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樱雾阁。
星月奴一人端着衣服,一人端着脸盆。
容樱闭着眼睛任由她们摆弄,梳洗完毕了,她才慢悠悠地睁开眼,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
月奴笑道:“殿下吩咐了,今天除夕是大日子,姑娘要穿暖色的。这身粉纱锦袍是黄巧婆花了一月时间做的呢,搭配这两支粉晶流苏钗再好不过,连这碎花粉钻额饰都是殿下亲自去簪星店挑的。姑娘今日的鞋子也是讲究的,上面还有两只小耳朵,是锦州萝颂庄的特款呢。殿下还让奴婢备了暖手袋,差人送来了白狐毛的斗篷,一身都是粉粉的,真是可人儿。”
星奴差了句嘴:“殿下还让人送来了潮州进贡的雪燕,说今天宫里都准备着,早食比不得晚宴,姑娘先在屋里吃点儿,免得不和口味。雪燕已经煮好了,姑娘这会儿要尝尝吗?”
容樱机械地点点头,无奈道:“阿怜真是……”
出了樱雾阁便看见容子桓在雪地里站定等人。
“子桓哥!”容樱叫他,走到跟前,容子桓才反应过来,“走吧。我和你同乘,爹爹让我给你讲讲礼仪。”
容樱笑:“好!”
出了容府,容子桓要扶容樱的手一僵,见她一蹦就蹿进了马车的帘子里,无奈地摇了摇头。
二人上马车后,一人坐一边。容樱看向容子桓,容子桓看向车窗外。
“子桓哥,有什么要注意的啊?”容樱嘻嘻一笑。
容子桓终于看她,“也没什么,未及笄,我做什么你做什么,跟着我就行。”
“噢,这样啊,简单,我会跟着哥哥。”容樱拍胸|脯保证。
“小樱。”容子桓突然唤她。
“嗯?”容樱疑惑。
容子桓握了握手,又瞥见她腰间的怜字白玉令,想说什么又没开口。
“子桓哥?怎么了?”容樱问。
“青玉令,青玉令为何不戴上?”容子桓偏开头。
容樱赶紧从怀里掏出块青玉,晃了晃道:“看,在这呢!我怕爹爹看见问我,还是及笄后在戴上。”
容子桓拿过青玉令,坐在她旁边,仔细帮她戴好。青玉令的坠绳稍短于怜字白玉佩,整体看起来分外和谐。
“……哥哥?”容樱疑惑。
容子桓坐回原位,叮嘱:“以后都戴上,我给爹爹说了,他知晓。”
“嗯,好。”容樱沉默。
半晌,容子桓开口:“你和七殿下……他为何最近总是与你在一起?”
容樱眉毛跳了跳,“这个……大概他喜欢我,想……追我?”
容子桓看着窗外,“那你……也喜欢他?”
“不……讨厌。他很关心我,陪我玩,给我很多宝贝,嗯,就算我打他骂,他都从来不还手。只要我说累了,他也会不顾别人的眼光抱着我、背着我……反正还有好多好多,就是很认真的在宠我。我……我是喜欢的。对,我喜欢他,喜欢楚怜!”容樱肯定道。
容子桓接话:“他是皇子,与我们有很多差别,他现在一时对你好,可能只是图新鲜感。皇家的婚姻并不是儿戏,有时就算两情相悦也是不能在一起的,而且你真的了解他吗?知道彼此的过去么?他远比你想的要复杂的多,就算……”
“够了!我知道我与他有着阻碍。我相信他,既然他招惹我就要负责,若他没能力负责,天大地大我也有办法拐走他。他要是敢耍我,我就砍断他的四肢囚禁他。我不需要了解他,只要知道他对我绝对忠诚就够了,他的过去我不在乎,他想说了我就听,不想说了我尊重他。他再复杂也不过是个人,哪怕他现在变成猪,凭现在的情义我也养他到死……如何?子桓哥哥你可满意了?请不要在我面前说他不好,虽然是好意,但我听了很不爽。”容樱语气冰冷。
咬咬牙,她又道:“我这个人生性凉薄。不值得别人对我好,我从来也只相信自己的判断。我认定了楚怜,就容不得有人在我面前说他半个不字。否则,无论是谁,我都不会原谅……当然,如果楚怜在我面前说子桓哥哥的不是,我也照样不会给他情面。”
垂眸,容樱续道:“哥哥当着阿怜的面给我青玉令,就是想让阿怜知难而退。可阿怜让着你,从来也没在我面前露出任何不快,即便是哥哥的朋友,他也忍着、让着。否则,他苏星宇让我去跳劳什子的舞,哥哥以为阿怜会放过他么?在书院的时候,哥哥不在我身边,就只有阿怜陪着我。有人跟我打架,他把拳头都捏的滴血,我只当没看见,后来几个人再也没有出现在我面前;他用一座宅邸从三皇子那儿为我换一只紫藤琉璃钗;从各处搜罗我喜欢的小玩意儿讨我欢心;愿意在雪地里候我几个时辰;愿意骗我去洗澡,其实是去安排花灯,方便我从楼上看远景,结果我闹着喝了半壶桃花醉,让他瞎忙活;一句我困了,他能傻傻地守我几个时辰,假装看书,却时刻关注我轻微的反应;京都最长最繁华的华荣街道,他背着我从街头走到街尾;淮月河畔他捧着花灯激动的流泪,怕我看到偷偷转身;怕我冷把外套盖在我身上在繁华热闹的大街上唱摇篮曲哄我睡觉……我容樱何德何能受阿怜如此相待?莫说他是众星捧月的皇子,就算是有亲缘关系的哥哥,你能为我做到这些么?你只会在乎世俗礼节,在乎家族地位,这些外在的东西你摆不开,像囚笼枷锁禁锢,你束手束脚周全的身心疲惫,再如何挣脱也只是拔掉牙齿的老虎,听天由命顺其自然不争不抢!所以……子桓,我们永远都只能是兄妹。”
容子桓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她。
容樱苦笑一声,“你既落窠臼,又觉得不甘,真是让我为难……那就让我大逆不道一次?”
容子桓盯着她失语。
“怎么不说话,是我误会你了?”容樱笑,猛地把他压在身下,捏住他的下巴掰过脸,逼他看着自己。“我的好哥哥,说什么他不好,不适合,还不是……喜欢我。知道你现在的表情有迷人么?”
容子桓猛地挣扎起来。
容樱死死按住他,神情凶狠,“怎么了,龌龊的心思被拆穿了,害怕了?你若是不推开我,我就敢给你!”
说着作势去吻他的唇。
容子桓猛地推开她,大口喘气,“你……出去。”
容樱瞧了他半晌,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瓷瓶放在车厢里。
“对不起,刚才太用力了。这是玉肌膏,消肿小半枝香时间,把脸擦擦。是你先推开的,我给了你选择……哥哥。”
说着容樱闪身出去,马车里只剩下容子桓僵直的背影。
车辙拉的越来越长,马车却离皇宫越来越近。
下车时候,容樱与星月奴一道下了马车。
容子桓也下来了。容颜如兰,一丝不苟。
容樱笑得开怀,坦诚凑上去,“哥哥!”
容子桓点点头,也不看她。
容樱还想说什么,便听到楚怜在后面叫她。“樱子!这里!”
容樱转身跑过去,楚怜双臂张开,微曲膝盖,抱了个满怀。
容子桓看着这场面,虽然觉得几人距离不远,但自己前面像是有道鸿沟阻着,从此,他再也无法靠近了。捏紧了拳头,自己却浑然不知。
楚怜对容樱笑道:“投怀送抱,好不知羞,小心别人说你是个勾人的小妖精。”
容樱也笑,想了想道:“那就是。反正迟早要和阿怜在一起,以后嫁给阿怜了就没人说啦。”
楚怜猛地缩紧他们的间隙,咬牙切齿,“给我管好你这张嘴,小心被就地正法!”
容樱贼兮兮,凑前道:“这么经不起撩拨,不会……给我我摸摸?”
“啪!”屁股上结结实实的来了一掌。
“疼啊。”容樱嘟囔。
“没事儿,找个地方给你揉揉。”说着楚怜带着她闪身窜进了隐秘巷子。
唇舌痴缠。
直到感觉有人来了,彼此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楚怜把她放下,捏捏她的脸蛋,又理理她的发丝,笑道:“唉,真是栽到你手里了。”
“不栽我这,还想栽哪?阿怜,以后你就是我的,谁要是敢让你栽,我就毁了她,说到做到!你心疼我也不管,我可不要放手,更不要当弃妇。”容樱撇撇嘴。
“这么霸道,那可得好好疼我。”楚怜笑。
说话间,两人来到假山堆里。
楚怜背靠着假山喘气,容樱用手绢擦手,调笑:“你的百子千孙尽在我手。”
楚怜觉得好笑,“以后还不知道在你手里葬送多少英雄好汉,估计是百万大军的恶战,这血海深仇你这一辈子都还不清,是生生世世,几生几世的恩怨纠葛。”
“如此甚好,下辈子我做男人你做女人,看我不好好收拾你,各种样式五花八门的好好历练历练,折磨死你。这辈子你真改庆幸我是个女人。”容樱傲娇。
“哦?说来听听。”
“我要是男人,你又打不过我,这谁上|谁下,攻|受分明。”
楚怜猛地拽她入怀,“来日方长,未来共期。”
“好说,好说。你先放开,你早熟的有点严重。”容樱偏开头。
“我看你精神的很,刚才手劲儿不小呢。”楚怜看她。
容樱一本正经:“小心有人来了,咱们待了好长时间了,哥哥该担心了。更何况,今天宴请来的人很多,保不准就有我这样爱探险的,白日宣淫的,那多不好意思啊!”
“你还知道不好意思?”楚怜挑眉。
“自然,我可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阿怜,求你了,饶了我吧,累了嘛!阿怜,怜。”容樱终于泄气。
楚怜终于松开她,“行了,饶了你这回,下回好好补偿我。还有,别想有的没的,皇宫不比别处,高手都在暗处,这里可能还潜藏着未启动的阵法,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哪都不准去,听见没!”
“嗯嗯嗯,一定一定。我很乖的。”容樱连连点头。
暗处响起一声哨音,楚怜摸摸容樱的脑袋,道:“父皇叫我了,我得走了,风领你出去,你跟着他。”
“好,会想你。”容樱笑。
楚怜戳了戳她的头,先笑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