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樱从他旁边绕开,楚怜低声道:“樱子。你……”
这一声特别平静,好像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容樱没有丝毫滞留,她对车夫道,“要不要帮忙?”
车夫急道:“不用不用!这汉子看着比我高大,实际没几两肉轻飘飘的,怕是吃了好些苦头,也怪可怜的。”
柳林絮看着摔破的玉佩,大惊失色,明明已经接住,怎么就……
一定是她搞的鬼!一定是!
“慢着!你们……”
楚怜蹲下身子,一遍一遍的想合拢玉佩,可就是完全没有办法。柳林絮的声音让他格外厌恶,一声怒吼:“让她走!不过是个仆人罢了,她想要什么我就给什么!非要纠缠不休是吗?!”
柳林絮道:“不是这样的……”
只不过气她故意弄破玉佩。
在代国男子会将代表自己的玉佩赠与女子以示爱慕,女子接受便代表着接受男子心意。
那个女人……怎么会有三块玉佩?!
如此明目张胆的让赠玉的男子瞧见,她反而还敢摔碎玉佩……
楚怜性子温和倒是……有可能不计较,那端王呢?都说端王冷血无情,丝毫不怜香惜玉,甚至对跟他一起上沙场的白少红都没有什么特殊照扶,这个女子……
那块墨玉应该是假的。
容樱已经在车里了,她此事胸口难受的不行,靠在马车壁上休息,也没心思留意一直尾随马车的楚怜。
白府外,楚怜老远看着容樱下了马车,招呼门口几个小厮一起把昏迷的人从后门抬了进去。容樱也跟着进去,白府的后面门合上。
楚怜稍微松了口气,白墨染的医术不逊色苏妍,可以说京都最好的大夫就是他们两个了。
只是……白墨染不是谁都不理睬么,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让容樱进去。甚至那小厮还主动来迎接她,她似乎和白墨染很熟。
或者白墨染是看端王的面子。也只有端王能让白墨染肯卖面子。
她腰上挂着的是墨玉令,她收了端王的玉佩。
可是她把白玉踹在怀里……
这是说明她更在乎他才对。
想到白玉,楚怜摊开手心,破裂的玉边缘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手扎的鲜血直流。
她把他的心意摔碎了。
这回是真不要他了。
楚怜把白玉握的更紧……
不染园,还未进门就听见容樱的声音,“小白,小白,帮帮忙,救个人。”
小厮抬了个要死不活的人进来,白墨染放下手中的医书,看着容樱,“怎么回事?”
“我的仆人,被贼人打了个半死,救回来了。你快看看他还有救吧!”
白墨染对小厮道:“抬到躺椅上就出去。”
容樱刚要跟着去,白墨染把她扯回来,按到椅子上。
容樱要起来,“别闹了,赶紧的……”
“我是问你怎么回事?受伤了还吐血了。”
容樱赞道:“不愧是鬼医啊!一眼就能瞧出端倪。”
白墨染没好气道:“是个人都能瞧出来,嘴角的血迹都没擦干净。”
白墨染一边从袖子里掏手帕,一边道:“来,张嘴,伸舌头。”
容樱觉得帕子怪熟的,倒也没心思讽刺他一大男人怎么拿个女人用的帕子,还秀朵粉花儿。
“啊!”白墨染示意她张嘴,又帮她擦干净血迹。
容樱张着大嘴问:“哈~喽~啊?”
白墨染忍住笑,“嗯。好了。”
“我感觉应该没什么大碍。”
白墨染皱了眉头,从袖子里掏出个瓶子,倒出一颗,一捏她下巴,粗鲁地投喂她嘴里。
“我不是给你潋丹了,下次受伤了就赶紧吃一颗。别死了!”
“哪有那么严重。何况你这个药宝贝,我可舍不得当糖丸吃。好啦,知道了知道了,今天收拾东西就搁在家里了,下次一定吃。何况我属王八的,你死我都不会死。”
趁白墨染没发火,容樱赶紧推他去看躺着人,“他是真要死了,你看看还能抢救一下吧。”
白墨染两指轻轻触了一下他的脉搏,昏迷的人却像是警觉,反手要握住白墨染的手。只是白墨染似乎早有防备,快速收回,那人手抓了空,又沉沉坠下。
“去外面待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先敲门,再进来。”
容樱知道白墨染能救,赶紧服从命令,“一切听从长官指挥!”
说着闪身出了门,还好好的给关上。
这一个时辰,容樱在白墨染的园子里趴着睡午觉。
楚怜老远在房顶上瞅着她。还好今日有太阳……
突然就瞧见端王从屋檐下冒出来,走过去脱了外套给她搭上。又单手撑着下巴看她,不一会儿距离就缩小了好多……
楚怜气的牙痒痒。
扔块砖头砸那孙子?不行,会吵到她休息。放任不管当忍者神龟?不行,那孙子的猪嘴明显想拱白菜!
怎么办?
出手!要快!
不行,她要是醒来瞧见自己又惹她不痛快。
出手?!还是……不出手!?
李二估摸着一个时辰要到了,给主子办事向来宜早不宜迟,不行,必须得提前两分钟!
于是,刚踩园子口就大喊:“容姑娘!小的看……王爷吉祥。”
端王猛地抬头坐的笔直,我列个乖乖,自己怎么看着看着就忍不住想吻她,还有了冲动。就不能克制了吗?!
容樱醒来,揉揉眼睛,“宸轩,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
“挺巧的,我刚好来找小白救人……李二,你怎么跪着?快起来吧,哦,一个时辰到了。我得去敲门了,走,一起。咦,谢谢外套!”
端王接过外套,未起身。其实穿的长衫,下面都被遮的好好的。只是自个儿心虚,不好意思站起来,还有点尴尬,“你先走,我想晒晒太阳就走,也没什么事,不用说我来了。”
容樱摆摆手,“知道啦,随你随你,我去了。”
容樱进去的时候白墨染的对面已经好端端的坐着个狼狈不堪的人。头发仍旧散乱,面容的血迹擦干了,右脸大面积毁容,新长好的皮肤牵扯着左脸,除了左眼长的不错,基本没得看了。
容樱看着两个对坐沉默的人,笑道:“小白,行啊,下回我上个,吊看你能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不?”
白墨染瞪了她一眼,又看向男人道:“说吧。”
男人平静,徐徐开口:“我叫肆儿,西楚国人,辽国战俘,因相貌丑陋被两任主人赶出府,一路乞讨到代国边境,被人牙子抓住卖到富商家,不久又被赶出来。饿晕在易奴所门前,朝廷把我捡了,转手卖给了兵部侍郎。”
白墨染道:“一字不差。”
容樱坐在他旁边,“小伙子,你这是玩的哪出?”
白墨染道:“我用银针封穴,问他两次相同的问题,他原封不动,一字不差的说了出了来。正常人两次表达多少都会有差异,除非他训练过。”
容樱点点头,“那很好啊,意志力很坚强。”
白墨染气,“他有问题,你还要留着他?”
容樱看了男人一眼,点点头,“长相不错,我喜欢,就留着呗。”
这长相,半晚上起来撞见还不吓个半死,白墨染怒:“我看你是疯了!”
容樱笑:“哪有那么夸张。这长相多霸气,走四方带着都能吓退一波小鬼,能辟邪。行了,快给我说说他身子骨还行不行?”
“你是习武之人,自然知道丹田破裂有多严重。时间太长,要废了。”
容樱惊喜:“那就是有法子修啰?!”
白墨染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对面坐的男人情绪也难得的有了一丝波动。
容樱对男人道:“小阿肆,听到没,有法子恢复的。”
对个奴才叫的这么亲密做什么!白墨染忍不住来一盆冷水,“别高兴的太早!明日此时,你带他来一次,我为他施针。不过,一年之内需连续三日服用初阳带露的天山雪莲,便可修复,否则再无恢复的可能。”
容樱怒锤白墨染的胸口,叫道:“昆仑墟不就有天山雪莲!玛德,这特么就是天意!哈哈哈……”
白墨染捂了胸口难受道:“你一个女人能不能斯文些?!”
容樱赔笑道:“这不太激动了么,来奴家给您揉揉~”
“走开,恶心死了!我可告诉你,他这个时间太长了,修复也顶多也只能保留原来的四成。”
容樱看傻子似的看他,“四成还不多啊!我原本就想着光搭个巢就谢天谢地,现在还免费捡了四个蛋,买一送四赚大发了好不好。何况鸡生蛋蛋生鸡,源源不断,他岁数也不大,能力可比一般人强。以后没事在带他来你这扎两针,妥妥的武林高手养成记!说不定以后还能雄霸一方呢!”
白墨染瞪大眼睛看她,“你脑袋里都装的什么?是不是烫的发炸?”
容樱给他做个鬼脸,“你就是太迂腐,留点想象力生活更美好!对了,他的脸你看有法子不?”
“你不是觉得威风八面么,还在乎这个?”
“别这么阴阳怪气的,搞得人鸡皮子掉一地。我是不在乎啦,不过虽然小阿肆是男子,但这俗话说得好: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呗!每天跟那个铜人玩耍,有什么意思?这有大活人来了,检验技术你时候到了,该顺应自然天道~”
“劳烦你费心为我思虑周全,不过鬼医也是人,不是神。他的样子只能扭转修饰,恢复如初已是不可能。”
容樱笑:“那就多谢小白啦!”
白墨染思索了一下,“此番是想要去昆仑墟?”
容樱伸了懒腰,“嗯。近,方便。”
白墨染递给她一只小香囊,容樱接过,凑在鼻子前闻闻,迟疑道:“哇哦~味道好清新,不是麝香吧?啧啧,细瞧这香囊也精致,怎么绣团白花,不该是鸳鸯戏水龙凤呈祥,最差也该是并蒂莲啊,你咒我死啊?”
容樱嫌弃的又扔回去,“还是粉色的,娘们儿几几,你自个儿留着吧。”
“……”
白墨染想把她的头敲个包!这玩意儿要不是端王非要让给,他自己也拿不出手!
容樱嗔怒:“喂!君子动口不动手,你想做什么?!”
白墨染放下拳头,咬牙切齿,“可闻其味可解百种毒!防幻药,辟千种毒虫!普通的蛇类亦退避三舍,里面更不含麝香!还有,这花叫琼花!又叫聚八仙,寓意平安吉祥!最后,粉色不好么?!你是要大红的扎眼是不是!”
解蒙汗药,还防毒虫!
容樱赶紧抢过,笑嘻嘻:“我这人一高兴就喜欢胡言乱语,你宰相肚里能撑船,大人大量,我这就戴上!”
容樱马上挂在身上,续保证道:“放心,绝对走哪带哪,睡觉都要放鼻子下面闻,保准安神!全做美梦!”
白墨染瞪了她一眼,不过受人之托罢了,不过他没说里面还掺了一味香叫:千里追踪。
顾名思义,不管走到哪,训练好的鸟儿都会悄咪咪跟上报信。
容樱此时不会察觉,以后总贼兮兮盯着她的可能不单是人,还有鸟。
白墨染讽刺一句,“女人真是善变!”
容樱也不恼,得了人家许多好处,以后还得多让着他点,就笑道:“小白可真是贴心,以后娶的娘子有福气!”
白墨染不喜,撇了一眼她腰间的墨玉令道:“墨玉令有通关文牒的效果,此去向西要是有需要,可携玉令求见西海郡王,找他相助。”
“得嘞!那个小阿肆的身上的伤没大碍吧?”
白墨染道:“我开了方子,让人送到白草堂了,一会儿有人送去你府上。”
“谢了。时候不早了,我不扰你清修,我要在外头去吃香的喝辣的了。”
“嗯,也没叫人准备你的饭食。”
容樱笑:“你可真直接。”
“……”
白府外,马夫见抬进去的人直着走了出来,大呼:“小姐,这白公子的医术果然是……”
憋了半天,道:“跟神仙一样!了不得!”
容樱笑:“可不是,厉害极了!”
车夫不忘拍马屁,“小姐也厉害!听说请白公子看病可比登天还难,据说以前太子亲自来请白公子,白公子可是大门都没让进呢!”
说话间不忘傲娇看一眼肆儿,“你小子真是有福!碰到我们小姐这样的活菩萨……”
容樱咳了一声,转头道:“行啦,你这马屁拍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先去云裳。小阿肆你还有伤,跟我进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