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恪太子府有喜,红绸铺天盖地,大红灯笼高高挂起。
容樱端坐镜前,一袭火红的嫁衣,五六个侍女服侍梳妆,萧明恪从外面进来。
侍女告礼,被明恪示意下去。
“这身嫁衣很适合你。”萧明恪站在容樱身后,看着镜子里的她。
确实很合适,容樱抬眼。丰盛的首饰奢华靡丽,大袖翩翩长裙曳地,饰带层层叠叠看起来典雅飘逸,“……就像手铐脚链一样量身打造,可不是适合么。”
萧明恪语气很平静,“嫁我你没有丝毫喜悦。”
这还用说么,容樱闭目养神懒得回答。
“未来你将贵和国国国母受万民敬仰爱戴。一生荣华富贵,要什么有什么,这不是人所共求的么?”就算不是真爱,皇后无上尊贵的身份难到会有女人不心动?萧明恪不信,他只当容樱还欠什么心愿。
“呵,喜悦?”容樱牵强苦笑一声,看着镜子里遮挡严实斗笠,想象到他不解的神情,灵光一闪继续道:“你说的对,是该喜悦。不过……你无媒也罢就连聘礼都没有,视如草芥更似浮萍,我高兴不起来。”
似乎是愣了片刻又像是迟疑,萧明恪还是问了出来,“你想要什么?”
“江山为聘太重,金钱作媒过俗。人人都知我代国的女智囊好宝贝,你帮我取来无根水,我就考虑一下喜悦片刻。”容樱面无表情。
萧明恪一把把容樱拽起来按在桌上,打落堆放桌的首饰布匹,无视容樱惊呼一声,瞅着他怒瞪眼珠子,他有些冷淡的开口,“你怎么知道我手里有响尾蛇蜕?”
容樱眯了眼睛,“你到底是谁?”
萧明恪闻言后,一把掐住她的脖子,“你猜我是谁?”
容樱被掐的有些呼吸不畅,不过还是极不识相的吐出几个造作的音节,“你,猜我,猜,不猜?”
掐着脖子的手穆然收紧,容樱下意识的去掰他的手,只是刚一触到他的手背,萧明恪猛地松开了她的脖子。
空气铺面袭来,容樱猛地咳嗽几声,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捂着胸口,转而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萧明恪不解,难道她笃定自己不敢分分钟灭了她不成?自己脾气还是太好了。
“哈哈。我笑你双簧唱的好,一会儿演太子,一会儿装侍卫,你不累,我看着都累。”容樱嘲讽道。
萧明恪看了她一会儿就走近些,容樱觉得有点压迫,她侧开脸。
“你是真想要聘礼?”萧明恪问。
不过垂死挣扎,企图拖延一时半刻,真要她选的话,难道还说自己不想嫁,要这个疯子把自己送回去不成?他又岂会轻易答应。
“当然。我是正经女子,自然要有聘礼。”三媒六聘没有,总得有件像样的东西来讨欢心。
“想要这无根水也不是不行,只不过还需你我同去。”萧明恪道。
哪有聘礼是自己给自己下的?不过……也好,至少有机会逃跑。
“行。现在就出发。”容樱干脆道。
三日后,和国三十六郡东海边境妖屿蜃城。
妖屿蜃城与和国其他地区气候大不不同,和国四季如春,虽然冬季别处都是温暖,他却如深秋阴森,透着莫名的荒凉。
大街上一个人也没有,整个城市也像萧条数年的样子。有的房屋破烂窗户门扇,有的颓圮墙垣坍塌檐角。有老鼠在角落里悉悉索索,突然蹿出来摇摇晃晃瘦弱的身子溜到马路另一边,再看坑坑洼洼的泥路,铺满了干枯的车前草,夹杂着几笼不知什么品种的刺棘,旁边同八九岁小孩身高的长草干黄粗茎,一堆密集又凌乱还能看出原本的涨势。
很难想象比各国都繁华富足的和国还有这种原始地方存在。
“……这是流行过瘟疫吗?”容樱只能想到这个解释。
萧明恪的斗笠转了方向,静待两秒后,“瘟疫二字用的巧妙,他确实比瘟疫还可怕。”
“……他?”是谁?容樱不解。
容樱似乎能看见他斗笠下挑起的眉毛,萧明恪道:“白枯妖屿,没听过?”
容樱眨巴着大眼睛。
萧明恪有些无奈道:“白枯妖屿,蛇蜕为杯,盛接天水,得生无根。”
容樱依旧眨巴着大眼睛,示意他继续。
“……真是服了。不是要驱邪魔清诅咒的无根水?怎么连最基本的事情都不知道,你是真的喜欢宝贝么?!”萧明恪忍住敲打她脑袋的冲动。
“比真金还金!我为了宝贝可是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容樱顺口回答他。
本以为萧明恪会给她普及,哪知这家伙傲娇的压根儿就不想费口舌,只说:“跟紧就是了。”
容樱僵在原地,骂他一句复又跟上他的步伐。
白枯洞,
洞里透出来的阴森冷气让容樱打了个寒颤,萧明恪扫来一眼,看她一缩脑袋双手撮臂膀略带猥琐的样子,没怎么犹豫就把身上的黑披风利落解下扔给她,“裹上,里面有的你受的。”
容樱此刻才发觉可能男人真的属阳,就连萧明恪这种看起来冷冰冰的人,实际上也比她更加耐寒。心里想拒绝,奈何身体很诚实,哆嗦着说:“谢,谢。”
萧明恪不看她,径直走进了山洞。
容樱紧随其后,怀着好奇也踏进了山洞。
洞中空旷,出奇的干燥洁净。正上三台石阶,一把巨大石椅摆放中间,扑一大整张豹纹兽皮,石凳把手是天然的曲型骨头,野性张扬。
容樱道:“这豹子真可怜,皮拨了不算,脊椎还要拿来当扶手。”
“是人骨。”
“哈?”容樱没反应过来。
现在都已经对人下手了?
可哪有人的脊椎是弧形弯拱似的,除非……
萧明恪补充说:“有人天生畸形,白枯鬼就喜欢收集这些东西。他爱用婴儿的骨头做装饰,喜欢成年男人的头骨涂红漆镶宝石做酒器……”
真是让人不寒而栗,容樱咧了嘴。心想死后还是要烧成灰烬才好,不然你绝对想不到有变态还惦记你的骨头,想拿它当艺术品。顿了顿,容樱终于复归平静,“不知道他脑袋值多少钱?”
萧明恪不明白。
“想买他脑袋当球踢。”
萧明恪轻笑了一声,难得赞同:“你玩了借我玩。”
“可恶!这种凌迟的家伙,得拿他脊椎做鞋拔子,卸下脑袋瓜子做粪瓢。”容樱愤恨,补充道:“不!整个脑袋做狗子的夜壶。”
“那还得嘴巴朝上。”萧明恪中肯。
“呃……怎么没有仙家来管管?收了这害人的东西?”容樱问。
“神仙么,大部分只抓不害人的妖,毕竟好欺负。遇上大魔头,神仙也要绕道走。谁管你啊!自求多福罢了。”
“……”
萧明恪又道:“不过你碰上他了也不用担心?”
容樱喜不自胜,“你有法降伏他?”
“没有。我赌他看见你可能就忘记出招。”
开尼玛的摩天大**玩笑?!
怎么不说他见到你就跪了,还把脊椎掏出来做磨牙棒给你磨牙,这家伙真不是智障脑瘫玩意儿?!
不加疑狐,容樱直捣关键:“他出招快慢我不管,你只给我半颗解药,身子只有力气只能撑着弱行百步路而已,内力不出丝毫,就是个健硕些的耄耋路人遇上他也该比我安全的多。”
萧明恪冷笑,“你若多得半分力气,还不比那妖精折腾?安分些吧,莫忘了你为着什么而来的。”
无根水!她怎么会忘了?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容樱叹了一口气,便不再主动说话。
白枯洞的东西极其简单,能摆弄的就一把人骨大椅。
“你怎么不说了?”萧明恪把墙上的一个骷髅头放归原处。
容樱没好气道:“没什么好说的。”
“觉得无趣了?”
容樱懒得理他,只静静站在原地也不作回答。
“那就原路返回吧。”
萧明恪语毕就要往出走,容樱还是拉住了他,有些忍无可忍:“你这人怎么这样?!”
什么毛病真是?要不是使不出内里降不住他,非得和他硬挑!可惜七寸被捏的死死的,她顿了顿她又缓和了些语调,“算我错了还不行,全都听你的!”
萧明恪瞥她一眼,不疾不徐悠闲地说一句:“不要解药了?”
容樱很是泄气:“……不要了。”
“真的?”萧明恪故意反问,好像并不信她。
“嗯!有你这位聪明绝顶武艺高强的人在这里,害怕护不住我这个小喽罗。您放心,我心宽着哩!”容樱幽怨又颓丧的摆出生无可恋的表情。
萧明恪这下才满意了,连同他的肚子都咕咕傲娇的叫了一声。
容樱连日赶路有些困意,打了个哈欠并你在意他肚子叫的欢实。只萧明恪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又强作镇定的威胁口气支配容樱:“没听到么?我饿了!去给我找点吃的来!”
“哈?这里老鼠都瘦弱不堪,哪里有你能吃的?!”容樱瞬间眼睛瞪了老大,以为自己听错了。谁叫他不多吃两碗白米饭,这地方有个鬼吃的?找块僵尸肉给你吃好不啦?!
“那是不是肉?”萧明恪指着洞顶悬挂的几串风干似的腊肉。
看了那肉一眼,容樱颇有些无语,“都发霉了,跟吊着几个青铜器似的,亏你还能辨认那是肉,吃完不得中毒而死啊!你忍一忍吧,就一两顿的事儿。”
萧明恪想说火上烤一烤还是可以的,但是看见容樱那嫌弃的脸色也止住话语,默认了她的建议:忍一手!于是,不在纠结,抬手指了指椅子后方的通道,萧明恪继续:“朝前走吧。”
说完抬脚先行,容樱遂跟上他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