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容樱跟着萧明恪踏上人骨椅后面的通道。
径直走下去二三米忽然有转折,只待容樱跟着走过,背后突然轰隆一声好似楼梯坍塌,又似有新墙砸下,声音剧烈而干脆。待容樱被萧明恪一把拉至身后静置片刻又钻出来跟上瞧见,原来的通道像凭空出现了道石门,竟把原路封的死死的。萧明恪用内里轰压石门,石门结实似千金坠鼎撼之纹丝不动。
最终只好继续朝前寻着前方微弱的光亮走,企图找到隐藏令一端的生机。
只是这段实在冗长,接下来来的全然是上坡阶梯,二人凭借感觉料定方才下楼梯距离地面极端不过三四十米,可二人向上爬阶梯走了足足一刻钟,就是缓山坡的高度也达到了,可就是不见光明顶,实在奇也怪哉。见势不妙,二人纷纷停住,开始商量对策。
“见鬼!这地方真邪门儿!”容樱骂了一句,问询萧明恪的意思。
萧明恪脸色不太好,严肃道:“只怕是真遇着鬼了。”
容樱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便接道:“你的意思……难道是遇到传说的鬼打墙了?”
“平地生烟拟做虚墙,仙人指路破迷津后自生还。鬼打墙的话若有人搭讪有标志参照物也就还能走出去,何况你我二人均未着魔摄魂,现在遇到的怕是比鬼打墙还厉害。”
容樱皱眉,“我听说鬼打墙能让人产生幻觉,将人引至悬崖或者深水这种危险地方,然后快速要了人的命。这地方能比鬼打墙还邪乎?”
“道听途说。”萧明恪厌弃道。
容樱在昏暗光线里翻了个白眼,“那你说是什么?”
萧明恪沉了眸子,“你发现了么,这里每个阶梯都有一定坡度,而且阶梯距离较远,就造成了前路无穷无尽的错觉。”
容樱也有几分正色起来,“你说的没错。会不会是磁场干扰?人体磁场和地心磁场碰撞,然后就瞎几把转悠的那种?或者有某种东西能够划破时空,咱们其实在三维四维空间里,暗物质坍缩成黑洞,咱们在奇点的漩涡外面打转转?总不会是因为咱们发育不完全,一个腿长一个腿短自觉偏向,琢磨不到方向就胡乱猜测……”
萧明恪忍不住打断她,“你都再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就没听说过太虚幻境?”
容樱愣了一瞬,不过很快吃惊道:“什么魔镜假象这么神奇?”
萧明恪疑狐的看她,“你真不知道?”
容樱想了想,“佛曰:宇宙大千中有三十三种智慧层次,不同的智慧生物处不同菩提世界。好比那海市蜃楼在特殊条件下偶尔也能让人看到彼岸花开,你说的境界我微微也可以理解。”
萧明恪不置可否,“呵,还有呢?”
“……还有?”容樱手垫着下巴想了想,突然道:“哦!还有,还有我觉得人肯定并不是宇宙中最聪明的,像那些个虫啊蜥蜴人家残体再生都不是问题,可不是了不得么?”
“你羡慕?”萧明恪咧嘴道。
“当然,现在没有九条命怕是难出去!”容樱干脆不走了,一屁股坐地上。
“喂!”萧明恪扶额,他就不该来,这家伙还是个爱尥蹶子的。这要真出不去去了,他才二十多岁,以后可怎么整?
不对,出不去了以后……就没有以后了。
“别叫我,我累了!”容樱道。
容樱本以为这家伙又要出什么杀手锏来恫吓她,谁知他也过来坐在跟前,还颇有些颓丧。容樱推不动他,就也罢了,徒当省省力气。
萧明恪看她不在动作,静谧半晌道:“你还真够特别的。”
“呵,你别说就因为这个……看上我了?真是个肤浅滥情的男人。”容樱撇撇嘴,什么霸道总裁爱上灰姑娘的戏码?切,能当储君的果然都是无情的男人。
萧明恪继续:“你长的也很吸引人。”
“停停停!打住打住,你可别恶心人了,鸡皮疙瘩掉一地,不如好好发挥你的聪明才智,想想怎么出去吧!”容樱赶紧接话。
“你不喜欢我?听说你钟情楚怜是因为他么?”萧明恪说这话的时候言语没什么波动,就像在问无关紧要的。
“除了他还能有谁!这还用问么?你不用下三滥的招数,以为能留住我?现在我上厕所你都不忘老远叫一声,你是觉得这法子能使一辈子不成,一辈子太长你总留不住我。”
“我要留你也不单单这一种法子。”
“呵。”懒得费口水,留点儿养牙齿。
“你不信?”
容樱不理他。
“听说有的地方,拐了妇女就行周公之礼,有了孩子就……”
“萧明恪!”容樱瞬间站起来与他拉开距离,同时怒道:“你若是非要耍地痞流氓,我也告诉你!我要是下地狱,那就谁也别想独善其身!”
萧明恪咳了一声,有些好笑:“行了,过来歇息。修整之后还要继续赶路。”
也许就离出去的洞口没多远了。
容樱哼了一声,就地坐下了。
萧明恪笑了一下却没出声,静了片刻,才像朋友似的说:“你听过天蛾人么?”
“没有!”什么名字这么诡异。容樱直接道。
“也是,上百目击者都离奇失踪了,你又怎么会知道。”萧明恪喃喃道。
听这话说的,不是还有知道的?容樱冷笑一声,“你不还活着?”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飞进来一只蛱蝶,个头比一般的蝴蝶要小,已经扇着翅膀晃到了容樱眼前。
萧明恪眼疾手快,一把匕首准确无误的削掉了蛱蝶的淡黄色翅膀,蝴蝶掉在石板上微微扑腾了两下,再一阵战栗后就几乎不动了。
容樱鼻子牵着嘴巴都皱起来,“我说它怎么就碍着你了?”
萧明恪看见地上的蛱蝶不动了这才松了一口气,一时愤恨咬牙切齿:“把这东西切块切丁切丝切成沫儿喂畜牲都不为过!”
怪不得总是和这家伙格格不入,尼玛真的完全就是个变态啊!容樱瞪眼咧嘴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惊悚的看着他。
萧明恪一边说着,一边还抬脚愤恨地踩爆了已经渐渐冷却的蛱蝶残骸,“你别误会……”
容樱抖擞激灵:“没误会没误会!!我只是在想有人比我更适合你,你和他才是惺惺相惜!”
“她?”谁?萧明恪疑惑。
“许三儿!以前在南冥见到的一个绝世奇才。”容樱说这话时,不忘恳切的点点头。
萧明恪冷笑:“你的神情告诉我,你说的觉对不是什么好人。而且你只会凑热闹看热闹!就也不想想这里如今冬天似的,哪来的蝴蝶?”
“你知道就说呗!买什么关子。”容樱接话。
还不是你打断话题的!非要扯什么许三的,萧明恪压下火气:“和国一向暖冬,不会有什么雪天出现。以前这里叫且末城,十八年前,突然飞来个天蛾人,人身羽翅,就定在这里不走了,后来就叫妖屿蜃城了。此城偏远,又似移动,上只百人居,周还大水,显有外人至。自那年前颇有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的意思。有僧法云行途路经,只那一年,上无飞鸟,下无走兽,遍及望目,唯以死人腐尸为标识耳。这一年被称为无夏之年,四季天时突变,冬季结束后,天气迟迟不见回暖,直至立夏仍旧没有好转。粮食被冻死,百姓饱受饥寒,卖儿卖女得以交换口粮,当时不止和国受灾,几国皆有大小灾情,罕见的霜冻让朝廷根本无暇顾及什么天蛾人的存在,冻死人的季节过去之后,这里的人的死因也渐渐待定甚至冷却,直到五年前我开始追寻成仙大道,查到此处有太虚幻境的鸣蛇子,有天蛾人守候的无根水,我才了解到多年前的旧账。一时兴起,就单枪匹马的来了这地方,还没上岛就有这黄色的蛱蝶飞来,这东西似蛊虫一般,飞灰钻入肉里能致使人性情大变,状若食罂粟毒果后乱癫疯狂,当时幸得我师傅云游相救,才挽回性命。你说这蛱蝶该不该死?”
“你也好修仙?”容樱听罢却是纳闷儿,在红莲屿时闻人千绘曾说过萧北夜好修仙道,至于萧明恪倒是没怎么描述。果然不愧是兄弟!爱好也能如此相仿。
萧明恪忍住锤她的动作,吐出一口浊气,沉声道:“继续走吧!”
容樱跟上他带风的步伐,追问:“你不是说手里有鸣蛇蜕可以装无根水?既然如此,鸣蛇胆你可食了?我听说那玩意儿不是能成仙的利器?”
萧明恪突然止步,容樱差点撞上他后背。
定睛一看,前面从高处跌落一巨大火球,也不知其怎的突然出现,几乎把整个山洞填满,顺着阶梯滚的飞快。
“走!!”萧明恪叫一声,立即反身拽着容樱就往跑。
这场景就像泥石流来了,怎能直朝一个方向下走?果然只跑几步萧明恪就找洞顶稍高处,带着容樱横架在墙顶上,勉强支撑起来,让火球从二人的人形拱桥下面穿过。
火势有点猛,差点燎到了容樱的衣带,还好萧明恪眼疾手快,猛地把容樱与自己换了个个儿,颠倒体位堪堪闪过了火球。
火球一过,萧明恪松了口气,正要从顶上下来,容樱盯着洞顶旁边不远处的明黄闪耀的两个小灯笼,戳了戳他示意他看过去,“你瞧那是什么?”
萧明恪刚瞧一眼,那两个灯笼迅速朝他们位移过来,萧明恪暗骂一声,迅速带着容樱闪开距离,又从袖子里飞出五六个菱形飞镖,直迎而上。
只听扑棱棱三四下,几枚飞镖折回,萧明恪稳稳接住。“天蛾人。”
容樱这才瞧见不远处的灯笼哪里是灯笼,分明是两个电灯泡般大小的眼睛,不过没有眼睑遮挡罢了。除外依稀能看见他长着一对翅膀,是个鸟人。那鸟人闻言,还开口接话了。
“粲粲粲,太子为何不守信用,去而复返。”
“你毁了鸣蛇胆一事我可以不计较,也非要赶尽杀绝,此次就让你行个方便,借你雨花台一用。”萧明恪道。
天蛾人问:“粲粲粲,太子要无根水做什么?”
萧明恪手在袖子里动了动,面上不动声色,“这不是你该问的。”
“粲粲粲,太子请跟我走。”天蛾人说完,向着容樱他们靠近。
“少耍花样!”萧明恪侧身让开通道,容樱亦跟随。
天蛾人似乎真的怕萧明恪,他的话毕就连翅膀都收起来了。
只是在擦过萧明恪,又与容樱对视的瞬间,天蛾人突然出手要抓容樱。
“嫂子小心!”萧明恪同时喊了一声,并且抬手朝天蛾人开了一枪。
砰!
枪声过后,天蛾人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容樱闪的也还算快,这次博弈,那天蛾人只扯烂了她肩膀上的一小块布料。
“你没事吧!”萧明恪急道。
容樱摇摇头,“我没事,不过……”你为什么叫我嫂子?!回过神来第一件怪事就是这个,难不成这是和国的特殊习俗?这也也未可知。
“叫他跑了!这下不太好出去了…”萧明恪懊丧。
“倒也不尽然。”容樱指着地上留下的星点血迹笑道:“通过他留的经血,咱们一路找过去,保不准就是老巢或出口。”
萧明恪赞同:“你说的虽不雅,不过是个好主意。走,小心些跟上。”
容樱好似随口就说的粗鄙,萧明恪注意力也分散许多,一时也浑然不觉。容樱看他一眼,而后笑了一下,自己便率先跟着地上残留的血迹寻去。萧明恪亦跟随,还把她拉到身后护着,容樱也不拒绝,只管让他在前面。
越靠前,光亮处反而分开成两半,两条路大致相同。血迹到跟前却又没了踪影,地上也干干净净了。
萧明恪转头问容樱:“喂,你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容樱挑眉,“站看呗!”
“别闹了。”萧明恪有些不悦,“别把命搭在这种地方。”在胡搅蛮缠,怕是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哦。那就这条吧。”容樱指着一边道。
“为何?”萧明恪问。
容樱走过去捻起地上一根黑色鸟毛,举给萧明恪看,“这是那鸟人身上的。”
萧明恪点点头,他不是没看见,这是这根羽毛也太完整了些,就连掉的地方也堪堪在路中间。想了想他道:“旁边那条没有,这个可能是故意留下的。”
故意留之,诱敌深入。不过是圈套。
容樱笑了一下,“就走这条。他也猜你不会轻易上当。”
否则一路上除了挨了一枪掉下几根,哪里还有第三根毛?偏偏血迹掩盖后就有了。
关键是他和萧明恪是老朋友了,多少熟悉些。
最终,萧明恪听了容樱的。
掉羽毛的这条路尽头通往一处石室。
石室里坐着个年轻姑娘,一动不动。
“喂!姑娘?!”容樱问。怎么独自坐在这儿?怪慎得慌。
没有回答容樱抬手在他面前晃了一晃。只眨了一下眼睛,也不看她,倒把容樱吓得跳着列开一边
萧明恪道:“本就是死人。三魂七魄少了一魂两魄,是残魂被强制固定在体内了,服用了什么特殊的东西药水。除了脉搏,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不过活死人,没有情感触觉之类。”
容樱奇怪的看着他:“你研究灵异的吧?”
“略知一二。”萧明恪又接着道:“若所料不错,此人该是楚国皇后,绿倚。”
楚国?哪来的楚国?
容樱想了想,他指的应该是代国前身楚国。又默念绿衣的名字两边,越发觉得熟悉。
“绿倚,绿倚,冷绿倚……啊!!”容樱突然惊叫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