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楼上看月色,玉宇高楼夜笙歌。
苏妍推门进来,好不嘲讽,“哥哥的胸襟可不是一般宽广,现在还有心思赏月听曲品茶弄花。”
苏星宇放下手里的茶杯,挥退乐姬。
“让我猜猜,是晓得端王成了活死人还是听说楚怜受了重伤?若是因为端王,你是要求我带你进巨坤府,若是为了楚怜……那倒不急,阿樱肯定会帮你照顾好他。”
“你!”苏妍语塞。
苏星宇不疾不徐道:“小妹,我是越来越不懂你了。你可真行啊,瞒着义父也就算了,连你哥哥都被你耍的团团转。炎烈其实就是楚怜吧?”
“……我不知道。哥哥本事大着,自己不会去查么。”
苏星宇还要说话,南风进来道:“主子,容樱姑娘来了。”
容樱进来的时候,屋里只有苏星宇一人在摆弄花枝。
“阿樱来啦,坐吧。南风看茶。”苏星宇笑着朝她走来,“难为你亲自来找我,怪不得那盆金桂今天的涨势都繁茂了许多。”
“星宇,你能带我去巨坤府么?”容樱看他。
倒是没想到她这么直白就开口了,是遇到什么事了。
“可以。”苏星宇道。
他果然是金瞳眼。早该想到了,在清风寺外的误入阵法时,他即便是烧糊涂了,也能清楚的感知阵中方位,进退自如。炎烈说过,金瞳眼可以破阵,入阵如履平地。
他回答的如此坦荡,倒让人一时不知如何开口。是因为被信任的人算计所以才忍不了遮掩,眼里揉不进沙子,干脆想一股脑儿和盘托出么。容樱有些懊恼,她又有多干净坦然去逼问别人。明明是她有所求,想要套的冥焰花的下落,这番口气是在干什么?又朝谁泄怒撒火?
最怕突如而来的安静,诡异的让人难堪。
苏星宇先开口道:“阿樱是有什么难处?巨坤府主宰飘荡阴界地府也阳界之间的介虚冥灵。是有什么人还是什么其他的亡灵……想要再见或者超度?”
“……都不是。”容樱把茶杯攥的打滑。
苏星宇喝了口茶,见容樱低着头只看杯子,便和煦道:“倒是不必告诉我缘何要去,只进了巨坤府一举一动都得处处小心,后面你莫忘了记着紧跟着我就好。”
容樱纠结半晌,挑了一句能说的,“……是冥焰花。我若得了这东西,对你没什么危害吧?”
“没有。”苏星宇道。
容樱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苏星宇看她一眼,“你想什么时候出发?”
“后天。”
苏星宇笑了一下,“不等墨染大婚了?”
容樱眼眸暗淡了些,“他医术超群,谁敢说没小病小灾的,就怕他白家园子都摆不下许多桌酒席。我这些祝福,对其不过多一句不多,少一句不少,无关紧要罢了。”
苏星宇看着窗外爬上梢头的月亮。外面景色宜人,月上星辰璀璨,银河海浪冗宽。
“夜深了,我差人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想自己走走。”容樱道。
“……就随你吧。”
苏星宇叫住往外走的容樱,“阿樱,这次若助你成功得了冥焰花。你打算拿什么报答?”
容樱转过身看他,“你想要什么报答?”
苏星宇道:“皎月做媒,繁星当客。阿樱,嫁我可好?”
容樱滞愣,“……你不是……开玩笑吧?”
屋里静寂无声,秋风扫过窗台上摆放几盆金桂,没挂下一颗小桂花。
苏星宇突然转了认真的面孔,挂上笑意依如往常的宠溺,“骗你的,瞧你高兴的脸都白了。先欠着吧我都拿小本子给你记着呢,他日一并讨要,在看你如何赖账。”
容樱配合的尬笑两声,佯怒道:“你这家伙的玩笑总是那么讨打,我一穷二白的别指望我能还上了,日子记下辈子讨债吧。我走了。”
出了摘星楼,容樱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感觉心沉静了不少,才又缓步跨上马。
脚步有点虚晃,脑子一时间如乱麻缠絮,无端无尾,倒是空落落一片郁结之气,浮沉游窜七上八下。
怎么的就成了四处欠债的野徒了,好累。想抛了一切入殓九霄,却又有无形的枷锁像万端牵丝戏,一股脑儿捆扎的牢靠结实。
全然是挣甩不开,剥脱不离。
容樱吐出长长的一口气,就这样吧,都随他去吧,只怕是至死方休的纠缠。又怎么算的清,记得满呢?就这样吧。
不染居,
白墨染手执一块白帕子,果决的递到耀耀轮奂的烛火上。
嘶—
丝卷帕子上的点点红樱瞬间被一簇火燎吞没。黑灰荡漾在光洁的青石板上,屋里氤氲开烧焦羽毛的味道。
呆愣的盯着灰烬出神。
扣扣扣!传来不紧不徐的敲门声。
“谁?”白墨染转身道。
容樱紧了紧手里的黄布小包,“……是我。”
吱呀。门打开了。
“这么晚了,外面凉,你……先进来吧。”白墨染道。
“不了。我来是给你这个。”容樱把黄布包递给他。
白墨染打开布包,“虫仙草。”
容樱转身,“嗯,先走了。”
白墨染想开口还是什么都没说,倒是容樱走前留下一句:祝你们百年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