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刚刚迷迷糊糊地睡着,就听见船上有人喊叫,二人大惊,急忙起身,等他们来到外面,就听见一楼舱下传来厮打叫骂的声音。
二人急忙来到舱门口,见底仓门洞开。
二人沿着木梯下来,到了堆积食物的杂货间。
只见外面几个女子披衣散发,手里各自提着顺手抓来的短棍,铁铲,举着几根蜡烛,微光跳跃之下,里面是人影憧憧,呼喝叫骂声乱作一团。
众人见肃羽与陆蕴儿来到,都才纷纷让开。
二人到了里面,只见林玉娆等几个女子也是披头散发,穿着一身短衣,正将两个破衣烂衫的男子揪在中间厮打。
肃羽过来,让林玉娆等人住手,几个女子这才撒手退到一旁。
两个男子本来被她们缠住,难以逃脱,见她们松手,退下,以为有机可乘,看也不看,低头转身就往外窜。
二人刚到肃羽身边,被肃羽双手齐出,各自背后一掌,都“扑通”一声打倒在地。
几个姑娘蜂拥而上,拿绳将他们捆了一个结结实实。
肃羽与陆蕴儿吩咐众人都各自回仓休息,只有林玉娆跟着他们压着两个男子来到肃羽与陆蕴儿的卧房。
蕴儿点亮烛火,拿了自己的衣服给玉娆披上。
灯火之下,只见她一张妩媚的俏脸上乌青了一片,小手臂上也留下几道血痕。
她用手一指倒在地上的二人恨道:“今天白天就是这两个人拿了钱还不走,又凫水上船胡闹!
我晚上只觉得不放心,起身到处去看,果然看见他们偷偷摸上船来,进入我们的底仓偷窃东西!我这才叫上众姐妹将他们堵在里面的!”
陆蕴儿道:“玉娆,你真是细心,不过,发现了他们,你也应该叫我们才好!你们几个弱女子对付他们岂不容易吃亏?你看你脸上都受伤了呢!”
林玉娆道:“那时候情急,我也顾不得去叫你们,另外,我也想以后会在水上跟着你们四处漂泊,大家虽然都是女子可也不能太娇滴滴的才行!
这样到了关键时候,也可以祝你们一臂之力!而且今天白天我们已经收拾过他们一次了,所以我便让姐妹们下来对付他们,操练,操练!”
肃羽见林玉娆有胆有识,毫无怯懦之色,不由得佩服,陆蕴儿更是刮目相看。
这时,那两个男子也从昏昏沉沉里苏醒过来,陆蕴儿恨他们伤了玉娆,一把揪起来要打。
自细一看,却又收了手,捂嘴嬉笑起来。
肃羽不解,也凑近仔细看看二人,也是忍俊不禁,啼笑皆非。
只见灯烛之下,二人脑袋都是大包,肿得如猪头一般,两只眼睛乌青发紫,如金鱼眼相仿,勉强睁开一条缝,惶惶然瞅着他们,鼻子里的鲜血还在滴滴答答的向下流。
他们见到肃羽与陆蕴儿,不住的哀求讨饶。
肃羽道:“你们是哪里的乞丐?白天已经给了你们钱,为什么不守丐帮规矩,夜里又来偷盗?”
其中一人哭道:“我们是兄弟二人,我叫何庆,他是我兄弟叫何礼,我们并不是乞丐,我们是大都本地人。
只因为大都这一年闹饥荒,又有各处匪类作乱,老百姓生活极为困苦!没奈何我们兄弟只得出来讨饭。
今天一天就讨来几枚铜钱,眼见家里老小,都要饿死,没有办法,我们俩个商量就准备上船来偷些吃的!
没曾想被你们抓住,我们实在是饿得不行了,才不得以来偷的!
求求几位姑娘,大爷行行好,放了我们二人吧!呜呜”
肃羽正要好言安慰他们几句,陆蕴儿知道他心软,不待他说,就抬脚踢了何庆一脚,怒道:“你这个贼,休要骗人!我看见这马头上到处粮仓堆积,运粮的船只也是穿梭不断,哪里向缺粮饥荒的样子?
我看分明是你们兄弟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总爱干这偷鸡摸狗的勾当才对!”
她说罢,何礼忙也睁开一条缝,亦哭道:“姑娘,我哥哥没有说谎骗你们!我们以前都是在这码头附近做小买卖的!
如今,生意实在难以为继,才不得不靠偷偷摸摸度日!以前大都何等繁花兴盛之地!
如今,到处都是民不聊生,乞丐遍地,你们到大都里面转转,自然就知道了!
姑娘你们想想,但凡有一点办法,谁愿意去当乞丐呀?
至于你说得那些粮仓,那里堆积得的确是粮食,可是那些奸商正是利用灾荒之年,趁机囤积粮食,高价出售。
扑通百姓都已经穷困潦倒,哪里还有钱去买粮食呢!呜呜”
蕴儿听他所说,再据自己白天所见,知道他们并非撒谎。
这才将他们的绳索解开,便欲放他们离开。
二人却只是跪在地上哭泣,叩头不起。
肃羽纳闷,上前搀扶道:“你们到船上偷盗,我们念你们是被生活所迫,所以让你们离去,你们为何不走,只管磕头干什么?”
二人又连连叩头,泣泪道:“我们兄弟有错在先,你们还宽宏大量释放我们,我们本应感激不尽,只是……家里人已经断炊几日了,我们就这样回去,一家子恐难挺过一天!
我们兄弟恳求姑娘,大爷再发发善心,给我们一些吃的,救我们全家性命!
我们兄弟必当报答你们的大恩大德!”
说罢,又是一通头,“咚咚”磕在地上。
肃羽本就是苦命孩子,自幼留守孤庙,四处化缘,与乞丐相仿,不知吃了多少苦,见他们这样,心底同情不已,便让林玉娆到底仓取些粮食给他们。
玉娆答应着去了,待粮食取来,交给他们兄弟,二人喜出望外,急忙接过,纷纷谢过,转身要走。
只听身后一声喝,二人回头,看见蕴儿瞅着自己。
二人以为她反悔,急忙又“扑通”跪倒在地上。
蕴儿抬头看着肃羽,眼睛里星光闪烁道:“羽哥哥,你给他们粮食,救得他们今日,却救不了他们明日,再者说,我们船上粮食也有限,就是散尽,又能救得了几个人呢?
依我看,既然官府不管他们的死活,不如我们想个办法,把他们都救了!你看如何?”
肃羽听了自然分外高兴,当即答应。
陆蕴儿瞅着跪在地上,望着她发愣的二人,道:“本姑娘不打诳语,说要救你们大都所有的难民,穷人,自然就会救的!只是,这个事情还需你们兄弟帮忙!不知你们可愿意?”
两人听了,如在梦中,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冲着陆蕴儿叩头道:“姑娘啊!你若真能救我们,你就是我们的活菩萨呀!
不论是过火海,下油锅,你只管吩咐就是!我们兄弟甘愿给姑娘你鞍前马后,做牛做马,万死不辞!”
蕴儿笑道:“我可不要你们淌火海下油锅地那么吓人!
只有你们等到天亮以后,给我准备许多碗口粗细的大竹,五尺一段,把中间关节打通,互相刻好隼子,可以连接在一起,我给你两天时间办齐,办齐之后便运到我船上来,到时候,所需银钱我会照付给你们的!”
二人不明白她是何意,也不多问,便高高兴兴地答应,这才起身扛着粮食下船去了。
两天不到,何庆何礼兄弟便用板车将按蕴儿要求弄好的空竹筒,拉到了船上。
蕴儿一一检查,见隼口结合紧密,而且所有空竹筒都没有漏洞,心中甚是满意,除了把所耗费用给他二人结了,另外,又大大奖励了他们一笔,二人喜悦不已,感激涕零。
蕴儿觉得他们二人还算能干,也知道感恩,便依然把他们二人留在船上帮忙,只是要求他们所见所闻皆不可外传。
二人听说蕴儿又有活分派他们,甚是喜悦,便赌咒发誓的答应绝不乱说。
白天,众人都在船上,肃羽与陆蕴儿到大都打听御龙卫的驻扎之地,结果已然没有结果,天色将晚,二人便赶回到船上。
蕴儿吩咐大家早早吃过晚饭,只说半夜里有事,让大家各早早回仓休息,自己与肃羽回仓睡了。
而何庆何礼二人就呆在船头,依在仓壁的角落处,打起盹来。
夜静风息,水波不兴,一弯月牙儿渐渐挂上了中天。
时间转瞬已经到了半夜时候。
蕴儿随即起身,叫醒肃羽,二人都换上了束身衣服,出舱门,来到二楼到舱口。
轻轻拍门,里面众女子明知道有事,个个兴奋,并没有几个睡得着,林玉娆也是如此,听到蕴儿在舱外拍门轻呼,急忙起身,开了舱门让他们进入。
蕴儿闪身而入,肃羽觉得不方便,只在外面守护。
林玉娆看他的样子,不由得暗笑,也不再说,随着蕴儿回舱。
蕴儿见大家都已经起来,便让她们也更换了束身衣服,让林玉娆带领着悄悄将船收锚启航。
按照蕴儿吩咐船并不启帆,而是通过众人用长竹篙两边撑船,何庆何礼也醒了,拿起竹篙帮着撑船。
那条大船便缓缓沿着河岸向不远处划去。
大船撇开了船只密集的码头附近,恍恍荡荡地来到一处相对空旷之地。
蕴儿立在船头低声吩咐,将大船船身贴到岸边,并不抛锚,免得发出声响,而是让十几个女子依然持着长竹篙站在大船另一边,将大船抵住。
一切就绪,蕴儿站在底仓门口,抬头瞅瞅,只见高耸在堤坝上的一个个紧紧相连的粮仓,黑黝黝得沉浸在夜色里。
她嘴角微翘,挂出一丝狡黠的微笑,便吩咐何庆何礼二人,从底仓里取来竹筒一个个连接起来,往岸上延伸而去,竹筒越接越长,眼见已经到了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