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一场,一个白发红眼的女妖像一道闪电窜进了她的身躯,容樱下意识地大喊大叫。
一方面是因为月光下那红眼白发太过刺激神经,另一方面是因为彻骨的寒意席卷全身冷骨渗髓。干疼到难以呼吸,喉咙像被缴掉舌头,口水跟着瞬间凝华。
疼,好疼。
待恢复一丝神智,耳边又冒出一道声音:“雪妖,你偷阳君的结魄丹是不会有好结果的,趁他闭关未出你快跟我回去,只要物归原处尚且还有一线生机,切不可因一时之气悔了千年道行……”
……有声音,有人?
救救我!
容樱张开嘴。别说呼救,就是连个呜咽都做不到,砸了咂嘴很快又昏死过去。
不多时,天空的乌云散开来,金色的骄阳打在容安县的陋巷里。
一堆废弃木料旁,躺着一个容貌姣好的少女。一身黄衫,帽子边上还有细软的绒毛,寒湿的几缕头发被太阳一照便粘在白嫩的脸庞上,衬得苍白弱美的小脸上更是毫无血色,就像已经冻僵死掉一样。
一个落魄道士一瘸一拐的走进小巷子,嘴里不停的嘟囔:“晚上破庙招邪了,阴风阵阵的,烛台还能自个儿飞到腿上来,烫碗大的疤,还连庙都烧了!倒霉!真倒霉!明明占卜祸福相依,这祸有了福在哪?晚上怕还要沦落街头。破地方!破地方……”
道士泄愤一般一脚踹开前路堆杂凌乱的废木头。哪想到巧好踹到的木头是上面层层废料的支点,于是,一阵垮啦啦啦的响声带着高飞尘土在阳光照射下滚滚而升腾。
道士赶紧掩住口鼻退后几步。恍惚瞥见一截短木头旁好像有截黄毛毛在风中飘摇。待灰尘静了静,仔细瞅过去,呼吸一窒。
天!砸死个人了!
他赶紧三下五除二把容樱像拖死狗一样拽出来,一边急促喊道:“醒醒!快醒醒!太上老君!无量仙尊!这,醒醒啊!娘咧!真不是故意的!”
“咳!”容樱头疼似炸裂,便只咳一声就又昏死过去。
“唉?!怎么又死过去了,这身子骨不能再折腾了!对头!折腾丸!师父给我的折腾丸!”
道士从身上拿出个小白瓷瓶,赶紧掰开容樱的嘴。囫囵倒出三颗药丸塞入她口中,而后抗起她就往药堂冲。
日落西山红霞漫天,容安县回春堂里。
容樱嘴唇渐渐恢复了血色,脸上也慢慢腾起了正常年纪该有的红晕。
道士终于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拔掉她头上最后一根银针。
随即,容樱悠悠转醒,盯着陌生的医药堂发愣。
道士拍腿大喜:“哎呀!小祖宗,你可算是醒了!”
容樱这才瞥见旁边坐着个灰头土脸的人,衣着打扮与众不同类似乞丐。“你,你。”
开口嘶哑,喉咙像灼烧过的一样。
“别急!慢慢来,刚提了心火,寒气逼出来了,嗓子还有点哑。”道士好心提醒。
容樱见人面善,又真心关切,心下生起暖意。现在自己要死不活的,此人又衣不解带弄得乞丐一般,铁定是他劳心费神的照顾自己,刚刚好像听他叫自己……祖宗,难到梦里那女人说的真的?她将到另一个世界。只是……这穿越不可怕,可怕的是一穿就是耄耋之年,这可有点儿变态。
“呃,抱歉了,年龄越大脑袋越发不灵光了,别怪阿婆,老实给你说吧,我已经不记得有你这么个孙子了。”
道士目瞪口呆。
“我,不是,那个……”
道士支支吾吾半天,一拍脑袋!“怕是折腾丸吃多了!再不然就是……木头砸傻了。难道……小姑娘,你如实告诉我,之前……就是昏迷之前,还记得发生过什么?”
那会儿女子的体温冷的像个死人,决计不会是折腾丸吃多了。可凭他的阅历和道行还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呼吸脉搏一切正常,也不像冲撞了什么邪祟。除非,这东西来头很大,上百年的道行,可他个练气的如何算得了修仙的?搞不好还会反噬不得好死。顶多推算出眼前这个女人是个富贵命,其余的……只恨自个儿以前好逸恶劳不好好跟着师父学道,才混成个半吊子穷道士。
容樱思索片刻,接话:“道士,看你无意伤我又牺牲了自己师傅留得宝丹救我,这一样抵一样我也不怪你。”反正也清楚,身上发生的事也不是木头敲两下能混过去的,现在失忆了也好,只要神识属于自个儿就行,要是在脑袋里混个别人,岂不是要得个精神分裂症。
容樱脑袋迷糊了一阵,说到这会儿总算能照常运转了,反应过来她问:“什么姑娘?你不认得我?什么折腾丸?还有我被木头砸了?”
道士也不想纠结,只说云游的师父留给他三颗保命的潋丹,为了方便就顺口叫它折腾丸。此番救她自个儿腿伤都还没治,这无缘无故踢了脚木头,把师父留得宝丹都弄完了,可不是一折腾就没了。本来自己的伤还没钱买药,看着她穿的不错,指望着她醒来给些赏钱,这下好了,还失忆了。
瞧着道士苦大仇深的一张脸,容樱心里也有了算计。现在无依无靠的,这道士那种场合下撞了自己,自个儿不溜之大吉,给她宝丹还送她来药堂,想来是个好人。
人生地不熟,还得仰仗这道士片刻。顿了顿,她道:“不过,现在失忆了,多少也跟砸我的木头有关,你既懂些药理会使银针,定然也知道这脑袋不单单只受了刺激才会失忆发疯,有时候外力撞击也会造成间歇失忆。看你衣裳也不干净,破破烂烂,虽有技艺却是个面子人,大户家的风水不要你看,小本算命买卖怕是也没赚到钱,你定是个穷困潦倒的。身上的行头一看便知,我想我才是个受人宝贝的。破庙也烧了,大街上待着也危险,不如你陪我转转,有热闹了就去瞧瞧,指不定就有人认识我。到时候,我只当你是我救命恩人,你以后就做个跟班负责唠唠嗑,也算有个去处。”
道士直言:“你脑袋居然如此清醒,是要讹我?”
“此时形单影只我一姑娘家不安全,我瞧着你是个好人,搭个伴也没错儿,你若不愿意,我自问他人。不过嘛,你个修道的也讲究缘分,你比我清楚跟我走好,还是咱们分道扬镳井水不犯河水从此再不相往来要好,你自个儿掂量。”
道士还未开口说话,突然一个丫头就自外面跑进来,掀开屋里的帘子,眼睛一亮,惊喜道:“小姐小姐!是三小姐啊!太好了!”匆匆冲上来拉起容樱的手,左右瞧了瞧,又转而跑到门口冲屋外大叫:“二少爷!三小姐三小姐!真的是三小姐!”
语毕,不多时帘子掀开,一个穿着身浅蓝色锦袍的男子进来了。蓝色袍子外罩一件装饰的单薄纱衣,整个人文雅俊逸,高洁如兰,耀室清香。