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散,容府的马车已经缓缓地驶出皇宫。不过容樱却没有出宫,她开始了冷宫探险征程。
冷宫院外,容樱躲在暗处观察。一仆人从颓圮的墙体外绕进去,推开了冷宫大门,而后开始熟练地打扫宫殿内室。
容樱挑眉,嘻嘻一笑。早上与楚怜在这附近幽会,当时只路过就瞧着此处不一般。别的冷宫门前,无一例外枯草丛生,独有此处让她感觉不同,道路两旁似乎拾掇了些许。
抬眼看上去,匾额歪斜几个大字:合欢殿。
仆人走后,容樱闪身翻进了合欢殿。她环视四周,屋子里没甚特别。空旷的堂屋正中,摆一座小佛堂,端端正正地供了个菩萨。
怪不得有人打扫,怕是那仆人信佛,见不得菩萨身像染尘,于是,他时不时打扫一下,再顺手点上了两根蜡烛。容樱唏嘘一声,颇为可惜。真是浪费感情,还以为发现了什么皇宫秘辛,结果一点儿也不好玩儿。
她撇撇嘴,捻起香盒里三炷香,凑在蜡烛上点燃,口里叨念:“菩萨保佑,无心打扰,罪过罪过,小的立马告辞。”
她刚插了上香,蓦然回首,屋子大门居然关上了。容樱大惊,再转回头来,空无一物,大厅哪里还有什么菩萨?!此时,对面正坐一个形容枯槁的秃头和尚,他朝着容樱璨璨一笑,脸上的肌肉颤抖做一团,嘴巴鼻子眼睛要多扭曲有多扭曲。
容樱猛地退后,大叫一声:“卧槽!你,你是人是鬼?!”同时,她自然摸向腰间。倒霉,换身衣服,结果连紫藤鞭都没带。
面前的和尚面容是已经不能称作人的玩意儿,他脸上油光发亮,像涂抹了厚重的尸油一般,要是有人挨到了,怕是能恶心死。
就在此时,门外像护甲一样重重的铁砖开始蹭蹭向上,企图封死屋子。屋外的光亮逐渐消失,容樱暗叫不好,要是跟这怪物封在一处,还不如叫她死。一掌打在门上,容樱已用八九成的力气,可铁甲焊牢的门硬是纹丝不动。
后面的鬼东西看着她着急,笑得璨璨开怀。他用手拍着大腿,原地手舞足蹈。
只是瞬间,外层铁甲已经把屋子封的个严严实实。屋里亮起了蓝色的鬼火,像无依无靠的云朵,在空中游荡飘浮。
容樱感觉后背发毛,突然猛地一掌拍向面前已经笑得前俯后仰的鬼东西。感受劲风袭来,他也一掌接过来。容樱矫捷,迅速闪开掌力,那秃头和尚却还是不动。
和尚直直接了一掌,掌风狂狷,居然把铁甲焊牢的墙体还开了一个大洞出来。容樱来不及嬉笑,立即用最快的速度从狗洞大小的空隙闪身退出。
那鬼东西自知上当,气愤之间又朝着容樱狂呼一套连环掌。容樱不敌,只顾逃命,估摸着就是闪的再快,她今天也免不了实打实地挨一记。
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她只刚从洞里滚出来,就有人从后面扯着她踏着诡异的步子跃出了何欢殿。
一出何欢殿,容樱快速向后撇了一眼,敞开的大门里还保持着刚来的样子,静静的摆在那里,似乎从未有过半丝打斗挣扎的痕迹。
恍惚之间,身边的人从扯着她的背,保持抓小鸡一样的姿势,换成了搂着她的腰,就连步子也比刚刚慢下了不少。
容樱这才抬头看他,有些吃惊:“端王?!怎么这么巧,你也,你也在这……看风景?”
端王搂着她,脚下鬼魅的步子没有停,他想跟她说话,只刚张开嘴,就是“哇!”的喷出了一大口老血。
容樱这才惊觉他受了伤,想来刚刚就是这位勇士无怨无悔的替她挨了一掌,于是赶紧抬手点了他身上的两处穴道。恐他失血过多而死,从后背伸手搂住他的腰身。
只片刻功夫,已经换成容樱反抱着端王飞奔了。手上湿漉漉的感觉让容樱头皮一阵发麻,她皱眉道:“你不能在运功了,我带着你走,指路!”
“……谢谢。”端王虚弱一笑。
“是我该谢谢你。”容樱立答。
容樱没有受伤,带着端王很快就甩掉了后面一路从皇城跟来的影子。
由端王指路,容樱聚精会神加速赶路,不多时,二人到了皇城边上的端王府。
“用,墨玉令。”端王道。
“好。”容樱答。
果然人还未到端王府门口,暗处一下子就围上来了十八位暗卫。
看着肩膀上晕过去的人,容樱对严严实实的包围圈颇为无奈:“兄弟们,别激动,这不是我干的!大家有话好好说,我要从怀里掏出你们主子送的墨玉令,用以验明正身……”
可千万别以为掏暗器,来个一招锁喉,误伤友军。
可惜,没一人跟她搭话。
“……信我啊!我腰上挂着白玉令,七殿下楚怜的,他们兄弟总不会自相残杀。”容樱强调。
只是,还是没人放下武器。
容樱差点气的翻白眼,只好耐心商量:“那这样,我把他……放在地上?”
此时,端王府的大门开了。容樱撇了一眼,简直开心的想哭,大叫道:“天!太好了,白墨染!白墨染啊!我,是我,容樱!容樱!有印象吧?”
白墨染先看看靠在容樱身上昏死的端王,又转而看着容樱,仍旧不说话。
容樱恍然大悟:“哎呀呀!那天我戴了面纱!就穿了一身紫,画舫上听丧葬曲的那个!急死了!就是跟七殿下一起的!”她急忙腾出一只手,扯下腰间白玉令:“这个,这个怜字白玉令你总识得!我是容子桓的妹妹!那个苏星宇当时还取笑我说没闺阁姑娘既爱绣花又爱找乐子的,记得了吧?!容樱,我就是容樱啊!”
白墨染摇了摇头。
容樱差点儿崩溃:“哎呀!气死了,气死了,他受伤了,很严重,你看看这地上!血都流出来了,墨玉令就在我身上,你保证他们不动,我掏玉佩出来,真的就在我怀里。我可不想他再来个二次撞击,那他就真要嗝屁了!”
白墨染终于开口,“我认得她,若她拿不出墨玉令……立即诛杀。”
十八暗卫齐齐道:“是!”
日你个仙人板板!容樱腹诽:白墨染,好你个白墨染,这一笔老子浓墨重彩的给你画上了,很好!你特么的成功引起了老子的注意!
容樱笑得花枝乱颤,“哈哈哈,听听,听听,多么朴实无华的语言。都给我冷静些,也不说让你们放下武器了,你们给我看清了再动手。”她正色,赶紧从怀里掏出墨玉令举在前面亮绕半圈,大声呵斥:“看见没!看见没!还拿着刀子对朋友?!”
“……他已经昏迷了,不能确认这是如何得来。”白墨染突然开口。
容樱神色一滞,大为好笑:“哈哈哈,哈哈……我说,姓白的!你特么逗我玩呢是吧?若是不救他,我自另谋他处,也不至于害他血尽而死!废话少说,救是不救?!我只数到三!我告诉你,老子既然敢来,就有十足的把握能走,凭你们几个,也留不住我!”
“一!”容樱眯眼重喊一声。
白墨染又开口:“你们把王爷扶进来,无需管她去留。”而后,他转身进了府。
围着容樱的人相互看了看,随后,有的放下了武器,过来扶人。其余又见容樱果然不反抗,这才放松了些。
端王被扶着进去,容樱跟着也要进去,但是有人试图拦她。
容樱火气颇大:“姓白的说了,去留无阻!你们聋了么?更何况我还有你们主子给的墨玉令!你们也看到了他衣着整齐,像是被我蹂躏一番,从他身上偷出来的么?!”
“你!”侍卫几近失语,却不再拦她。
“你什么你!就算我是凶手,自投罗网你不高兴?总不会担心我一个弱女子是来大开杀戒,灭王府满门的吧?!姓白丧心病狂,你们也跟着他疯狂!怕了就别让我进去!”
“……”
而后,容樱进了王府,并在厅堂焦急等待。
内室的白墨染给端王施了一半针,昏迷的端王就已经醒了过来,瞧见身边是白墨染,他仍旧一动不动,只道:“她呢?”
白墨染头也不抬,“走了。”
“嗯。”
白墨染一边时针,一边随意问道:“你把墨玉令给她了?”
“嗯。”
开始给伤口撒药,白墨染皱眉:“是为她受的伤?”
端王不答。
白墨染神色不变,继续施针:“这次把你体内的毒火引出来了,要去寒冰室待几天,你留下她,难保她不会发现什么……”
端王眼睛一亮,“她还没走?”
白墨染答非所问,“她是楚怜的人。楚怜很可能是千机阁的主人,若果真如此,楚怜便是我们在代国最大的敌人,不得不防。”
“她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她死了,那……”
端王霎时寒气逼人,语气冰冷:“你要是敢伤她,别怪我不念多年情分!”
白墨染扯出笑来,“你是认真了?放心,楚怜既然敢把白玉令给她,也没几个敢真动她的。太子也不过是想试探一下楚怜,要是他敢动真格的,楚怜也不会乖乖就去青州,他怕是有什么把柄在楚怜手里。不过我倒佩服太子的沉稳,真是色令智昏,居然还敢威胁容樱,倒小瞧了他。只不过,容樱真是他威胁一下就乖乖就范的,楚怜怕是也不会看上她。只是,你就先急着跟太子唱反调,这伤不会是……”
端王冷笑一声,“他也得有这个本事伤我。是楚玠那个老怪物。”
“怪不得,没死算捡了条命。楚怜真该好好管管她,真是胆大包天,没人惹她,她就自己找死。”
“她是她,楚怜是楚怜。不要混为一谈。”端王有些不悦。
白墨染缠好绷带,起身正色道:“我不是你,色令智昏。难道你看不出来他二人关系匪浅?别自欺欺人了,趁早断了念想,否则越陷越深,到时候可别怪我事先没提醒你。”
“……等等,墨染。”
白墨染顿了顿脚步,摇摇头:“你好好休息,我不会亏待她,好歹她还有点儿良心,知道留下。”
“嗯,谢谢。”端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