经到了青州城外最险要之地的卸石棚。
然而他料定青州呼合鲁并不敢真得造反,自己去擒拿他就如瓮中捉鳖一般容易,因此并不以为意,更是毫无防范,一个劲催促快行。
众兵马穿过山壁耸立的狭窄碎石路,前面豁然开朗,进入一片空旷的峡谷之中。
只见峡谷四周皆被高耸的崖壁包围,崖壁之上一株株凋零的灌木,虬枝横斜,盘根错节,纵横于其上。
人喊马嘶,打破了山谷的宁静,两边的岩壁似乎也受到了振动,一块块山石脱离了岩体,“扑簌簌”滚落下来,惊起一群飞鸟,“嘎嘎”鸣叫着往山壁之外的天幕里展翅飞去。
了无迹无心欣赏这一幕萧琐的景致,依然首当其冲,纵马而行。
正欲靠近谷口处时,却听得前面一片呐喊声动天,不多时自对面谷口涌入一彪人马来。
正将整个谷口堵塞得满满当当,密不透风。
为首现出一人,只见他身披重甲,头戴金盔,端坐在一匹白马上,手里倒拖着一把明晃晃的日月砍山刀,此刻,正微微抬头嘴角挂着一丝冷笑,对着了无迹。
了无迹认出对方正是呼合鲁,他心里暗惊,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勒住坐骑,单手指点着喝道:
“呼合鲁,你投靠反贼伯颜,目无君上,今日了某特奉旨来捉拿于你,你既然到了,还不赶紧下马就缚,等待何时!”
呼合鲁一阵冷笑道:“我乃秦王府一将,多受秦王提拔器重,今日秦王蒙难,必是因你等小人在驾前诋毁,蒙蔽圣聪所致,我本欲除了你等为秦王报仇,正不知如何寻你,今日你却亲自送上门来!了无迹你这背叛秦王的反复小人,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说罢,催马抡刀来战了无迹。
了无迹马上之功不及呼合鲁,又担心他提前设伏,因此不愿恋战,与他没走几合,便一拨马指挥手下往回撤。
谁知不等他奔到进来时的路口,又有一波人马从狭窄的道路上冲杀进峡谷里来。
只见那些元兵个个身穿重甲,就连马匹上也披着甲胄,每人手里都擎着一杆丈八蛇矛,为首却是两个身穿缁衣之人,坐在马上,手里各自将一只铁蒺藜舞动得“呼呼”山响。
了无迹一见对方人马,正是呼合鲁最精锐的“铁矛军”,而为首二人则是两名御龙卫的银卫。
了无迹料定凭借自己的五千人马根本不是他们的敌手,此时心里才紧张起来。
回头望去,只见呼合鲁也率兵追来,了无迹无奈之下,只得咬牙冲着手下一声令下,往那帮“铁矛军”冲过去,妄图冲开一条血路,逃出升天。
那些铁矛军久经战阵,临敌丝毫不慌,一个个只擎着长矛凝眉而视,一动不动。
待到对方直冲到不足一箭地时,一个个将长矛横在坐骑上,取出长弓,弯弓搭箭,随着二银卫一声断喝,一时间箭如飞蝗,拉出一道道长线破空而出,“嗖嗖”鸣响着射入了无迹阵中。
顿时,无数士兵应声坠马,其余的兵士吓得人喊马嘶,四处乱躲,队形立时大乱。
那些“铁矛军”这才收了弓箭,各挥长矛,在二位银卫带领之下,一窝蜂般冲杀上去,整个山谷顿时喊杀声震天。
了无迹见自己的人马队形已经大乱,自己根本无法再有效指挥,无奈之下仅带着几个亲军,趁乱往外突围。
他好不容易冲杀回狭窄的道口内,沿着乱石道,催马直奔到峡谷外面。
这时,在左右望望,那几个跟随的亲兵也都不见了踪迹,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