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先前轻萤还信心满满,这一刻却有种被冲破忍耐的防线,内心的悲伤决堤的感觉。她父母去得早,没什么机会享受父爱,一瞬间就感觉到了宣摩莫大的父爱(伪造的),心里更是酸楚起来,却仍是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宣摩不动声色地继续添油加醋,声音却是一副苦大仇深,可怜天下父母心的可怜,不去当演员简直是亏死了,“好孩子,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只是他不是你命里的那个人,何必自己骗自己呢,你该知道恢复记忆了的冷儿就只是冷儿,不再是你的什么小白。”
宣摩这最后一句话无疑是一剂猛药,瞬间让轻萤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竟是浑浑噩噩起了身,不知怎么向宣摩告别的,反正等她回过神来,她已经在了自己的房间里。
是啊,一直以来她都觉得宣卿冷除了有的时候会插科打诨,但更多的时候是像小白一样呵护自己,但她怎么就忽略了宣卿冷本来就不是这样的人,只因为自己爱小白,就不敢想不敢碰这个伤口,这个事实,竟硬是将它给抛之脑后了。
轻萤很怕这件事,然而宣摩亲口说出来,她却不得不面对,其实她怎么会没想过宣卿冷本身不是这个样子的,而人家一个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摘星阁少主,凭什么被她这样一个平凡人改变,未免有些太过可笑。
轻萤突然下定了决心,她虽然会一直陪着他,她不想突然离去,让这样的旅程中平添一番困扰,何况回去以后一定局势大乱,即便是玄镜已经回去处理,只怕也双难敌四手,还有很多事她得陪曾今时小白的人共同面对。
但与此同时,她定了决心,势必会在一切都恢复平静安宁的时候功成身退,这回她不像当出一时冲动而盲目说出的想法,而是她心里深爱着小白以及带着她和小白记忆的宣卿冷,所以她才要离开,她不想看到他对着自己强颜欢笑。
这头宣卿冷可是从火房里美滋滋的出来了,脸上的温柔幸福的与小白一般无二,其实这根本就是一个人,你总不能不允许一个失忆的人恢复记忆吧,这抛弃的实在是太没道理了。不过爱情里的事情的确是说不清楚,轻萤就是笃信了宣摩的话。
宣卿冷出了火房正见了车夫贺叔也进来了,不知怎的心情没由来的好,竟神采间还带了笑意,“贺叔,你先回房坐一坐,我已经吩咐了晚饭。”这大概是他能说出来的最热情的寒暄了,一方面毕竟这车夫尽职尽责,另一方面他还有个考虑,就是怕宣摩万一先拉拢了车夫,只怕行程更加受阻。
车夫听了这话身子一僵,随即恢复了神色,憨笑着坐了下来,感觉就同田里朴实的庄稼人没有分别。
宣卿冷只当他对自己的身份敬畏,却未曾多想,他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小娘子怎么还没从走道上探出头来看他,她可是一向最喜欢盯着他看了,就像是看不够一般,这让他心里可是美到不行。
突然宣卿冷神色转冷,飞奔一眼冲上了楼,有些粗暴地打开了房门,正看见轻萤抹去眼角的眼泪。
宣卿冷简直觉得心尖都痛了,赶紧上前把轻萤拉进了怀里,“啧啧啧,谁那么不长眼,惹了我们家娘子啊,怎么哭得这么伤心,快告诉我?”宣卿冷好声好气的哄着,却也摸不清轻萤在哭什么。
他只道宣摩对轻萤下了黑手,却不想打开房门她一副安然无恙的模样,就放心了几分,他早就料想谨慎如宣摩势必不会在客栈对轻萤下毒手,方才他看轻萤那么累,便想让她在客房歇息。
可惜啊,他料错了自己的父亲,对他宣卿冷这样心机慎重的儿子,宣摩自然是小心谨慎,可是对于叶轻萤这般的女子,根本没有必要。
轻萤没料到宣卿冷会进来,眼泪还来不及擦去,嘴角就先挂了笑容,是那种发自内心地,看到他就很开心的笑容,她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分明知道宣卿冷不喜欢自己,却还是一看见他就忍不住心头的欢愉。
宣卿冷刮了一下轻萤的鼻子,一脸的宠溺,“怎么又这般开心,方才可是有什么不顺心?”
轻萤忍下心头的苦涩,勉力摇了摇头,她难道要说因为你不爱我,所以我难过么,感情本来就无从勉强。
饶是宣卿冷聪睿过人,却也猜不透这出啊,见轻萤不想说,也不舍得勉强她,反正她真的没了主意,什么都会告诉他的,如果不说,他一定会尊重她。“好了,小娘子,不如一会就请你检阅一下为夫吩咐的晚饭合不合口味?”
轻萤听到吃饭,却一点饿的感觉都没有,胃里反而有一阵似有似无的绞痛,像是在同心痛较着劲。即便如此,轻萤还是想着不能让宣摩露了馅,所以强自一笑,“先去伺候公公吃饭才是啊。”
宣卿冷其实根本就知道宣摩没事,所以直接让小二端了一份反菜去,根本就懒得理会,他就是要让宣摩难办,没人喂你,你究竟是吃还是不吃,若是吃了,那么多暗处的眼睛盯着你要怎么交代,若是不吃,那最好饿的你肚痛。“父亲已经吃过了,我亲自喂的。”
宣卿冷有意无意间竟将自己的父亲看作了敌人,一如宣摩自己所希望的,即便这样的争斗在任何一个旁人看来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和没法理解。
不过宣卿冷却不晓得轻萤就是从宣摩房间刚出来开不久,那么一下子的功夫,宣卿冷怎么可能已经喂过了。轻萤心头一阵冰凉,暗道宣卿冷的确是宣卿冷,不可能信任任何人,但偏生又对她好到让她一点毛病也挑不出。一不看街头美女,二不说冷言冷语,三对她顺心顺意。
不错,如果不是宣摩的话,她都要忘记了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原来的小白,或者说原来根本就没有什么小白,那本来就是个忘记纷扰算计的宣卿冷而已,如今他想起来了一切,自然也不复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