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庆幸,杀人的不是你。”元初瑶忽而开口。
许连夙抬眼,眼底沉寂,嘴角想要弯却弯不起来,“这有什么好庆幸。”
元初瑶认真的看着他,“你徒弟林萧,她的母亲叫林秀宜,林秀宜的母亲叫林素芬,林素芬正是你师父云霄的妻子。”
“这件事我会重新告诉她们两,上一次我以为杀人的是你,她们现如今估计还误会着。”
许连夙无言半晌,看向远处呀:“元小姐,认识你还挺有意思。”
元初瑶想了想,诧异道:“我觉得你看着挺聪明的一人,怎么就多年找不到凶手?难道你和莫无畏之间有什么不能打破的默契吗?”
除了关系匪浅,她真的想不到什么原因,让他从未往莫无畏身上怀疑。
他遭受追杀的过程,难道就没有探查过是谁追杀的他吗?
许连夙费力挪了一个位置,靠在书案旁,正对着元初瑶,讪笑道:“你会怀疑一个救过你性命的人吗?”
他此刻的心情,说不清的奇异,凶手极大可能是莫无畏,对他而言似乎并不是多难接受,甚至还有些‘原来如此’的惆怅。
终究……还是走到这一步。
“他曾说过,你是个对人没有怜悯心的人,看来他非常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你被耍弄这么久,心情如何?”元初瑶对此感到挺好奇,到底是什么原因,莫无畏会一直追击许连夙,却又不曾真的害他性命?
或许,莫无畏一直将许连夙当成一个猎物,放开任由许连夙跑上一阵子,他再追上去,逗他一逗。
“他逗你,像是逗狗一般。”元初瑶无情的评判着。
许连夙再好的涵养,此刻也有些恼:“元小姐,你如此刺激我,到底是想要从我这得到什么?我自认除了今天,并未和你有过直接冲突。”
元初瑶笑的娇俏,笑意不过停上一瞬就收起,“怎会,你我不是早就对上了吗,你站在祝亦荇和廉郡王身后,对着圣上下毒,甚至意图对晟王下手,不就是站在我将军府的对面么。”
“至于还想要从你身上得到什么,很简单,解药拿来。”她手一摊,意图再明显不过,“朝堂的事情,明的也好,暗的也好,我和我父兄的忠义不同,我不讲究,我只求将军府安好,解药我必须得到,否则你这辈子都别想杀了莫无畏。”
好人如何,坏人又如何,若是得不到想要的,她非常乐意派人保护莫无畏,护送他回北境。
保护莫无畏,或许是养虎为患,可眼前最重要的是解药,没有解药,圣上会死,祝亦安也会出问题,将军府会走上前世老路,谁还管老虎会吃谁?反正轮不到她来管。
许连夙静静的看着她良久,蓦地长叹:“元小姐,你真是贪心,我怀疑你掏空我的绝学,也不见得会放了我。”
他开始后悔了,落进晟王祝亦安手里,他或许会被严刑逼供,亦或是以利诱之,面对着元初瑶,她看似没有多少经验,甚至狠不下心伤人,他背上那一刀确实痛,却已经结痂,伤不及肺腑。
正是如此,他以为元初瑶比晟王要来得好对付。
小姑娘却以情动人,自己先一通说明,有理有据的告诉他最想要知道的事情,并且还告诉他,要不是她,他师父的外孙女就死了,其中甚至有他的推波助澜。
他难免对她心生感激,才会对她的要求一退再退。
不过是一个疏忽,她便察觉到他的退让,步步紧逼。
不给,她就踩着他最要紧的地方要挟,全然不按套路来,如同滑不溜秋的泥鳅,远比他想的要来得奸猾。
元初瑶摇头,双眸清澈,“你的绝学难道不是你自己吗,我得到的也不过是一个死的方子,东西记在你心里,却有着各式各样的变化,想来不用多久,你的毒术还会更上一层,而我却不懂医理,东西在我手里也就是废纸一张。”
此话还真有些耿直,令人无话可说。
许连夙看着她,感觉一整年下来,叹气的时候远没有今日的多,“原本以为你是讲道理的,一转眼你就给我耍横,才认为你狡诈非常,你又给我摆出如此清正的模样,真是教人看不清。”
元初瑶重新拿出一张纸,提笔,垂眸,若无其事道:“报吧,不要骗我,否则林萧和她母亲的脑袋,我一定会寄送给你,作为新年礼。”
许连夙:“……”刚说她清正,结果就又变得无情淡漠的模样。
常说男人的心说变就变,到底如何他不知。
如今他倒是看到女人的脸说变就变。
年长她那么多,却被她牵着鼻子走,真是不好受。
“不说吗?”元初瑶寒下脸,完全就是要提刀杀人的狠劲。
许连夙缓了缓,一股气慢慢送出,看着她结了坚冰的双眸,无可奈何的开了口,“五毒各取半两……”
看着多是各种毒药的药方,元初瑶发出质疑:“我怀疑你一气之下,打算直接毒死圣上。”
许连夙抿嘴一笑,“这是毒方,要让人死的快一些,就给用多一些,想让人死的慢一点,便每次加一滴,若是哪天你想害人,可以借着我的名头,我不介意。”
元初瑶一愣,愕然的看着他。
他眼里似有碎星,双眸明亮不突兀,温和缱绻,“鄙人对元小姐挺有好感,若是我报仇之后还活着,哪一日你厌烦了世间的繁华,我可以带你远走高飞。”
突然而来的表明心迹,元初瑶眼睫轻扇,眼里的愕然逐渐转为惊讶,随即点了点头,认真的回应:“我觉得挺不错,我会考虑。”
她的反应不在他的意料中,本以为她或许会漠视,亦或是恼羞成怒,却不想她回的很认真。
从她神情上看,还能感觉到,她是真的有认真思考。
“我是不是可以认为,元小姐对我也有些在意?”许连夙顺杆往上。
元初瑶看着他,轻声笑了起来,笑声不似冷笑的嘲讽,亦不是假笑的虚伪,反而俏丽又纯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